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尊臉色陰沉如水,在場三人噤若寒蟬。
看着柳煥嘴角不斷撇起的陰笑,蕭懷玉用腳趾頭也能想出這貨怎麼挑撥的。
這貨雖然陰險,但真正論心計,他跟蕭元赫這種老奸巨猾之輩還差了些道行。
就連蕭族長都被他掀翻在地,區區一個柳煥又算什麼?
想到這裏,蕭懷玉心中冷笑。
他輕輕放下碗筷,恭敬地站起來說道:“老師,您的親筆手書,我自然是要通篇背誦下來,一字都不能差的,才能在創作中運用自如。
爲了背誦這本書,我整整撰抄了三遍,逐字逐句分析印證。”
柳煥臉色登時一僵。
凌尊神情稍霽,緩聲說道:“真的麼?”
“當然是真的。”蕭懷玉斷然說道。
凌尊表情緩和下來,他平生最厭惡的就是那種狂妄之徒。
不管蕭懷玉是不是狂妄,但能將這本書幾萬字撰抄三遍,可見還是對自己的手書很重視的。
“師弟可真是勤奮,堪爲吾輩楷模!”柳煥對他一挑大拇指,先是吹捧了一陣,忽然話鋒一轉,笑眯眯地說道:“那你就拿你的功課來,讓老師檢查一下唄?”
“呃……”蕭懷玉頓時一窒。
看着瞠目結舌的蕭懷玉,柳煥心中暗暗得意!
剛在吃飯前,他就已偷偷地打掃過蕭懷玉的案幾。
但凡寫過字的全部被他付之一炬!
現在他還能拿得出什麼來證明?
跟了凌尊近十年,沒人比柳煥更了解他。
凌尊最討厭的就是說謊之徒!
這一局,可能直接就斷了蕭懷玉的前程!
看到這一幕,凌尊眉頭微微一皺,臉色再次陰沉下來。
“小師弟,你該不會拿不出來了吧?”柳煥微笑地說道:“欺瞞老師,這可不是一件好事。”
蕭懷玉對他笑了笑,轉頭對紫嫺說道:“紫嫺,我抄錄的你都收起來了吧?”
“嘎?”柳煥臉色一僵。
紫嫺眨了眨眼睛,她收起碗筷後,露出皓腕上一枚精巧的輪鐲。
扣住輪鐲輕輕一轉,面前已出現了三沓厚厚的白紙,上面布滿工整的字跡!
柳煥徹底懵了!
他明明已經把蕭懷玉抄錄的廢紙草紙全部銷毀,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凌尊接過三沓白紙,看着上面工整嚴密的字跡,不由地露出滿意神色。
蕭懷玉的書法如銀鉤鐵畫,最貼合他的心意。
“看你還算用功。”凌尊滿意一笑,點頭說道:“你怎麼不自己收着?”
“弟子是想帶回家收藏的。”蕭懷玉恭敬說道:“但這是老師親筆手書,沒經老師的首肯,弟子不能擅自帶回家去。”
凌尊頓時心頭大悅,當即大手一揮道:“不過是一本符紋基礎學而已,也不值得什麼,想帶回去就帶回去吧。”
“謝老師開恩!”蕭懷玉當即從善如流,將這三份手稿收入鐲內。
一旁柳煥臉皮火辣辣的,感覺像被人狠狠扇了一耳光般。
心有不甘下,他幹笑一聲,裝作開玩笑的模樣對蕭懷玉說道:“師弟,既然這樣,師兄我來考一考你如何?”
蕭懷玉瞟了他一眼,淡淡說道:“師兄,天色已不早了,老師需要休憩。師兄若想考校,那就換個時間吧。”
“修習符紋最是消耗精神。”凌尊擺手說道:“還是別多事了,反正來日方長。”
柳煥眼中陰霾一閃,隨即幹笑說道:“老師說的是。”
在吃完飯收拾碗筷後,柳煥來到了後院當中。
一張英俊白皙的臉龐都扭曲了。
他看着手中書籍,忽然瘋狂地撕扯起來。
“蕭懷玉,你給我等着瞧!”
