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光裕剛把新砍的柴火碼放整齊，就看見李佳扭扭捏捏地站在院門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他拍了拍手上的木屑，面無表情地問：“有事？”
李佳咬了咬嘴唇，終於開口：“光裕，家裏...沒柴燒了。你能不能...幫幫忙？”
顧光裕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嘴角扯出一抹譏誚的弧度：“你家沒柴了，你讓我去給你家準備？那你是準備給多少錢？我總不能白幫忙吧。”
這話像一記耳光，狠狠扇在李佳臉上。
她難以置信地看着顧光裕，這個曾經對她百依百順的男人，如今竟然如此冷漠。
“我們就不能回到從前嘛？”李佳眼圈紅了，聲音帶着哽咽，“我們雖然退掉了包辦婚姻，可我們畢竟從小一起長大啊。”
“你說的對，從前我們就沒有關系，現在我們也沒有關系了。”
顧光裕語氣平靜得像在陳述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事實，“和我一起長大的人多了去，你算老幾？”
李佳被這話噎得差點背過氣去。
她伸出那雙磨破了皮的手，試圖喚起顧光裕的憐惜：“砍柴太累了，你就幫幫我吧！”
若是前世的顧光裕，看到這雙傷痕累累的手，早就心疼得不行。
但現在的他只是冷冷一瞥，語氣裏滿是諷刺：“嫌累？用的時候怎麼不說？現在知道累了？我給你家砍了八年柴我累不累？”
這話像一把鋒利的刀，剖開了李佳一直不願面對的現實。
八年來，顧光裕爲李家做的何止是砍柴？春耕秋收，修房補瓦，哪一樣不是他默默承擔？而她，早已將這一切視爲理所當然。
“還有，你們家沒有人嗎？你父母呢？你弟弟呢？早幹嘛去了？冬天不知道準備柴火還有理了？”顧光裕連珠炮似的發問，每一個字都敲打在李佳心上。
他向前一步，目光如炬：“還有，我們已經退婚了，你不怕別人說閒話，我還準備娶媳婦呢，你別再來找我了，我怕別人誤會！”
“你怎麼這麼冷血啊！”李佳紅着眼瞪着顧光裕，聲音因憤怒而顫抖。
在她看來，顧光裕就應該一如既往地對她好，哪怕她已經退婚。
顧光裕看着李佳這副理所當然的模樣，只覺得既可悲又可笑。
他想起前世自己死後，李佳和趙龍是如何霸占他的財產，如何教唆養女不認他這個父親。
“還有，你現在不是和趙龍在一起了嘛，你可以找他去啊，”
顧光裕語氣輕快，卻字字誅心，“我相信你們的自由戀愛可以克服一切困難的。”
說完，他毫不猶豫地轉身回院，“砰”地一聲關上了門。
院內，躲在門後的顧母和顧苗這才鬆了口氣。
顧母拍着胸口，小聲對女兒說：“你哥總算清醒了，要是再被那李家丫頭糊弄，我非得氣死不可。”
顧苗點頭附和：“就是，都退婚了還來糾纏，真不害臊。”
門外，李佳呆立原地，眼淚終於止不住地流下來。
她怎麼也沒想到，顧光裕會如此絕情。委屈、憤怒、不甘，種種情緒交織在一起，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而此時的趙龍，正躺在知青點的炕上，百無聊賴地翻着一本破舊的小說。
他已經很久沒吃到肉了，往常這個時候，李佳總會想方設法給他送些肉來解饞。
可自從她和顧光裕退婚後，別說肉了，連錢都賠了200了。
“這個沒用的女人！”趙龍低聲咒罵着，既心疼那二百塊錢，又惦記着許久未沾的葷腥。
他決定，下次見到李佳，一定要好好說道說道。
說曹操曹操到。就在這時，李佳紅着眼睛找上門來。
一見到趙龍，她立刻換上一副柔弱的表情，聲音甜得發膩：
“龍哥哥，人家家裏柴火不夠用了，你去幫我們家砍些柴吧！”
趙龍一聽這話，眉頭立刻皺了起來：“你父母弟弟幹嘛的？”他心裏直犯嘀咕，這李家還真是把他當苦力了？
“我父母身體不好，我弟弟沒幹過這麼重的活，”李佳拉着趙龍的衣袖撒嬌，“龍哥哥，人家只能靠你了。”
趙龍強壓下心中的不耐煩，試圖維持溫柔的形象：“佳佳，不是我不願意幫忙，只是我這身子骨你也知道，從小在城裏長大，沒幹過重活。萬一累病了，豈不是更給你添麻煩？”
李佳沒想到趙龍也會拒絕，一時愣住了。
趙龍見狀，趕緊轉移話題：“對了佳佳，最近知青點的夥食越來越差了，我都好久沒吃到肉了。你能不能...”
她看着趙龍那張依舊英俊的臉，突然覺得無比陌生。
從前她被愛情沖昏頭腦，從未仔細思考過，爲何每次見面，趙龍總是在索取——要麼是要錢，要麼是要糧，如今更是直接要肉。
而顧光裕呢？八年來從未向她要求過什麼，只是一味地付出。即便是退婚那天，他要回的也只是本該屬於顧家的財物。
“趙龍，”李佳的聲音冷了下來，“我家的情況你也知道，現在連柴火都沒人砍，哪來的肉給你吃？”
趙龍沒想到李佳會是這個反應，一時語塞。
李佳繼續道：“你要是真在乎我，就該替我分擔才是。而不是整天想着從我這裏撈好處。”
這話戳中了趙龍的痛處，他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李佳，你這是什麼意思？當初是你說顧光裕不懂你，是我理解你、支持你。現在你反倒怪起我來了？”
“支持我？”
李佳苦笑一聲，“你支持我什麼了？支持我和家裏鬧翻？支持我退婚？然後呢？現在我家的柴火沒人砍，你連這點忙都不願意幫？”
趙龍惱羞成怒：“所以你現在是後悔了？想回去找顧光裕了？那你去啊！看看他還要不要你！”
這句話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刺入李佳的心髒。
她看着趙龍因憤怒而扭曲的臉，突然覺得自己像個笑話。
她爲了他們的愛情，果斷退掉了包辦婚姻，如今，一點小事他都不願意幫忙。
他真的會帶她回城裏享福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