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玉靈芝金丹,靈根融劍意
洗劍池的冰裂聲,是冬日裏最常聽見的聲響。
玉靈芝站在及腰深的池水裏,手裏的淮水劍泛着一層薄薄的白霜。今天是她入刀劍閣的第三個月,中州已經下了兩場雪,池邊的鬆樹掛滿了冰棱,寒氣順着褲腿往上鑽,凍得她指尖發麻。
“劍氣要沉,像這池底的冰。”柳秀然的聲音從池邊傳來,她披着件黑色鬥篷,手裏把玩着那柄竹劍,“你這劍氣還是太飄,水火靈力像兩只打架的猴子,握不住。”
玉靈芝深吸一口氣,猛地揮出一劍。淮水劍劃破水面,帶起的不是水花,而是一片細碎的冰晶,冰晶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落地時竟燃成了小火苗——這是她這三個月來的成果,水火靈力雖不再互相沖撞,卻總像隔着層薄紙,沒法真正擰成一股繩。
“還是不行。”她低頭看着水面,倒影裏的自己臉色蒼白,嘴唇凍得發紫。三個月來,她每天卯時就跳進這洗劍池,直到午時才上來,池水裏的劍靈氣能安撫她躁動的靈根,卻也讓她落下了畏寒的毛病。
“急什麼。”柳秀然蹲下身,用竹劍指着水面,“你看這冰下的水,看着不動,底下全在流。水火本就是一家,火能燒水,水能滅火,到了極致是一回事。”
玉靈芝盯着冰面下流動的水波,突然想起《淮水劍典》裏的一句話:“劍隨心走,心隨道流,水火同源,其利斷金。”她試着放下刻意控制的念頭,讓水系靈力順着劍脊流淌,火系靈力則像裹在外面的暖鞘,兩種力量剛一碰觸,淮水劍突然發出一聲清越的鳴響!
“嗡——”
劍氣破土而出,帶着冰碴與火星,在池面上劃出個完美的圓。圓內的冰層瞬間融化,化作滾燙的水汽,圓外的水面卻凝結成冰,將水汽牢牢鎖在裏面,形成個晶瑩剔透的水球。
“成了!”玉靈芝驚喜地抬頭,卻發現柳秀然已經走遠了,只留下句輕飄飄的話:“晚上去劍冢,你的金丹要來了。”
金丹?玉靈芝愣在原地,心髒“砰砰”直跳。她才練氣後期,怎麼會突然要結丹?
回到竹屋時,夕陽正透過窗櫺照在桌上的血玉佩上。玉佩是她今早換衣服時摘下來的,此刻正泛着淡淡的紅光,像是有團小火苗在裏面燒。她拿起玉佩貼在臉上,溫熱的觸感順着臉頰蔓延到心裏——這三個月,玉佩每天都會熱那麼幾次,尤其是在她練劍最累的時候。
“阿月,你說我能結金丹嗎?”她對着玉佩輕聲說,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上面的裂紋。三個月來,她沒有明月的任何消息,漢麟城的師兄偶爾下山采購,也從沒聽過“明月”這個名字。她只能一遍遍告訴自己,他那麼厲害,一定沒事的。
夜幕降臨時,玉靈芝抱着淮水劍走向後山的劍冢。月光透過鬆枝灑在滿地的斷劍上,泛着清冷的光。最中央的石台上,那柄“淮水”古劍不知何時已經立了起來,劍身上的水紋在月光下流動,像活的一樣。
“師傅?”玉靈芝輕聲喊了句,沒有人回應。
她按照柳秀然教的,盤腿坐在石台前,將淮水劍橫放在腿上,閉上眼睛開始運轉《淮水劍典》。池水裏吸收的劍靈氣在經脈裏奔騰,水火靈力像兩條小魚,圍着劍氣歡快地遊動。
不知過了多久,丹田突然傳來一陣劇烈的絞痛!玉靈芝猛地睜開眼,只見周圍的斷劍紛紛離地而起,劍尖都指向她的丹田,無數細小的劍氣順着毛孔往體內鑽,疼得她渾身發抖。
