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文石在開車的途中一直在找機會觀察自己的妻子。
她最近變了一些。
面色更好,皮膚好像也更透亮,妝容不知道哪裏改了,整個人都好像有些改變,讓他隱隱覺得有些陌生。
穿衣打扮,也更加精致講究。
像他們沒結婚之前。
也像兩人還沒在一起的時候。
妻子的改變,把他的感覺有些拉回到了從前。
能追到孟芸,是當初的賀文石做夢都不敢想的事。
她美麗溫柔,乖巧聰慧。
同樣是名牌大學的學生,她家境更好,人緣更好,也更受人矚目。
如果不是她給他機會,他這樣的條件是不具備和她談婚論嫁的條件的。
在一起的前兩年,他都有一種偷到了寶的感覺。
那種感覺讓他小心翼翼的呵護着她,愛重着她。
像愛護命運偏心,贈與的瑰寶。
只是再好的寶貝,擺在家裏看上幾年也就多了些膩歪。
好還是好,但不值得再時刻愛護。
他也就騰出心力,去外面尋別的樂趣。
如今妻子又像從前一樣打扮了起來,還重新踏出了家門。
賀文石也好像找回了些過去的感覺。
那種她浮於半空,他需要踮起腳來,盡力去夠的感覺。
到了孟芸爸媽的樓下,賀文石破天荒的先下車,給蔣嬋開了車門。
蔣嬋沒看他,動作自然地下車,好似原本就該如此。
這頓晚飯吃的還算愉快。
蔣嬋暫時沒有告訴父母準備離婚的打算。
賀文石又一向在長輩面前會說會裝,一頓飯就那麼熱熱鬧鬧的結束了。
只是到了要離開的時候,蔣嬋沒動。
“剛剛吃飯的時候聽爸爸咳了兩聲,我今晚住下,明天陪爸爸去醫院看看。”
“不用不用。”孟爸爸連連擺手,“不用這麼麻煩,明天讓你媽陪我去就行。”
“爸。”蔣嬋打斷他的推脫,“女兒又不是潑出去的水,幹嘛這麼怕麻煩我?”
孟爸爸被說的一愣,知道再拒絕會傷了女兒的心,沒再言語。
賀文石也想留下。
“那我也……”
“你還是回去吧,後天早上還要上班,明天多休息休息。”
孟爸爸對女兒的安排很滿意,“對,男人工作爲重,家裏有我們芸兒操心就行,你回去吧。”
“那好吧爸。”
賀文石穿上外套出了門。
這一晚上秦雁兒給他發了數不清的微信,他覺得他也該和秦雁兒聊聊。
*
第二日到了醫院,孟爸爸還在說。
“就是有點咳嗽而已,哪用得着這樣興師動衆,文石工作忙,你這個做妻子的要照顧好這個家,你……”
蔣嬋回避着他的喋喋不休,去機器上掃碼取了檢查結果。
肺部有陰影,是早期的肺癌。
不用聽大夫診斷,蔣嬋早就知道結果。
如果說賀文石的出軌是壓倒孟芸的一塊巨石。
那父親的死就是徹底摧毀她的山崩。
在她被感情百般折磨,無暇他顧的時候。
死神悄悄的來了,收割着她父親的生命。
等知曉的時候,一切都晚了。
父親在知道女兒的婚變後,深受打擊,徹底的一病不起。
孟芸留不住出軌的男人,留不住細心經營的小家,也留不住被病痛侵蝕的父親。
更深的自責和悔恨似巨蟒將她纏繞。
父親死後,母親也沒了主心骨。
她日日落下的眼淚都是落在孟芸心頭的劇毒。
直到孟芸的生命都被這種悔恨的劇毒吞噬。
而現在,能把人折磨到形銷骨立的病症,還只是肺上小小的陰影。
蔣嬋陪着爸媽安排了住院。
單間有,但手術還得等。
整個過程,她都沒有通知賀文石。
等安頓好一切,孟爸爸也察覺到了異常。
他鄭重的拉着女兒的手,把她拉到床邊,嚴肅的問道:“女兒啊,你跟爸爸說實話,你和文石是不是鬧矛盾了?”
從前孟芸是依賴着賀文石的。
這種依賴讓她甘願剪短翅膀,遇見什麼事第一個想到的,都是賀文石。
不可能像今天這樣,這麼大的事都不給他一個通知。
父親繼續念念叨叨。
“女兒啊,過日子嘛,哪有舌頭不碰牙的,他忙起來忽視了你也是可以理解的,生氣歸生氣,說開了就好了。”
“就像我和你媽媽,這麼多年也吵架,但只要兩人把話說開,就沒什麼過不去的坎,相濡以沫,互相扶持,這才是夫妻……”
“那如果是他出軌了呢?”
父親的聲音戛然而止。
母親手中的蘋果也滾落在地。
孟芸的父親是有些大男子主義的,總把男人工作爲重,女人家庭爲重掛嘴上。
可同樣,他這麼多年工作掙的錢,也一分不差的交到了家裏。
讓她們母女二人衣食無憂,過沒有憂心事的安穩生活。
老兩口在一起三十多年,最大的爭吵,也不過是因爲孟爸爸忙於工作,忘了陪女兒過生日。
家庭的和諧讓他們都以爲幸福可以傳承,可以復制。
他們壓根就沒想過,自己女兒的面臨的,會是丈夫出軌的局面。
蔣嬋撿起蘋果塞回到母親手裏。
“打個比方而已,我同學剛因爲這個事和丈夫離了婚,我和賀文石沒什麼,就是最近我報了母校的進修課程,事情多得很,有些顧不上他。”
她和沒管兩人是信還是不信。
離婚是不久後的事,總要提前給他們通通氣,讓他們做做心理準備。
時代不同了。
他們那個年代的婚姻多是雞毛蒜皮,現在這個年代的婚姻,卻大多都摻着背叛和第三者。
走出醫院,蔣嬋回家收拾了些日用品和衣服,送到了父母家裏。
周一照常回母校上課,下午課程結束,她早早地去了醫院。
但在醫院,卻看見了另一個人。
時琛靠近,低頭看她。
“又見面了,孟小姐。”
他沒叫賀夫人,蔣嬋也沒有糾正。
“你怎麼在這?”
“陪我爸來體檢,你呢?”
蔣嬋想說他真是明知故問。
世界上哪有那麼多湊巧的事。
又不是偶像劇,男女主可以在任何地方隨隨便便的偶遇。
之前的見面,是她有心爲之。
今天的見面,難道不是因爲他暗中調查了她嗎?
更何況他時總的父親身價不菲,又怎麼會到這樣的公立醫院來體檢。
但他演,蔣嬋就陪着演。
她眼圈有些溼潤,“我、我爸爸在這住院。”
“我陪你去看看。”
時琛的語氣總有一種不容拒絕的嚴肅。
就像現在,他說完就已經邁開腿往前走了。
走出幾步回頭看她,還用眼神詢問她爲何不動。
“這不方便。”
時琛似嘆了口氣。
“我是賀文石的上司,對下屬家人表示關心是應該的,我也可以不進去,只是了解下情況……也好知道以後給賀文石多少工作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