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呀,不用在這時候證明你嗓門兒大,乖。也別叫師公,不好聽,叫簡參謀或者簡哥。另外,你沒看他和喬月共用一張臉嗎?他就是我喪的那個夫,沒再婚,一直就這一個,以前是不方便,才說喪夫……”
喬安寧盡可能無視掉在場所有人的目光,特別淡定的給小林,也是給院子裏那幾個同事解釋。至於爲啥不方便,在特務還是個熱門詞的時候,不用解釋,大家會自己腦補的。
搬家灰大,窗戶都開着,屋裏也能聽得見,程大姐在東屋裏喊人,“喬大夫回來啦?我們倒不開手,你們自己往屋裏搬。”
就一個箱子,也沒啥搬的。
喬安寧跟柱子叔倆人把箱子抬東屋炕上,林紅梅進屋就找活兒幹,幫着程大姐和宋蘭糊牆,糊牆用的是舊報紙,拿面粉打的漿糊,程大姐刷漿糊,倆年輕的糊。西間裏,李虎子和貨車司機小高站在凳子上,給房梁上纏尼龍繩,算是吊頂,能糊上報紙,不用漏房梁。
大件已經搬完了,東屋靠北牆放着兩個上翻蓋的紅色大櫃子,家家必備的一大件。櫃子旁邊是臉盆架。炕上靠東牆一個炕櫃,上層放被子,下面小櫃子放小件。
西屋裏靠西牆的炕上放着立櫃,是仨姑娘的櫃子。靠西牆的地上放着三張書桌,一人一張桌。凳子塞在書桌底下。再沒別的。
喬星在剛安上的鐵鍋溫的熱水裏刷杯子茶盤。
喬雪在東間,把姐仨的衣物和媽媽的分開,以後,肯定要分屋住了。
面無表情,喬安寧進門,看了她一眼,叫了聲媽,就不說話了。
不高興的很明顯。
“怎麼了這是?誰惹我們家二姑娘不高興了?”
喬安寧就問呢。
喬星把杯子刷幹淨了,進屋,放在地櫃上,剛好聽到這個話,就笑,“媽,別理她,她覺得大力叔不能當我們爸了,不高興呢。”
嘿,這熊孩子。
一聽她姐這麼說,喬雪瞪眼,“大力叔一看就能幹活兒,這個爸……小白臉兒。”
咳咳……
喬安寧不用回頭,都能聽到炕上那三位憋笑的聲音,這說的是啥?
小白臉?簡參謀黑的那麼明顯,人家古銅色皮膚,哪裏白了?
不對,這不是重點,“那你不也叫他爸了?話說他是怎麼說服你們的?”
姐倆兩時回答:“臉。”
喬雪又加了一句,“還有大獎狀。”
啥?
喬星給她解釋,“我爸那臉跟小妹放一起,比啥都有說服力,不認也不行啊。大獎狀是說結婚證,我爸給我們看了結婚證,你倆都領證那麼多年了,更不能說啥了。他給我們說了,之前是有特殊原因,才沒回家。這個我們也理解,我們班張偉他爸,不是也一走十多年,去年才回來探個親,待倆月又回部隊了嘛。”
呃……
你們這是自己把邏輯漏洞給修補上了?跟她之前說的剛好對得上。
聽上去還挺合情合理。
話說,簡參謀,咋還隨身攜帶結婚證呢?
“那什麼,我得強調一下,第一,張大力同志跟我一點兒關系都沒有,他到衛生所幫過幾次忙,是因爲我給他家孩子看了病沒收錢。農場裏這樣來家裏幫忙的鄰裏很多,他不是個例。第二,簡同志,哦,你們爸,不是小白臉。他是戰鬥英雄,上過戰場,立過功的。懂?”
這是她是在招待所裏,聽趙大姐說的。
一聽上過戰場,喬雪的臉上才帶了笑模樣,“那我不該那麼說他,等一會兒,我爸跟小妹回來,我給他道歉。”
這還差不多。
“他們爺倆去哪了?”
“去前院供銷社買鍋,買菜去了。”
這家裏三個灶,原來農場的家裏只一個灶,還差兩口鍋。這麼多人幫着搬家,怎麼着也得供一頓飯。
“會不會買啊?”
