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桂香在外間喊吃飯的聲音,如同驚雷般在寂靜的房間裏炸開。林晚晴渾身一僵,與陸錚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嫂、嫂子!”林晚晴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聲音聽起來正常,卻還是帶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我……我身子有點不舒服,沒什麼胃口,就不出去吃了……我想先歇會兒。”
外面的王桂香頓了一下,關切地問:“咋了?是不是白天累着了?還是着涼了?用不用嫂子給你熬碗姜水?”
“不用不用!”林晚晴連忙拒絕,“就是有點乏,睡一覺就好了。嫂子你們吃吧,不用管我。”
王桂香聽她聲音確實帶着倦意,便也沒再堅持:“那行,你好好歇着,鍋裏給你留着飯,餓了再起來吃。”
“嗯,謝謝嫂子。”
聽着王桂香的腳步聲走遠,林晚晴才鬆了口氣,後背驚出一層冷汗。她猶豫了一下,還是硬着頭皮,輕輕拉開房門,飛快地溜出去,片刻後,又像做賊似的溜了回來,手裏用舊布帕包着兩個黃澄澄的玉米面窩窩頭。
她將窩窩頭遞給靠在牆邊的陸錚,臉頰微紅,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陸同志,委屈你了,只有這個……你湊合吃點。”
陸錚沒有立刻去接,他那雙深邃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線下,銳利地捕捉到了她臉上一閃而過的虛弱和剛才出去時略顯急促的呼吸。她說不餓,可她忙碌一天,又受了驚嚇,怎麼可能不餓?
“你吃過了?”他低聲問,目光沉靜。
林晚晴被他問得心慌,下意識避開了他的視線,含糊地“嗯”了一聲。
陸錚看着她微微閃爍的眼神和下意識抿緊的唇,心中了然。他接過那還帶着微溫的窩窩頭,沉默地掰開其中一個,將明顯更大的那一半,不由分說地塞回到林晚晴手裏。
“一個,我夠了。”他的聲音低沉,帶着不容置疑的意味,“你吃。”
掌心接觸到那粗糙卻溫熱的食物,林晚晴愣住了。她抬頭,撞進他沉靜如水的眸子裏,那裏面沒有太多情緒,卻仿佛能看穿她所有勉強和僞裝。一種被看穿、卻又被笨拙地照顧着的復雜感覺涌上心頭,鼻尖微微發酸。
她沒有再推辭,低下頭,小口小口地啃着那半個窩窩頭。粗糙的玉米面滑過喉嚨,帶着微甜的餘味,竟讓她覺得比以往吃過的任何東西都要溫暖。
兩人就在這沉默中,分食了這簡陋的一餐。
夜色漸深,房間裏最後一點天光也隱沒了,只有朦朧的月光透過窗簾縫隙,灑下些許清輝。
填飽肚子後,另一個更現實、也更尷尬的問題擺在了面前——如何過夜?林晚晴的視線不自覺地移向房間中唯一的那張床,還有床上唯一的一套、雖然略顯陳舊但洗得幹幹淨淨的被褥。她的雙頰在黑暗中急速發燙,心跳也亂了節拍。“陸同志……你、你睡床上吧。”她鼓起勇氣開口,聲音細弱,“我……我坐一會兒就行。”
這顯然不是辦法。
陸錚的目光也掃過那窄小的炕和單薄的被褥,眸色在黑暗中更深沉了幾分。他幾乎能想象出,那被褥上定然沾染着她身上那股清雅的、讓他心神不寧的氣息。
“不用。”他斬釘截鐵地拒絕,聲音在寂靜中格外清晰,“我坐這兒。”
他指的是靠牆放着的那張老舊木凳。
“那怎麼行!”林晚晴急了,“坐一晚上,會受不了的……”他那個高大的身軀,蜷在那樣一張小凳子上,想想都覺得難受。
“習慣了。”陸錚的語氣平淡,聽不出什麼情緒,“以前出任務,幾天幾夜不睡也是常事。”
他走到那張木凳前,直接坐了下來,脊背挺得筆直,雙臂環抱在胸前,閉上眼睛,竟真的擺出了一副就此安營扎寨的姿態。那冷硬側臉在朦朧月光下,如同石刻的雕塑,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堅決。
林晚晴看着他這模樣,知道再勸也是無用。她心裏充滿了感激,卻又被巨大的窘迫和一絲難以言喻的心疼纏繞。
她默默爬上床,和衣而臥,小心翼翼地扯過被子的一角,象征性地蓋在自己身上,將大部分被褥都空了出來,仿佛這樣就能減少一些內心的歉疚。
房間陷入了徹底的寂靜。
月光如水,悄然流淌。林晚晴側躺在床上,背對着陸錚的方向,身體僵硬,連呼吸都刻意放輕。她能清晰地聽到自己過快的心跳聲,也能聽到身後不遠處,那沉穩而綿長的呼吸聲。
