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這句話。
沈清月想起昨晚火鍋店那個老趙，想起他說“女人最後的歸宿是家庭”。不同的人，不同的場合，說出的話卻出奇地相似。
像一道無形的牆，四面八方圍過來。
“謝謝經理關心。”沈清月站起身，“如果沒有別的事，那我就先出去了。”
“好，去吧。”王經理重新戴上眼鏡，低頭看文件。
走出辦公室，走廊裏空無一人。沈清月靠在牆上，深吸了口氣。
牆壁冰涼，透過襯衫傳到皮膚上。她站了一會兒，直到心跳平復，才走回工位。
手機在口袋裏震動。
是喬喬的微信，連着好幾條：
“寶，救命！”
“我臨時被老板抓去應酬，推不掉。阿姨又請假了！”
“我老公出差，七點左右才能到家。”
“朵朵林深說會幫我接回火鍋店，你幫我接她回家好不好？”
“求求了，回頭請你吃大餐！”
後面跟了個痛哭流涕的表情包。
沈清月看着屏幕，手指停在鍵盤上。
火鍋店。林深。那個地方，那些人。
她想起顧淮漫不經心的眼神，想起那句“清楚自己的位置”，想起公交站台那隔着車窗的一瞥。
可是朵朵。
那個軟軟糯糯叫她“幹媽”的小女孩，笑起來眼睛彎成月牙，生氣時會撅着嘴不理人。
她打不出拒絕的話。
手指動了動，回：“好，幾點接？”
喬喬秒回：“六點前就行！晚飯高峰期他店裏人會多，我怕她亂跑。愛你！！！”
後面又是一串愛心和飛吻。
沈清月收起手機，午休時間快結束了，同事陸續回來。
有人在聊晚上的約會，有人在討論新開的網紅店。
她的飯已經涼了，隨便扒了兩口，扔掉。
下午工作照常。整理文件，寫報告，處理郵件。鍵盤敲擊聲裏，時間一點點流逝。
四點整，經理的全局郵件又進來了。附件裏是分公司的業務介紹，薪資待遇比現在高出30%，另加項目獎金。
沈清月沒點開，目光只在“高30%”那幾個字上短暫地停了一下，隨即標記已讀，關掉了窗口。
她有強迫症，容不得任何紅點——無論是電腦還是手機，未讀消息都必須立刻清除。
茶水間裏，又聽見有人議論：
“聽說市場部的小王也報名了，他剛結婚，老婆能同意？”
“男人不一樣嘛，出去闖蕩正常。”
“也是。不過清月姐要真去了，倒也挺合適，反正現在一個人。”
“噓，你小聲點……”
沈清月端着水杯從門口走過，裏面的聲音戛然而止。
她回到工位，看了眼時間：四點五十。
該收拾東西去接孩子了。
關電腦，收拾桌面。邊上的同事探頭問：“今天這麼早？”
“嗯，有點事。”
“約會啊？”旁邊有人打趣，卻被邊上的誰突然拉了下手臂。
沈清月笑了笑，沒回答。
走出辦公樓，傍晚的風透着些涼意。她理了理頭發，朝地鐵站走去。
晚高峰剛開始，地鐵裏人擠人。
沈清月握着扶手，隨着車廂晃動。玻璃窗映出她模糊的影子，臉上沒什麼表情。
手機又震了一下。
以爲是喬喬，點開，卻是條陌生號碼的短信。
“沈小姐你好，我是林深。喬姐說你會來接朵朵，她在我辦公室玩，你到了直接上來就行。”
沈清月盯着那條短信，看了幾秒。
回：“好的，謝謝。”
對方沒再回復。
地鐵到站，她隨着人流涌出。
走出地鐵口時，天已經暗了。路燈次第亮起，城市的夜晚開始了。
林深的火鍋店在商業區，離地鐵站不遠。沈清月走到門口，透過玻璃窗能看見裏面已經坐了不少客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