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宴疼得齜牙咧嘴,倒抽一口冷氣。
他不敢對宋以寧吹胡子瞪眼,只能把一腔邪火憋回肚子裏,轉而死死盯着一旁的妻子周靈玉,怎麼看都覺得她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宋以寧看向周靈玉,語氣放緩,卻意有所指:“靈玉,你弟弟年輕氣盛,爲姐出頭,其情可憫。但動手毆打朝廷命官,終究是授人以柄。今日之事,侯府可以不計較,但若傳出去,旁人會如何議論周家教子不嚴?又會如何看你這個嫁出來的姐姐?”
周靈玉本來還爲弟弟叫好呢,一聽這話,當即臉色一白。
朝中本就對武將指指點點,甚至不願意武將上朝了。
這個節骨眼上,她弟弟打了剛入朝爲官的翰林院編撰,這不是打朝廷的臉嗎?
“娘,兒媳代弟弟向夫君道歉,若是夫君不解氣,打我好了。”周靈玉拿過宋以寧的雞毛撣子就往王宴的面前送。
王宴輕哼一聲:“明日讓天明給我這個姐夫親自道歉,不然我就上折子……”
啪——
“你腦子被漿糊糊住了?你還上折子!我今天就打斷你寫折子的手!”宋以寧腦袋大的厲害。
關上門都是一家人,這狗崽子居然還想寫折子告小舅子。
造/反啊!
啪啪啪——
聲音在風清院響了一炷香。
宋以寧坐在一旁氣喘籲籲,花嬤嬤心疼的遞上參茶:“小姐,累了吧,喝口茶歇歇。”
王宴的胳膊上被抽的青紫,好在穿上官袍看不到。
“王宴,你才入朝爲官,今日你就給娘說說,這事如何解決?”宋以寧抿了一口茶,將茶碗放在桌上。
王宴已經被打的滿腦子漿糊了,哪裏知道要怎麼解決:“讓天明過來……”
“錯了,重說!”
宋以寧一挑眉,嚇得王宴一哆嗦。
“我去找天明……”
“錯了!”
“我去找嶽父,讓嶽父上折子彈劾我。”
宋以寧好想掐人中啊,我請問呢,大兄弟,你的狀元是買來的嗎?
和你一起考狀元的人集體拉稀了,皇帝欽點了你這頭豬做狀元!
“你明日下朝,和你嶽父一起回府,帶着天明出去玩一天,你和小舅子鬧着玩的玩笑,御史台沒人吃飽撐的彈劾將軍府。”宋以寧說出對策。
“沒錢。”王宴看了一眼周靈玉,最後可憐巴巴的說道。
“你的錢呢!一個月五千兩,這才月初,你又給哪個小妾花了!你這個敗家子!”宋以寧抬手就開始打。
周靈玉在一旁攔着:“娘,別打了,我……我一天就給夫君一兩銀子,吃茶。”
宋以寧的眼睛瞪大,好家夥啊。
原來二兒媳才是深藏不露的那個!
這克扣零花錢克扣的厲害啊。
尷尬的將雞毛撣子遞給花嬤嬤:“靈玉,明日多給他幾兩銀子吧,萬一天明喜歡的東西比較貴,他付不出來錢,多尷尬是不是?”
“我要一百兩,我明日帶天明去大河宴吃飯。那一頓飯都得五十兩。”王宴梗着脖子要錢。
他已經一天沒有花錢了,不花錢渾身難受。
“五十兩,明日不用帶天明吃飯。”周靈玉瞪眼看着王宴。
王宴低下腦袋,他覺得自己失寵了,現在周氏這個粗鄙的武將之女都敢拿捏他了。
他得去找大哥要點錢,不然這苦日子,他受不了!
這邊還沒有說完。
將軍府就來人了。
周將軍周武帶着兒子周天明在花廳等候。
周天明低着頭,臉上鼻涕眼淚一大把,看樣子是挨過打了。
宋以寧帶着王宴和周靈玉到前廳。
周武立馬起身:“嫂夫人,多年不見,依舊光彩奪目。”
宋以寧笑着道:“許久未見周將軍,看到周將軍總能想起先夫。”
一聽這話,周武就想走。
他和永寧侯出生入死多年,像是親兄弟一樣,自從永寧侯戰死沙場,他每一次來,宋以寧就對着他一頓哭。
後來嚇得他都不敢來了。
這次要不是小兒子闖禍,他是不會到永寧侯府的。
“嫂夫人,犬子毆打王修撰這事,我已經知曉,這不已經將這個臭小子帶過來,要打要罰,嫂夫人自己決定。”說完這話周武就匆匆要走。
“爹,爹,別扔下我,姐夫會打死我的。”周天明像個小豹子一樣抱住周武的腰。
“你自己做的錯事,自己承擔!”周武將小兒子從腰上“撕”下來,像甩掉什麼燙手山芋,對着宋以寧倉促一拱手,像是被狗攆了一樣,快速消失在影壁之後。
宋以寧摸了摸鼻子,好叭,是她把周將軍嚇走了。
她就是試試書裏這話管不管用,是不是周將軍一聽這話就要跑。
果不其然啊,周將軍一聽跑的更快了。
“姐姐,我知道錯了,能不能不讓姐夫打我。”周天明掃視一周,看到周靈玉在,立馬撲到周靈玉的懷裏。
王宴氣的瞪眼,小王八羔子,還敢抱我妻子!
周靈玉柔聲安慰:“姐夫不會打你的,明日讓姐夫帶你出去玩,你以後萬不能再打人了,知道嗎?”
周天明頓時哇哇大哭:“姐夫他對你不好,他將你趕回家,接回府的第一晚就打你,姐姐,你爲什麼非要住在這裏,你回家好不好,你改嫁,我喜歡陳大哥,你嫁給陳大哥好不好。”
“閉嘴!”王宴氣得站起身,抬手就要打周天明。
周靈玉立馬將弟弟護在身後,目光如炬:“王宴,你還想打我弟弟?你今日敢動他一下,立刻和離!橫豎我們未曾圓房,你想娶你的高門貴女,隨你的便!我父親對你們王家的那點恩情,我嫁給你受這兩年的磋磨,也算仁至義盡了!”
王宴抬起的手僵在半空,臉上的憤怒瞬間被一絲慌亂取代。
他從未想過,這個他眼中的“粗鄙”女子,竟敢說出“和離”二字。
宋以寧挑了挑眉,兒媳婦威武,‘不孝’的老公就該這麼治!
但眼下,不是拍手叫好的時候。
永寧侯府與將軍府是軍中最有力的同盟,若真和離,不僅兩家顏面掃地,朝中那些看不得武將好的文官,怕是更要趁機生事了。
這已不是小兒女的家務事,而是關乎家族根基。
宋以寧深深吸了一口氣,聲音不大,卻瞬間壓下了廳內所有嘈雜。
“鬧夠了沒有?”她目光先掃過王宴,讓他僵在半空的手悻悻放下,又看向周靈玉,語氣緩了半分:“靈玉,你的委屈,娘知道。但和離二字,豈能輕易出口?那才是親者痛,仇者快。”
她走到廳中,對着三人說道:“王宴,你明日告假,帶上靈玉和天明,去朱雀大街,去樊樓,哪裏熱鬧去哪裏。務必讓所有人都看見,永寧侯府的女婿,和將軍府的小公子,親厚無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