科舉改制的聖旨一下，拼音的浪潮徹底席卷全國。
但問題也隨之而來。
隨着拼音在民間普及，一種奇怪的思潮開始冒頭——有人覺得，既然拼音這麼好用，爲什麼還要學那麼難的漢字？
“你看，拼音一拼就出音，多方便！漢字還得記筆畫、記部首，麻煩死了！”東市茶樓裏，一個年輕商人振振有詞，“以後記賬用拼音不就得了？‘j-i-n、z-i’金子，‘y-i-n、z-i’銀子，多清楚！”
“可不是嘛！”旁邊一個夥計附和，“我老家來信，我爹用拼音寫的，我一看就懂！比找識字先生念信快多了！”
這種“拼音萬能論”的言論漸漸傳到朝堂上。
一日大朝會，一個御史憂心忡忡地出列：“陛下！臣近日聽聞，民間有‘廢漢字，興拼音’的荒謬言論！長此以往，我大梁千年文字傳承，恐將斷送啊！”
此言一出，滿殿譁然。
李承晏眉頭微皺。
林昭明站在殿側，心裏“咯噔”一下——壞了，矯枉過正了！
果然，柳成抓住機會，痛心疾首：“陛下！老臣早就說過，拼音乃雙刃劍！如今果然有人要棄漢字根本，專攻邪術！此風不可長啊！”
皇帝看向林昭明：“林愛卿，此事你如何看？”
林昭明深吸一口氣，出列行禮：“陛下，此事是臣疏忽。臣在推廣拼音時，過於強調其便利，未能充分說明漢字之不可替代。”
她轉身面對百官，朗聲道：“但請陛下和諸位大人放心——拼音永遠取代不了漢字，就像梯子取代不了房子。”
“哦？”皇帝挑眉，“仔細說說。”
林昭明從袖中取出一張紙——這是她連夜準備的“教學道具”。
“諸位請看，”她在紙上寫下拼音“ma”，“這個讀音，對應的漢字有哪些？”
她一邊說，一邊在旁邊寫：
“媽、麻、馬、罵。”
“每個字意思不同，聲調不同。光靠拼音‘ma’，能分清你要叫‘媽’還是罵‘馬’嗎？”
她又寫“yi”：
“一、醫、衣、依、姨……”
“如果寫契約‘今借銀子十兩’，你寫成‘jin jie yi zi shi liang’——借的到底是銀子、衣服還是姨子？”
朝堂上有人憋不住笑。
林昭明正色道：“漢字之妙，在於形音義結合。‘江’‘河’‘湖’‘海’都有水，‘跑’‘跳’‘躍’都與足有關——這種表意功能，拼音能做到嗎？”
她看向柳成：“柳尚書熟讀經典，當知《說文解字》九千餘字，每個字的構造都有道理。‘武’爲止戈，‘信’爲人言，‘休’爲人依木——這些智慧，是幾個拼音字母能承載的嗎？”
柳成怔住了，緩緩點頭。
林昭明又轉向那個御史：“大人擔心拼音取代漢字，實則多慮了。拼音只是工具，就像算盤之於算術。有人會因爲算盤方便，就放棄學數理嗎？不會。同理，學會了拼音，只會讓人更想探究漢字背後的深意。”
她舉起手中另一張紙，上面是她從西域帶回來的學生作業——一個於闐學子用拼音標注的《詩經》讀後心得。
“這位西域學子，最初因爲拼音能快速讀漢字而興奮。但當他讀懂了‘關關雎鳩，在河之洲’後，卻開始追問：‘雎鳩是什麼鳥？’‘洲是什麼樣的地方？’‘爲什麼用鳥起興？’”林昭明眼中閃着光，“拼音讓他跨進了門，但門裏的風景——漢字的意境、文化的深度——才是真正吸引他的東西。”
朝堂上一片安靜。
李承晏忽然開口：“林愛卿所言極是。然民間誤解已成，當如何糾正？”