發泄一陣後,柳煥從輪鐲內取出一件鬥篷披上,悄悄地從後門溜了出去。
……
離開陋巷後,柳煥行色匆匆地朝燕城趕去。
此時正值華燈初上的時分,燕城街道上一片燈火通明。
因毗鄰北境蠻族的緣故,燕城的城池房舍都建造的十分高大堅固,而且入夜後也沒有什麼夜生活可言,整個燕城顯得格外沉寂肅穆。
柳煥在城內轉了一圈後,悄悄地來到西城的一座宅門外。
這座宅門看上去頗爲普通,門口矗立着兩名身材魁梧的黑衣武者。
這兩名黑衣武者氣息沉穩,周身隱有一條氣流旋轉不休。
這兩人竟然都是先天境的武者!
連看門的都是先天武者,由此可見這座宅院的主人是何等奢華!
在看清穿戴鬥篷的柳煥後,兩名門神般的武者立即肅然起敬:“原來是柳少爺來了,裏面請!裏面請!”
“你家少爺在麼?”柳煥心中得意,淡淡問道。
一名武者立即恭敬道:“我家少爺一直都在,還特別交代了,只要柳爺來了,就算他在睡覺,也會立即趕來!”
一番吹捧令柳煥心中大爲滿意,在蕭懷玉手下吃癟的陰霾也一掃而空。
“好,看賞!前面帶路!”得意之下,柳煥一揮手,兩張精致卡片已落在兩人手中。
兩名武者捧着卡片喜出望外,連忙上前引路。
這兩張卡片便是符牌,乃是符紋師將符紋書寫在特殊紙牌上,臨戰時再施展出去,乃是符紋施展最常用的手段。
柳煥打賞出去的,卻是二階符牌!
在穿過一條長長通道後,鶯鶯燕燕的細語聲傳來,七八個紈絝子弟正在庭院和女子調笑嬉鬧。
院內透着一股濃膩的脂粉香氣。
爲首的錦袍少年在看到柳煥後,立即高叫道:“柳哥來了!還愣着!跟柳哥見禮!”
在場的紈絝們立即紛紛起身,亂哄哄地向柳煥叫好。
“哎,都坐下都坐下。”柳煥笑吟吟抬手作勢,心中卻得意至極。
這錦袍少年叫做賀青,乃是賀氏家族的嫡系弟子,也是燕城有名的紈絝。
“柳哥來了,豈能怠慢了。”賀青把他推到主位上,又將一個秀麗的侍女塞到他懷裏,給他倒了一杯酒。
柳煥眯起眼睛,愜意地啜了一口酒水,笑吟吟地挽着這名侍女柔腴的腰肢。
賀青察言觀色,不由問道:“柳哥近來可是氣色不好?”
“哎……”一提到這話,柳煥故意長嘆一聲:“別提了,我師父現在越來越不重視我了。”
“可是凌尊大師?”賀青眼中譏誚一閃,恭聲說道:“怎麼會?柳哥年輕有爲,可是三階的符紋師,凌大師應該很重視才對啊。”
這句話正搔到癢處,柳煥故意嘆息一聲,自嘲道:“可現在不行了,我師父新收的弟子很會討師傅歡心,弄得我師父都不重視我了。
這樣下去,別說得我師傅真傳,能不能在師傅門下待下去還很難說。”
“可是那蕭懷玉?”賀青眼神一閃,訝然說道:“那不是蕭家那個廢材麼?”
“這還不是最明擺着?”一名紈絝嗤笑說道:“蕭懷玉是蕭家的廢材,要不是他擅長阿諛奉承,左右逢源,想必早在蕭家混不下去了。”
“對啊。”另一名紈絝接着諷刺道:“想必是他把凌大師哄的舒服了。”
“一個蕭家廢材,算什麼東西!”
“敢欺壓到柳哥頭上了,回頭我找人廢了他!”
一群紈絝們立時義憤填膺開始聲討。
柳煥笑吟吟地輕啜着酒水,這群紈絝的反應極大地滿足了他的虛榮心。
“怎麼個章程?柳哥您發話吧!”賀青一拍胸脯,斷然說道:“是要他一條胳膊,還是要他一條大腿!只要您發話!”
柳煥故意皺眉斟酌半晌,嘆息一聲說道:“依我之見,還是廢掉他制符的右手好了,別弄得太血腥了,我師父臉上也不好看。”
“還是柳哥仁厚。”賀青嘖嘖說道:“怪不得得到凌大師的真傳。”
柳煥懷裏摟着美人,笑吟吟地品啜着美酒,心思卻飛轉起來。
蕭懷玉,你要是被廢掉了右手,還能在我面前張狂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