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淵站在窗外，靜靜地看了一會兒，直到林曉梅抄完第十遍，伸了個懶腰，他才悄無聲息地離開。
回到主峰，墨淵坐在書房裏，指尖縈繞着一絲淡淡的靈力，在空中凝聚出一個……歪歪扭扭的土豆形狀。
他看着那個不成形的“靈力土豆”，眉頭微蹙，嚐試了幾次都無法讓它更逼真。
“奇怪。”墨淵低聲呢喃，“爲何她能如此輕易做到？”
他活了近千年，對靈力的控制早已爐火純青，卻始終無法像林曉梅那樣，將靈力化成如此生動的形態，仿佛那些靈力有了自己的意識。
難道真如林曉梅所說，是因爲她“種土豆種多了”？
墨淵覺得這個理由荒誕至極，卻又找不到更合理的解釋。
他再次嚐試凝聚靈力，這一次，他不再刻意控制形態，而是任由靈力自由流動，腦海裏想着林曉梅啃靈薯時那副滿足的樣子。
奇跡發生了。
那股淡青色的靈力在空中扭曲了幾下，竟然真的凝聚成了一個……雖然依舊歪歪扭扭，但比剛才像多了的土豆形狀。
墨淵：“……”
他看着那個“靈力土豆”，沉默了很久，第一次對自己的修爲產生了懷疑。
或許，修仙真的可以不用那麼嚴肅？
而此時的林曉梅，正爲自己發現了“靈力抄書法”而沾沾自喜，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經把高冷仙尊的道心帶偏了。
她抄完最後一遍口訣，揉了揉手腕，看着桌上厚厚的一摞宣紙，滿意地點點頭：“搞定！明天交上去，看張長老還怎麼說！”
她伸了個懶腰，把剩下的靈薯塞進嘴裏，打了個哈欠：“今天也是擺爛成功的一天啊。”
躺在床上，林曉梅很快就進入了夢鄉。夢裏，她種的土豆都長成了參天大樹，樹上掛滿了各種法術口訣，她只要摘下一片葉子，就能自動學會對應的法術。
“哈哈哈，再也不用上課抄書了……”
夢裏的林曉梅笑得一臉燦爛，完全沒意識到，她這種“擺爛式修煉”，正在悄無聲息地撼動着整個青雲宗的修仙體系。
第二天一早，林曉梅抱着一摞抄好的口訣，雄赳赳氣昂昂地去見張長老。路上遇到不少外門弟子，看到她懷裏那厚厚的宣紙，都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她真的抄完了？”
“一百遍啊！她昨晚沒睡覺嗎？”
“我聽說她用靈力抄的，速度快得很……”
林曉梅假裝沒聽見，徑直走到張長老的住處。張長老看到她懷裏的宣紙，也是一愣，顯然沒想到她真的能在一天內抄完一百遍。
“長老，我抄完了。”林曉梅把宣紙遞過去，心裏有點小得意。
張長老拿起幾張翻了翻，眉頭漸漸皺了起來。這些字跡雖然算不上頂尖，卻工整流暢，完全不像敷衍之作，甚至比一些內門弟子寫得還好。
“這是你自己寫的？”張長老懷疑地問。
“當然是我自己寫的。”林曉梅理直氣壯，“就是用了點小技巧，不然哪能這麼快抄完。”她總不能說自己靠啃靈薯加靈力作弊吧？
張長老盯着她看了半天，沒看出什麼破綻，只能冷哼一聲：“算你識相。這口訣你既然抄完了，就該好好領悟，別整天想着投機取巧。”
“知道了長老。”林曉梅乖巧應下，心裏卻在嘀咕：領悟啥呀，我能記住前兩句就不錯了。
“對了，”張長老像是想起了什麼，“三日後有個外門小比，你也參加。”
林曉梅：“？？？” 外門小比？那不是打架嗎？她最討厭打架了！
“長老，我就不去了吧？”林曉梅趕緊擺手，“我修爲低，去了也是送菜，還不如留在藥圃種土豆。”
“不行！”張長老態度堅決，“你既然學會了引氣術，就該實戰演練一下。這也是修煉的一部分，不得推辭！”
林曉梅欲哭無淚。這叫什麼事啊？剛擺脫罰抄口訣，又要被逼着去打架？她這擺爛之路怎麼就這麼坎坷呢？