林昭明眼睛一轉，笑了：“陛下，臣有個主意——辦一場‘漢字文化大慶典’！”
“慶典？”
“對！”林昭明越說越興奮，“就在朱雀大街，設百個展位。一邊展示拼音的實用——比如拼音速記、拼音密信、拼音注音工具書；另一邊，更要大張旗鼓展示漢字之美——書法名家現場揮毫、雕版印刷演示、甲骨文金文拓片展、漢字猜謎遊戲、甚至……”她頓了頓，“可以辦個‘漢字故事大會’，讓百姓講講他們知道的漢字趣事，比如自己名字的含義、家鄉地名的由來！”
她看向皇帝，眼神懇切：“要讓百姓親眼看、親手摸、親耳聽——漢字不只是寫在紙上的符號，它是活的，有溫度的，承載着我們的歷史和智慧。而拼音，只是幫我們認識它的好朋友。”
皇帝撫掌大笑：“好！準了！就由林愛卿總攬，禮部、工部、翰林院協辦。半月之後，朱雀大街，辦一場我大梁開國以來最熱鬧的‘漢字文化大慶典’！”
旨意一下，整個長安城都動起來了。
翰林院的老先生們翻箱倒櫃，把壓箱底的碑帖拓片都搬了出來。
禮部的官員絞盡腦汁設計展位，既要雅致又不能太曲高和寡。
工部的工匠連夜趕制展架、印刷宣傳冊。
最忙的是國子監的學生——林昭明給他們布置了任務：每人負責一個展位的講解，要用“通俗易懂、活潑有趣”的方式講漢字。
“活潑有趣？”一個學生苦着臉，“林大人，講《說文解字》怎麼活潑啊？”
林昭明眨眨眼：“比如講‘婚’字，你可以說——古人結婚在黃昏，所以‘婚’字從‘昏’！爲什麼黃昏結婚？因爲要搶親啊！天黑了才好跑！”
學生：“……”這、這能講嗎？
但效果出乎意料地好。
試講那天，一個學生用這法子講“家”字（宀下一豕，屋頂下有豬就是家），底下聽的工匠、商販笑成一片，紛紛表示“原來如此”“記住了記住了”。
林昭明自己的展位最特別——她搞了個“拼音漢字互動體驗區”。
左邊一塊板子，上面全是拼音縮寫：
“JJH——積極合作”
“TZBD——統籌安排”
“XMGL——項目管理”（她夾帶私貨，把現代詞也搬來了）
百姓來猜，猜對有獎。結果鬧出不少笑話：
“JJH？雞雞好？”
“TZBD？兔子不大？”
“XMGL？小馬過河？”
右邊一塊板子，則是“拼音轉漢字挑戰”：
給出拼音和簡短釋義，讓人寫出正確的漢字。
比如“mù”，釋義“種樹的土地”——大多數人寫“木”，少數人寫“墓”，正確答案是“畝”。
再比如“yì”，釋義“意思、願望”——有人寫“一”，有人寫“義”，正確答案是“意”。
通過對比，百姓直觀地感受到：拼音能幫你讀，但到底是什麼意思，還得看漢字。
李承晏某日微服來視察，看到這個設計，點了點頭。
林昭明湊過來，小聲說：“殿下，我這叫‘對比教學法’。讓他們自己發現拼音的局限和漢字的不可替代。”
李承晏看她一眼：“你很得意？”
“嘿嘿，有點。”林昭明咧嘴笑，“不過最得意的在後面——我請了周文淵周大人，在慶典當天開講《漢字裏的天文地理》！”
李承晏挑眉：“周大人肯？”
“肯！”林昭明眼睛發亮，“我跟他一說，他比我還激動，說這是‘正本清源’的好機會！還拉了好幾個老翰林一起備課，說要講三天三夜！”
李承晏看着眼前這個忙得眼圈發黑、卻依然神采飛揚的女子，忽然道：“你從西域回來，瘦了。”
