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人壞話的時候,能不能背着點人啊?”
賀小六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扯掉了被子,人已經坐起身來。
他一只手枕在腦後,一只手掏耳朵,語氣也吊兒郎當的:“有這樣當娘的嗎?教着兒媳婦把兒子當狗哄啊?還當着我面說這話,當我耳朵聾嗎?”
賀母連忙朝他走過去,“六兒啊,剛才的話既然你已經聽到,那娘就不重復了。總之,你這段時間先把身子養好,別拉着你媳婦胡鬧,等身子養好了,天天洞房都行!反正媳婦都已經給你娶回來了,就在家裏,又跑不掉,洞房不洞房,也不急在這幾天。”
“娘,那赤腳大夫就是個庸醫,江湖騙子,他說的話你也信?”
賀母見兒子不把大夫的話當回事,便立刻嚴肅起來,“那大夫可是在京城行過醫的,專門給達官貴人看病,怎麼說也是有本事的人,不是什麼赤腳大夫。”
“他若是真有本事,在京城給達貴官人看病不是更有前途,既能掙錢又能掙聲望,何至於回咱們這窮鄉僻壤來開醫館?”
賀小六冷嘲了一聲,繼續說:“之前我昏迷不醒時,娘也是請的這位大夫來給我看病的吧?娘可還記得當時大夫是怎麼說的?”
賀母:“當時大夫說你已藥石無醫……”
賀小六:“可我現在醒過來了,人也好好的,也沒感覺哪裏不適。他就是故意往重了說,讓你們着急,好多騙些診金。也就是你這樣的人好騙,信了他的鬼話。”
賀母仍堅持道:“不管那大夫說的是不是真的,總之這幾日你先好好養身子!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萬一真落下病根,不能人道了,那可是一輩子的事。”
見自家兒子梗着脖子還想頂嘴,賀母便拉着宋綿綿的手,對兒子說:“你就算不把自己的身體當回事,也該爲你新過門的媳婦多想想。她長得好看,性子也乖順,這麼可憐招人疼,你忍心讓她以後守活寡?”
大概是“守活寡”這三個字刺激到了賀小六。
他張了張嘴想反駁,可目光掃到宋綿綿羞澀又無辜的小臉蛋時,他當即把話咽下去,嘴裏嘟噥一句:“傷的是腦袋,又不是命根,怎麼還不讓洞房了!”
“你還犟!”賀母作勢要擰他耳朵。
賀小六立刻躺回床上,拉了被子蓋住腦袋,聲音從被子裏傳來:“好好好,都聽娘的!”
“我看你就是欠收拾!”賀母笑罵了一句,而後拉着宋綿綿到一旁,“六兒媳婦,這幾天就委屈你多擔待些,若是小六沖你撒火,你只管跟娘說,娘來收拾他!”
宋綿綿抿唇笑了笑,羞澀的點頭,“讓娘操心了。”
“小六最小,又最混賬,難免要多操心點,我們老兩口都習慣了。”賀母拍拍宋綿綿的手,“現在好了,他娶了媳婦,也有人管着他了。只要你們小兩口和和美美的,我和他爹就沒什麼好操心的了。”
“娘,你有點囉嗦了。這番話你今天都說了好幾次了,我耳朵都快聽出繭子了。”
賀小六從被子裏鑽出個腦袋,不客氣的使喚起老娘來,“娘要是閒着沒事幹的話,就去灶上給我煮碗糖水雞蛋唄!天天喂我喝藥,嘴巴都是苦的,多給我加點糖。”
“行行行,娘現在就去給你煮。”賀母笑呵呵的應下,出門之前又不放心的折返回來,把宋綿綿也帶上,“六兒媳婦過來幫娘打下手。”
“好的娘!”宋綿綿知道賀母的用意,又看到賀小六欲言又止的表情,忍着笑跟着賀母出去了。
……
賀母並沒有打算真讓宋綿綿打下手,而是帶着她去旁邊那屋。
“六兒媳婦,這是春嬌和秋香出嫁前住的房間,你先在這坐會兒,要是累了上床躺會兒也行,被褥是新換的,幹淨得很。我去灶上給小六煮糖水雞蛋,好了再過來叫你。”
宋綿綿:“娘,我去幫你打下手吧!”
反正都已經跟着出來了,在這躲懶也不合適。
賀母笑着擺手:“今天是你進門第一天,哪有剛進門就讓新婦幹活的道理,讓外人看到了會說咱們家苛待兒媳婦。”
不等宋綿綿說什麼,賀母便出去了,還順手把門掩上。
宋綿綿便自己找個凳子坐下來,抬眼打量屋內的陳設。
這屋也寬敞,不比他們的新房小。屋裏擺了兩張床,有一個大的長櫃,一個矮櫃,還擺了一套桌椅。
兩位姑姐出嫁多年,這屋仍舊被收拾得很幹淨,沒有堆放雜物的痕跡。
看來賀家都是勤快人,愛收拾,愛整潔。
宋綿綿屁股還沒坐熱,就聽到門口幾個婦人在嚼舌根。
她們刻意壓低了聲音,但隔着一道門宋綿綿也勉強聽得見。
“你們可知道宋家爲何願意將這女兒嫁過來沖喜?”
“不就是她那後娘貪財,貪圖二十兩聘金嗎?”
“這事十裏八村都傳遍了,又不是什麼秘密。”
“這事沒這麼簡單!”
“怎麼?這事你知道?趕緊說來聽聽!”
宋綿綿起初沒有在意,但意識到被談論的人是自己時,便下意識豎起耳朵仔細聽。
那婦人很是神秘的樣子,聲音又壓低了幾分。
“我是聽我侄媳婦的表姑說的,說宋家這姑娘不檢點,長得一張狐媚子臉,到處勾引漢子,還專門挑長得俊的勾搭,跟宋家村好幾個小夥子都不清不楚的,甚至有婦之夫也沾染。”
“不能夠吧?嬸子不是說她去宋家村了解過嗎?若這姑娘真這麼不堪,嬸子怎麼可能讓她進門?”
“若是宋家村那邊有意幫着隱瞞,嬸子去打聽,也不會有人給她說實話的。畢竟村裏出了這麼個騷浪蹄子,說出去也丟人。”
“說的也是。那宋家就不怕事情敗露了,到時候賀家這邊過去找麻煩?賀家可不是好惹的,不說別人,就一個賀小六,就夠收拾宋家的了!”
宋綿綿聽到這裏,已經坐不住了。
她沒想到竟會有人這般編排她!
女子名節比什麼都重要,她們這樣空口白牙的污蔑人,不僅是想讓她在賀家待不下去,還想要她的命。
既然如此,那就怪不得她了。
這幾個長舌婦,這麼喜歡嚼舌根,那就讓她們口舌生瘡,嘴巴流膿,發臭發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