喬雪聽喬安寧這麼念叨,就笑,“小妹在,您有啥不放心的,吃上沒人比她更精道了。”
也是,小崽子三歲就會點菜了。別管多艱苦的時候,喬安寧盡可能的給她們最好的,哪怕只吃土豆白菜呢,也得換着花樣兒給做。
再加上她治病盡量用針灸按摩的手法,能用隨手可得的草藥的,就不用花錢買的,幫着父老鄉親和同事們省下不知道多少看病的錢。大家感激她,常不常的往衛生所送一碗米,兩個雞蛋,一點山貨啥的。衛生所消耗了大部分,她帶回家小部分,給孩子們改善生活。
正說着話呢,倆人回來了。
簡成蹊推着獨輪車,上面放着兩口鍋,兩顆白菜、一條五花肉、一大捆粉條,還有三條魚。閨女騎在他肩膀上,一邊害怕的兩手抱着她爸的頭,一邊兒又興奮,嗷嗷的尖叫。
喬安寧趕緊出門,上前想把孩子接下來,簡成蹊躲開她的手,示意她扶着獨輪車,等她接了車,他鬆開車,抬頭扶着他閨女的腰,轉身圍着房前房後跑起來,“騎大馬嘍……”
不是,昨兒誰說她嬌慣孩子了?
九歲孩子喝奶粉是嬌慣,九歲孩子騎脖子滿院子跑就不是嬌慣?
“別玩了,還那麼些活兒沒幹呢。”
有沒有個正形了。
“讓玩兒一會唄,東西也收得差不多了。把鍋安上,起了火,燎了鍋底,就算正式搬家。”
柱子叔跟剛過來的海叔幫着搬鍋,安鍋也不是誰都能幹的,要和泥封着鍋邊,封不好要冒煙。柱子叔很擅長這個。
喬安寧看看買回來的菜,“沒有豆腐嗎?”
白菜粉條燉豆腐,是好菜。不放豆腐,差着味兒。
“豆腐賣完了。”喬月應着,小嘴叭叭的,“豆芽也賣完了,還想買點醬,這個供銷社不賣。原來想做五花肉燉白菜粉條,豆腐燉魚,清炒豆芽和土豆絲。現在只能幹燉魚,再涼拌個蘿卜絲。行不行?”
就說這小崽子得多會吃。
“行。”
喬星已經去拿土豆和蘿卜,海叔也主動請纓,“魚我來燉,東院我下的醬多,還有大半缸,我回去取去。”
過了一會兒回來,又拿了一串紅辣椒,“四川老家親戚給郵的辣椒,大夥兒都嚐嚐……”
人多力量大,這會兒的女人,不會做飯的少。
東屋牆紙糊完,小林和程大姐、宋蘭都來幫忙,三個灶同時燒,一鍋悶大米和小米兩摻的二米飯,一鍋燉魚,小一點的灶炒菜。
蘿卜絲是喬安寧拌的,孩子們喜歡吃她拌的糖醋口兒。
很快四個菜就拾掇好了,一張桌坐得下,盆子裝菜,吃吃在在,量大管飽。
吃完了飯,都知道主家要收拾屋子,同事們也都不多留,幫着把碗盤洗刷幹淨,就都告辭了。
貨車司機小劉想着跟簡成蹊說一聲就回了,“首長,那我先回?”
簡成蹊趕緊攔了,“稍等一會兒,我再交代幾句就走。”
啊?“首長你不留下嗎?後勤處明天一大早有車來送米糠,不耽誤工作……”
這小夥真是特別簡單,特別實誠的保是以爲首長不知道通勤也很方便,就提了一句。
話音一落就看他家首長臉一紅,啥也沒說便進了屋。
好吧,小劉同志明白了,乖乖的車上等着。
“那個……我回去跟家裏報備一下,你能幫我做一做月兒的思想工作,讓她能同意跟我去看看爺爺奶奶嗎?”
避開孩子,簡成蹊輕聲細語的商量喬安寧,想帶孩子回家。
“行,你處理好提前打個電話,我跟崽子說好,給你電話,你來接。”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