林昭明一愣，摸摸臉：“有嗎？可能路上吃的不好……誒殿下您怎麼知道？”
李承晏沒回答，轉身對王德福吩咐：“去御膳房，讓他們每日往文教司送一份參湯。”
王德福：“是。”
林昭明：“……啊？”
李承晏已經走遠了。
林昭明站在原地，摸摸後腦勺。
參湯？
太子殿下這是……關心下屬身體健康？
她聳聳肩，轉身繼續忙去了。
半月後，朱雀大街，萬人空巷。
“漢字文化大慶典”開幕當天，整條街擠得水泄不通。皇帝親臨，在城樓上宣布慶典開始，更是把氣氛推向高潮。
展位五花八門，熱鬧非凡：
書法展位前，幾位書法名家潑墨揮毫，寫“福”“壽”“龍”“鳳”，求字的人排成長龍。一個老農捧着一張“豐”字，激動得手抖：“先生說這個字有‘豐收’的意思！俺要掛在家裏糧倉上！”
雕版印刷展位，工匠現場演示刻版、上墨、印刷。印出來的《千字文》第一頁，被百姓爭相傳閱——很多人第一次親眼看到字是怎麼印到紙上的。
甲骨文拓片展位最神秘。周文淵親自坐鎮，指着龜甲上的刻痕講解：“這是‘日’，像太陽；這是‘月’，像月亮；這是‘車’，有輪有軸……咱們祖先三千年前就這樣寫字了。”
一個小孩指着“車”字問：“爺爺，這個字現在怎麼寫？”
周文淵在旁邊寫下楷書“車”，又標上拼音“chē”，摸摸孩子的頭：“你看，字形變了，但意思沒變。拼音幫你讀，但字的樣子，是從老祖宗那裏一代代傳下來的。”
小孩似懂非懂地點頭。
林昭明的互動區人氣最旺。猜拼音縮寫的、挑戰拼音轉漢字的、學用拼音寫自己名字的……笑聲不斷。
最精彩的是“漢字故事大會”。
一個賣豆腐的老漢上台，操着山東口音說：“俺姓竇，竇娥冤那個竇！小時候爹說，俺這姓好啊，‘穴’字頭下一個‘賣’——祖上是挖洞賣東西的，實誠！”
底下哄堂大笑。
一個江南來的繡娘說：“俺名字裏有個‘繡’字。學繡花時師父說，‘繡’字右邊是‘秀’，要繡得秀麗；左邊是‘糹’，提醒俺線要理清。每次繡累了看看自己名字，就有勁了。”
一個邊疆駐軍退伍的老兵，聲音粗豪：“俺叫‘張弓’！名字就倆字，一個‘張’，一個‘弓’！俺爹說，男子漢要能張弓射箭，保家衛國！俺當兵三十年，對得起這名字！”
一個又一個普通人上台，講他們名字的故事、家鄉地名的由來、認識某個字的趣事……沒有大道理，卻最打動人心。
原來漢字離百姓這麼近。
它就藏在名字裏，藏在地名裏，藏在日常的柴米油鹽裏。
慶典進行到第三天，出現了一個小插曲。
幾個穿着儒衫的年輕人，舉着牌子來到林昭明的展位前，牌子上寫着：“拼音亡漢字，奇技淫巧當禁！”
領頭的是個二十出頭的書生，面色激動：“林女史！你推廣拼音，如今民間只學拼音不學漢字，長此以往，聖賢經典誰人能解？你這是在掘華夏文脈的根啊！”
周圍百姓譁然。
林昭明放下手中的拼音卡片，走到書生面前，神色平靜：“你說民間只學拼音不學漢字——有何證據？”
書生一愣：“市井傳言……”
“傳言不可信。”林昭明轉身，對周圍百姓大聲道，“諸位，有誰學了拼音後，就不學漢字了的？請舉手。”
無人舉手。
倒是一個商販喊道：“俺學了拼音，覺得漢字更容易學了！以前記不住‘醬’字怎麼寫，現在知道讀‘jiàng’，再看字形，左邊‘酉’像酒壇，右邊‘將’表音——一下就記住了！”
