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給宋元寶驗完上臉上的傷,才發現他身體發燙,身上的衣裳是溼的,就連頭發也在滴水。
大夫不禁皺眉搖頭,“現在雖還沒入冬,但天氣已然轉涼。他渾身都溼透,也不說幫他換身幹爽的衣裳,哪怕是拿床棉被給他裹上也行。怎麼就任由他躺着?現在顯然已是寒氣入體,發了高熱。”
李氏聽到大夫後面那句話,心頭跟着一緊,“我看他磕的一臉血,怕他傷到了腦袋,故不敢隨意挪動……”
村裏就有個孩子摔到了腦袋,孩子他爹不知輕重,背着他去找大夫,一路顛簸反而讓孩子的傷情加重,反而丟了性命。
這樣的事附近幾個村都有發生過。
李氏當時也是想到了這事,才沒敢把宋元寶背到床上去。
可現在解釋這些也無濟於事,李氏連忙又道:“大夫,還勞煩你給我兒開兩貼驅寒退熱的藥。”
“燒一鍋熱水,幫他擦一下身子,再換上幹淨的衣裳。”大夫開好藥方,遞給李氏:“藥抓回來後即刻熬,三碗水熬成一碗給他服下。可多用溫水給他擦拭身子,有助退熱。若是明早還是高熱不退,便要送去鎮上找大夫施針才行。”
“記下了記下了!”李氏拿了藥方,立刻交給宋守仁去鎮上抓藥。
大夫拿了診金,離開之前還不忘叮囑一句:“今晚務必要留個人在旁邊照看,可不能再粗心大意了。高熱多日不退,輕則讓人癡傻,重則會要人命的!”
李氏聞言嚇白了臉,險些站不穩。
娘家侄子就是因爲受了風寒,發了高熱,之後就變癡傻了。
元寶是她的心頭肉,是她唯一的依仗,絕不能變成癡兒!
都怪賀家!
若不是賀家人將元寶扔水塘裏,元寶怎麼會變成這樣!
若是元寶有個好歹,她定饒不了賀家!
……
賀家幾兄弟正忙着張羅宴席,突然幾個人都接二連三的打噴嚏。
賀華庭一連打了兩個響亮的噴嚏,有些納悶的揉了揉鼻子,“也沒受風寒啊,怎麼就打噴嚏了呢!”
轉頭聽見華豐、華順也打起了噴嚏,便順嘴問了句:“怎麼你們也打噴嚏?”
賀華豐也困惑:“不知道啊!突然覺着鼻子有點癢,就想打噴嚏了。”
賀華順則滿不在意的低頭幹着活,“定是廚房那邊在炒菜,放了不少辣子,氣味飄過來嗆到了才打噴嚏的。我說大哥、三哥,打幾個噴嚏而已,這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值得你倆停了手裏的活在這議論?莫不是想偷懶少幹點活吧!”
賀華庭笑罵道:“老四,你胡說什麼呢!我是那喜歡偷懶的人?”
賀華豐則踢了賀華順一下,“老四,我看你是討打!”
兄弟三人玩笑了幾句,這事就過了,沒放在心上。
聽到旁邊人在議論剛才村裏幾個婦人口瘡流膿之事,便也好奇的湊過去聽了一會兒。
賀華庭越聽眉頭皺得越緊。
這時,一位從宋家村嫁過來的婦人說道:“其實口瘡流膿也不是什麼新鮮事,我娘家那邊也有人遭過。”
她說着,歪着頭想了一下,一拍大腿,“說起來那人你們也知道,就是今日這位新婦的娘家,她那個後娘李氏,還有那李氏的親娘,都遭過。那症狀正與今天這幾個小媳婦相似,應該是同一種病。”
旁邊聽八卦的人都露出滿臉驚奇的表情。
“竟還有這種事兒?兩個村離得近,我都沒聽說過呢!”
“那宋家村的李氏發病的時候,也是像她們幾個一樣,嘴巴臭氣熏天嗎?”
“可有聽說過因何會生這樣的病?可是吃了什麼不幹淨的東西?”
“吃了不幹淨的東西不是應該鬧肚子嗎?也沒見她們喊肚子痛。倒是先前看到她們湊在一塊兒,瞧着像是在說什麼悄悄話。”
便有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說:“那幾個婦人平時就喜歡湊在一起背後議論別人,東家長李家短,連村裏的狗都要被她們說道幾句。定她們嚼舌根惹出來的禍端!”
“幾個長舌婦,整天胡亂編排,定是老天都看不下去,才讓她們爛嘴!”
賀華庭覺得,這個說法有點太牽強,太玄乎了。
幾個長舌婦嚼舌根,還不至於讓老天開眼懲治她們。
誰知那婦人一臉認真的說:“正是如此!當時那李氏和她娘還去寺廟上香,找大師求藥,那大師就是說她們母女二人造了口業,惡語傷人,這才遭了報應。”
衆人更是震驚不已,“原來是遭報應了!可那李氏現在還活得好好的,難道是大師賜了靈藥?”
那婦人點頭,說:“大師說了,想要保住嘴巴,就得喝童子尿才能治,且要喝足七日,才能好。”
衆人都是驚悚的表情,“喝尿?!天哪,這哪喝得下去啊?”
也紛紛慶幸自己沒有嚼舌根爛嘴!
而那幾個爛嘴婦人的家人,聽說喝童子尿能治好,連忙跑回家去了。
……
賀小六歪靠在床邊,一邊吃糖水雞蛋,一邊聽着外面說八卦,眼睛不時往宋綿綿臉上瞟。
那些人就在院子裏說,人多聲音大,在屋裏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宋綿綿自然也聽到了。
在意識到賀小六的眼神總是往自己身上瞟時,宋綿綿期初並不在意,但察覺到他的眼神帶着幾分探究時,心裏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他的眼神帶着很強的壓迫感,仿佛能洞察一切,看透她的心思。
難不成他知道些什麼?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宋綿綿按下去了。
不可能的!
他不可能知道!
沒有人會知道!
宋綿綿很快調整好思緒,抬眼回視賀小六,語氣疑惑的問道:“是糖水雞蛋不好喝嗎?還是我臉上髒?”
“都不是。”賀小六胃口不佳的樣子,他放下碗,“我只是好奇,你那後娘,她當真喝了童子尿?”
宋綿綿:“???”
她愣了一下,才緩緩點頭,“當時她病的嚴重,找大夫開了藥,花了不少銀子不說,還沒見成效,也只能聽大師的了。”
賀小六沉吟了一下,說:“喝童子尿還是太便宜她了,應該讓她喝大糞水,喝上七七四十九天。”
果然,她還是太善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