“可是我……”
“沒什麼可是的。”張長老打斷她，“到時候要是表現太差，罰你去思過崖面壁！”
林曉梅：“！！！” 又是威脅！這些長老就不能換點新鮮的招數嗎？
沒辦法，她只能硬着頭皮答應下來：“是，弟子遵命。”
離開張長老的住處，林曉梅一路唉聲嘆氣地回藥圃。剛走到門口，就看到白靈溪站在那裏，手裏拿着一把木劍。
“林師姐，你回來啦。”白靈溪笑着說，“我聽說你要參加外門小比，特意來給你送把劍，順便……陪你練練？”
林曉梅看着那把木劍，頭更大了：“我能不參加嗎？我真的不會打架啊。”
“參加小比對你有好處的。”白靈溪把木劍遞給她，“不僅能鍛煉實戰能力，表現好還能獲得宗門獎勵的靈石和丹藥呢。”
“靈石和丹藥？”林曉梅眼睛一亮。這倒是個好東西，能換不少靈薯種子呢！
她接過木劍，掂量了一下，感覺還挺沉：“可是我真的不會用劍啊，連握劍都不會。”
“我教你呀。”白靈溪耐心地說，“基礎劍法很簡單的，我教你幾招自保應該沒問題。”
看着白靈溪真誠的眼神，林曉梅實在不好意思拒絕。反正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不如學兩招，到時候就算打不過，跑起來也能快一點。
“那……好吧。”林曉梅點點頭，“你可別指望我能學會多少，我這人天生對打架沒天賦。”
“沒關系，我們慢慢來。”白靈溪笑着說，開始教她握劍的姿勢，“握劍要穩，手腕要靈活，就像……就像你平時澆靈植時握水壺那樣自然。”
林曉梅試着握了握，感覺手都在抖：“這跟握水壺可不一樣，水壺沒這麼沉啊。”
“多練練就好了。”白靈溪示範着，“你看，第一式‘直刺’，就是把靈力灌注到劍尖，然後向前刺出……”
林曉梅學着她的樣子，笨拙地把木劍往前刺，結果用力過猛，差點把自己絆倒。
白靈溪趕緊扶住她：“慢慢來，不用太用力，要靠靈力帶動……”
接下來的兩天，林曉梅被迫開啓了“劍術速成班”。每天早上，白靈溪都會來藥圃教她基礎劍法，從握劍姿勢到簡單的劈、刺、挑，一遍遍重復。
林曉梅學得叫苦不迭，每次練完都累得像灘爛泥，胳膊酸得抬不起來。但一想到靈石和丹藥，她又咬牙堅持了下來。
“爲了靈薯！爲了養老金！”她每次練劍前都給自己打氣，把木劍當成靈薯鋤頭來揮。
別說，這招還挺管用。當她把劈劍想象成劈柴，刺劍想象成給靈植鬆土時，動作居然流暢了不少，連白靈溪都誇她進步快。
“林師姐，你好厲害，這才兩天就學會三招了！”白靈溪驚喜地說。
“那是，我可是種地小能手，揮鋤頭的本事還是有的。”林曉梅得意地說，完全沒意識到自己把修仙劍法當成了農活來練。
這天傍晚，林曉梅剛練完劍，累得坐在地上喘氣，王鐵柱突然跑了過來，手裏還拿着個小包袱。
“曉梅，聽說你要參加外門小比？”王鐵柱把包袱遞給她，“這是我以前用的護腕，雖然是凡品，但能擋點刀劍，你拿着用。”
林曉梅接過護腕，是用獸皮做的，邊緣都磨破了，卻洗得幹幹淨淨。她心裏一暖：“王大哥，謝謝你。”
“謝啥，都是自己人。”王鐵柱撓撓頭，“小比的時候小心點，那些外門弟子爲了名次，下手都挺狠的。尤其是那個趙倩倩的跟班，瘦高個，聽說他劍法不錯，你可別遇上他。”
提到瘦高個，林曉梅心裏咯噔一下。她昨天練劍時遠遠看到過他，正在跟人對練，劍法確實挺厲害的，而且看她的眼神充滿了敵意。
“我知道了，我會小心的。”林曉梅點點頭，心裏卻在祈禱千萬別在第一輪就遇上他。
王鐵柱又叮囑了幾句，才放心離開。
林曉梅拿着護腕，心裏五味雜陳。她來修仙界沒幾天，卻收獲了王鐵柱和白靈溪的真心相待，這是她在現代職場從未有過的體驗。