一個婦人說：“俺家娃用拼音認字，認得快了，反而更愛看書了！昨天還問俺‘休’字爲什麼是人在樹旁呢！”
林昭明看向書生：“聽見了嗎？拼音不是讓人不學漢字，是讓人更願意學、更容易學漢字。”
她指着遠處周文淵的展位：“周大人在講甲骨文，聽的人裏，一半是拼音學堂的學生。因爲他們先學會了讀，才想知道這些字怎麼來的。”
書生臉色漲紅，還要爭辯，李承晏不知何時走了過來。
“孤來問你，”太子殿下聲音平淡，“若有人因山路難行，造了階梯，你是罵造階梯的人讓人不練輕功，還是感謝他讓更多人能上山觀景？”
書生噎住。
李承晏繼續道：“漢字如高山，風景在頂。拼音是階梯，讓人能攀。有人爬到半山腰就止步，是他自己的選擇，不是階梯的錯。而更多人因爲有了階梯，才看到了此生未見的風光——這難道不是好事？”
他看向林昭明：“林大人造了階梯，還一直在提醒大家：山頂的風景更美。如此功德，何罪之有？”
書生啞口無言，最終深深一揖：“學生……受教了。”
這場風波，反而成了慶典最好的注腳。
慶典閉幕前，最震撼的一幕發生了。
李承晏不知何時走到了主展台前，那裏早已備好了筆墨紙硯。百姓們屏息凝神，看着這位如今已登基爲帝、卻依然每周親臨拼音學堂的年輕皇帝。
他提筆，蘸墨，在丈許長的宣紙上揮毫——
左聯：pīn yīn shì huǒ bǎ （拼音是火把）
右聯：hàn zì shì tài yáng （漢字是太陽）
橫批：火不代光
筆鋒遒勁，力透紙背。他用最直白的拼音與漢字對照，寫下了這五年探索最核心的體悟。
皇帝擱筆，轉身面對萬民，聲音清越：“這五年，拼音如火把，照亮了無數人識字的路。但朕與林愛卿，還有今日在場的萬千百姓皆已明白：火把再好，照亮一時一路；唯有漢字如日，光華普照，方是我華夏文明亙古不絕之源。此所謂——火不代光！”
他話音未落，林昭明在台下，已是熱淚盈眶。她想起了多年前東宮書房裏，自己對他說的那句“拼音是火把，漢字才是太陽”，如今已從一顆小小的種子，成長爲今日這照耀山河的共識。
她深吸一口氣，用盡全力，與城樓下萬千百姓的聲浪融爲一體，高呼出那早已刻入心底的四個字：“火——不——代——光——！”
萬民隨之齊呼，聲震雲霄。這呼聲不僅是對皇帝的回應，更是對自身文化根源的一次集體確認。
工具再好，只是工具。
文明的光，永遠來自那些方方正正、一筆一劃傳承了千年的漢字。
李承晏站在高台上，目光穿越人群，精準地落在林昭明身上。
四目相對。
他幾不可查地，對她點了點頭。
一股難以言喻的洪流沖垮了她所有的防線。五年來的艱辛、委屈、堅持與此刻無與倫比的成就感交融在一起，化作了滾燙的淚水奪眶而出。這不是她個人的勝利，這是文明之火被重新擦亮、被千萬人接過去的證明。
就在這一刻，她貼身珍藏的錦鯉發卡，沒有發熱，而是發出了一陣低沉、唯有她能感知的輕微嗡鳴，仿佛內部有什麼東西被注滿、達成了圓滿，然後徹底歸於平靜，再無任何異樣。 她若有所感，但沉浸在巨大的情感沖擊中，未曾深究。
慶典之後，“拼音亡漢字”的謠言不攻自破。
相反，民間掀起了一股“漢字熱”。書店裏《說文解字》《千字文》賣到脫銷，私塾裏蒙童一邊學拼音一邊練書法，連茶樓說書先生都開始講“漢字裏的歷史故事”。