他就在那裏,離她不過幾步之遙。
這個認知讓她渾身都不自在,皮膚下的血液仿佛都在微微發熱。害怕、羞怯、感激、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連她自己都不敢深究的悸動,種種情緒交織在一起,讓她心亂如麻,根本無法入睡。
而坐在凳上的陸錚,也遠不如他表現出來的那般平靜。他閉着眼,感官卻放大到了極致。房間裏屬於她的淡淡幽香無孔不入,她偶爾因緊張而輕輕翻動身體時,布料與炕席摩擦發出的細微聲響,都清晰地傳入他耳中,如同最輕柔的羽毛,反復撩撥着他緊繃的神經。
他保持着絕對的靜止,如同潛伏在暗夜中的獵豹,用強大的意志力壓制着體內翻涌的躁動與渴望。
這一夜,對兩人而言,注定漫長而無眠。
夜深人靜,月光如水銀般,透過窗簾的縫隙,在炕上勾勒出朦朧的光暈。
林晚晴起初因緊張和羞澀,一直緊繃着神經,和衣而臥,連翻身都小心翼翼。但白日裏的驚嚇、勞累,以及腳踝隱隱的作痛,最終還是讓疲憊戰勝了意志,她沉沉地睡了過去。
然而,身體的本能卻比意識更早地尋求舒適。她平日裏在家中,早已習慣了只穿着貼身小衣入睡,那粗糙的外衣布料摩擦着肌膚,在睡夢中成了一種無意識的束縛。
睡夢中,她似乎覺得渾身燥熱,束縛難當,纖細的眉頭微微蹙起,無意識地開始扭動身體。那雙柔弱無骨的手,開始迷迷糊糊地、笨拙地解着自己上衣的盤扣。
一顆,兩顆……
細碎的布料摩擦聲和窸窣的動靜,在萬籟俱寂的房間裏,被放大了無數倍。
坐在牆角的陸錚,幾乎是在她發出第一聲細微響動時就驟然睜開了眼睛。他那雙在黑暗中依舊銳利的眸子,如同夜行動物般,瞬間鎖定了炕上的身影。
借着那縷朦朧的月光,他看到了讓他血液幾乎凝固的一幕。
睡夢中的林晚晴,竟已在不自知的情況下,將上身那件月白色的舊布上衣完全解開了!衣襟向兩側滑落,露出了裏面穿着的那件洗得有些發薄的、淺藕荷色的貼身棉布內衣。
那內衣款式簡單,卻緊緊地包裹着她發育極好的身軀,勾勒出驚心動魄的飽滿弧度。腰肢纖細,不盈一握,在昏暗的光線下,與那驟然隆起的、渾圓豐腴的曲線形成了極其強烈的、足以摧毀任何男人理智的對比。
她的肌膚在月華的浸潤下,泛着一種如同上好的羊脂白玉般細膩溫潤的光澤,光滑得沒有一絲瑕疵。那起伏的線條,如同月光下靜謐而誘惑的山巒,充滿了原始而蓬勃的生命力,每一寸都在無聲地訴說着極致的柔美與豐饒。
她對此毫無察覺,似乎因爲擺脫了外衣的束縛,睡得安穩了些,側躺着的身體舒展成一個更加慵懶而無防備的姿勢,唇邊甚至逸出一聲極輕、極滿足的喟嘆。
陸錚的呼吸在那一刹那徹底停滯。
他全身的肌肉瞬間繃緊如鐵,血液轟的一聲涌向頭頂,又在下一秒瘋狂地沖向身體的某一處。那股被他強行壓制了一整晚的燥熱,如同火山噴發般,凶猛地席卷了他的四肢百骸。
他的目光像是被最強烈的磁石吸住,死死地釘在那具毫無防備、在月光下展露着驚人美麗的身體上。喉結劇烈地上下滾動,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緊握的拳頭因爲過度用力而指節泛白,手背上青筋虯結。
一種近乎野獸般的、強烈的掠奪本能,在他胸腔裏瘋狂叫囂,沖擊着他搖搖欲墜的理智。他想靠近,想觸碰,想確認那月光下的瑩白是否真如想象中那般細膩滑手,想將她緊緊摟入懷中,感受那驚人的柔軟與溫暖。
睡夢中的林晚晴似乎感覺到了一絲異樣,或許是那過於灼熱的視線,或許是空氣中陡然升高的溫度與緊繃感。她無意識地嚶嚀一聲,纖細的腰肢微微扭動了一下,那飽滿的胸脯隨着她的動作,在單薄的內衣下劃出更加誘人的弧度。
這細微的動作,如同最後一根稻草,幾乎壓垮了陸錚的意志。
他猛地閉上眼,強迫自己轉過頭,將滾燙的額頭抵在冰冷粗糙的牆壁上。牆壁的涼意透過皮膚傳來,卻絲毫無法澆滅他體內熊熊燃燒的烈火。
他咬緊牙關,從齒縫間深深地、壓抑地吸着氣,試圖平復那幾乎要破胸而出的狂躁心跳。腦海中卻不受控制地反復回放着剛才那驚鴻一瞥的畫面——月光,瑩白的肌膚,驚心動魄的曲線,以及那全然信賴的、毫無防備的睡顏。
他知道,這畫面,此生此世,都將如同烙印,深深刻在他的骨血裏,再也無法抹去。
這一夜,對他而言,是前所未有的煎熬。而床上那個引發風暴的源頭,卻對此一無所知,依舊沉陷在疲憊而安寧的睡夢中,只在偶爾翻身時,那月白色的外衣從肩頭滑落,露出更多瑩潤的肌膚,引得牆角那具緊繃的身軀,又是一陣壓抑的顫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