“看來這修仙界也不是只有打打殺殺嘛。”她笑着說，把護腕戴在手上，大小正好。
就在這時，她感覺身後有目光注視，回頭一看，墨淵仙尊不知何時站在了藥圃門口，正看着她手腕上的護腕，眼神深邃，看不出情緒。
林曉梅心裏一緊，趕緊站起來：“仙尊。”
墨淵沒說話，目光落在她手裏的木劍上，又看了看她身上的泥土——那是她剛才練劍時不小心蹭到的。
“準備得如何？”墨淵淡淡問道。
“就、就那樣吧。”林曉梅有點心虛，“會了三招，應該能撐過第一輪……吧？”
墨淵看着她沒底氣的樣子，眸底閃過一絲笑意：“需要本尊指點你幾招嗎？”
林曉梅愣了一下：“仙尊要教我劍法？”這位高冷仙尊不是應該忙着閉關修煉，或者處理宗門大事嗎？怎麼會有空教她這個小廢柴？
“不必了不必了。”她趕緊擺手，“我這水平，怕是學不會仙尊的高深劍法，免得浪費您時間。”
墨淵挑眉：“本尊的劍法，未必高深。”
他說着，從旁邊的樹枝上折下一根細枝，隨手揮了揮：“其實劍法之道，在於心，不在於形。就像你種土豆，順應其生長規律，反而能收獲良多。”
林曉梅聽得一臉茫然：“仙尊，您這是在說劍法還是在說種土豆？”
墨淵：“……” 他發現跟林曉梅講道理，總是會被帶偏。
他不再解釋，手持細枝，在空地上隨意揮了幾下。動作看似緩慢隨意，卻帶着一種說不出的韻律，像是春風拂過水面，又像是落葉飄落在地，沒有絲毫煙火氣。
但林曉梅卻莫名覺得，這看似隨意的幾下，比白靈溪教她的三招加起來還厲害。如果有人向她攻來，無論從哪個方向，都會被這幾下輕輕化解。
“看懂了嗎？”墨淵停下動作，看着她。
林曉梅搖搖頭，又點點頭：“好像……看懂了一點。就是別硬拼，順着對方的力道來？” 這跟她小時候玩的推手遊戲有點像，借力打力。
墨淵意外地看了她一眼，點點頭：“孺子可教。記住，以柔克剛，借力打力，有時候退一步，比往前刺更有效。”
“我明白了！”林曉梅恍然大悟，“就像我種土豆，遇到石頭不用硬挖，繞過去就行了！”
墨淵：“……” 雖然比喻很奇怪，但似乎……也沒錯？
他沒再多說，把細枝扔在地上，轉身離開了。
林曉梅撿起那根細枝，學着墨淵剛才的樣子揮了幾下，雖然還是很笨拙，但心裏卻有了一種奇妙的感覺。
“原來打架也能像種土豆一樣佛系啊。”她笑着說，突然覺得外門小比好像也沒那麼可怕了。
她握了握手腕上的護腕，又看了看地裏長勢喜人的土豆，深吸一口氣。
“加油林曉梅！爲了靈薯！爲了不劈柴！就算是擺爛，也要擺得漂漂亮亮的！”
她給自己打完氣，拿起木劍，又開始笨拙地練習起來。夕陽的餘暉灑在她身上，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長，旁邊的土豆藤蔓輕輕搖曳，像是在爲她加油鼓勁。
而遠處的山峰上，墨淵站在崖邊，看着藥圃裏那個努力揮劍的小小身影，眸底閃過一絲柔和的光芒。
他有種預感，這次外門小比，恐怕又會有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
這個總是想着種土豆的“擺爛”弟子，或許真的能在修仙界，走出一條屬於自己的路。
林曉梅完全不知道自己又被高冷仙尊“暗中觀察”了。她現在滿腦子都是“以柔克剛”和“靈薯獎勵”，練劍的動力前所未有地充足。
她甚至開始期待小比快點到來，想試試自己這“種地劍法”到底管不管用。
當然，如果能第一輪就輸了，拿到參與獎靈石就跑路，那就更完美了。
擺爛的最高境界，大概就是這樣吧——既來之，則安之，順便還能撈點好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