林昭明趁熱打鐵，組織編寫了《拼音輔助漢字學習叢書》，分蒙童版、成人版、專業版。每一課都是先拼音後漢字，既教讀音，更講字形字義和文化背景。
周文淵親自作序，寫道：“拼音爲舟，漢字爲海。乘舟入海，方知浩瀚。”
而柳成，這位曾經的反對派領袖，竟然主動請纓，擔任了叢書的審定官。審稿時，他常常拍案叫絕：“這個‘家’字的講解好！屋頂下有豬，正是古代農耕社會家庭的寫照！”“這個‘國’字，口戈爲國，以武衛疆——講得透徹！”
某日審完稿，柳成找到林昭明，鄭重道：“林大人，老夫有一請。”
“周大人請講。”
“老夫想開一門課，叫《拼音入門與漢字探源》，在國子監講授。”柳成眼中閃着光，“讓學子們從一開始就知道，拼音是工具，漢字才是寶藏。你可願……幫老夫備課？”
林昭明笑了：“固所願也，不敢請耳。”
兩人相視一笑。
秋去冬來，又是一年。
拼音的推廣已步入正軌，林昭明這個文教使反而閒了下來。
這日，她正在文教司整理西域帶回的手稿，李承晏走了進來。
“有事？”林昭明頭也不抬。
“嗯。”李承晏在她對面坐下，“朝廷要設‘文教總署’，統管全國拼音推廣、漢字教學、書籍刊印等事宜。正三品。”
林昭明筆尖一頓：“然後？”
“父皇問，誰可勝任。”李承晏看着她，“孤推薦了你。”
林昭明抬起頭：“我？”
“怎麼，不敢？”
“不是不敢……”林昭明撓撓頭，“就是覺得……官是不是升得太快了？我才多大啊？”
李承晏淡淡道：“能者居之，與年齡何幹？”
林昭明想了想，忽然笑了：“那……文教總署的辦公地點在哪兒？”
“可自選。皇宮、六部衙門，或者……”李承晏頓了頓，“東宮西偏殿擴建也行。”
林昭明眼睛一亮：“就西偏殿！這兒我熟！而且離殿下近，有事請教方便！”
李承晏幾不可查地彎了下唇角：“隨你。”
他起身要走，又停住，從袖中取出一本冊子，放在桌上。
林昭明拿起來看——是一本裝幀精美的《西域拼音詩集》，收錄了她在西域時用拼音記錄的各國民歌、諺語。旁邊還有漢字翻譯和注釋。
扉頁上，是李承晏的筆跡：
“jiāng hú hǎi hǎi，wén míng zhī huǒ bù miè。
yuǎn fāng jìn chù，dōu shì yào qù de dì fāng。
（江湖海海，文明之火不滅。
遠方近處，都是要去的地方。）”
林昭明眼眶忽然有點熱。
她抬頭，看向那個即將走出門的玄色背影。
“殿下。”
“嗯？”
“謝謝。”
李承晏沒有回頭，只是擺了擺手。
門關上了。
林昭明摸着那本詩集，笑了。
窗外，雪花飄落。
長安城的冬天，很冷。
但西偏殿的燈火，很暖。
【五月十五，月圓。
漢字大慶典，朱雀街人潮洶涌。
有書生斥“拼音亡漢字”，彼女笑問：“君可知‘粗陋’二字本義？”
更設互動，令民自悟“拼音同音多字之困”。
父皇揮毫“梯不代廈”，萬民齊呼。
彼女仰首，淚光映燈火，笑如初見時。
孤知，此事終成定論。
然……何以覺，彼女側影，較萬民歡呼更引孤注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