“這是……劍劫?”她想起柳秀然說過,刀劍閣弟子結丹時,歷代先輩的佩劍會降下劍劫,扛過去,金丹裏就會融入劍意,扛不過去,輕則修爲盡廢,重則爆體而亡。
“不能輸!”玉靈芝咬緊牙關,握緊淮水劍。她不能死,她還沒等到明月,還沒告訴他,她也能像他一樣,用劍保護自己了。
水火靈力在劇痛中突然爆發,水系靈力化作盾牌護住丹田,火系靈力則順着淮水劍逆流而上,與空中的劍氣撞在一起!“轟”的一聲,火光與冰霧同時炸開,劍冢裏的斷劍抖得更厲害了,卻沒有一柄敢再靠近。
就在這時,胸口的血玉佩突然變得滾燙,一股暖流順着脖頸流入丹田,與水火靈力融爲一體。玉靈芝的識海裏,突然閃過明月的臉——他在黑風谷爲蒼雪擋刀時的決絕,他在漢麟城分離時的溫柔,他說“等我來找你”時的堅定。
“阿月……”
她低喚一聲,丹田的絞痛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充盈感。水火靈力不再是兩條小魚,而是化作了太極圖的兩半,圍着一團金色的光緩緩旋轉。那團金光越來越亮,最終凝結成一顆米粒大小的金丹,金丹表面纏繞着淡淡的水紋與火焰,正中央,還嵌着一絲若有若無的劍意。
“金丹……成了?”玉靈芝不敢相信地內視丹田。那顆金丹散發着柔和的光,每轉動一圈,周圍的劍靈氣就被吸收一分,水火靈力運轉的速度比練氣期快了足足十倍!
她拿起淮水劍,隨意揮出一劍。劍氣不再是冰與火的簡單疊加,而是像條燃燒的冰河,所過之處,鬆樹上的冰棱紛紛墜落,卻在落地前就被燒成了水汽。
“不錯。”柳秀然的聲音從樹後傳來,她手裏拿着個玉瓶,“這是‘蘊劍丹’,每天服一粒,穩固金丹用的。”她頓了頓,補充道,“從明天起,你可以去‘試劍台’了。”
試劍台是刀劍閣弟子切磋的地方,只有築基期以上的弟子才能去。玉靈芝握緊手裏的玉瓶,突然覺得三個月的苦都沒白受。
回到竹屋時,天已經快亮了。她把淮水劍掛在牆上,看着劍身上流動的水紋,突然想給明月寫封信。她找出柳秀然給的銀毫筆,在抄錄劍典的紙上寫道:“阿月,我結金丹了。水火靈根融了劍意,劍氣像燃燒的河。我在刀劍閣很好,師傅說我可以去試劍台了。你在哪?我等你。”
寫完才想起,根本不知道該寄到哪裏。她把紙條小心翼翼地疊好,放進裝血玉佩的小盒子裏,貼身收好。
接下來的日子,玉靈芝的生活多了項內容——去試劍台切磋。
試劍台是個直徑百丈的圓形石台,由千年玄鐵澆築而成,上面布滿了深淺不一的劍痕,最深的一道據說有三丈長,是柳秀然年輕時一劍劈出來的。每天辰時,這裏都會聚集不少弟子,兩兩成對,互相切磋劍法。
玉靈芝第一次去時,不少人都認出了她——那個水火雙靈根的新弟子。有人好奇,有人不屑,更多的是等着看她笑話。
“小師妹,要不要試試?”王師兄笑眯眯地走過來,他已經築基中期了,是試劍台的常客,“我讓你三招。”
玉靈芝點點頭,握緊了淮水劍。她知道,在這裏沒人會因爲她是女孩子就讓着她,想得到尊重,只能靠實力。
“請指教。”
王師兄還是那副笑眯眯的樣子,長劍一揮,劍氣帶着破空聲直刺她的肩頭。這一劍看似平平無奇,卻封死了她所有閃避的角度,是刀劍閣的基礎劍招“截江”。
玉靈芝沒有躲,淮水劍順着對方的劍脊滑下,同時手腕一翻,劍尖直指王師兄的手腕——這是她從劈柴裏悟出來的招式,看似笨拙,卻精準得可怕。
“咦?”王師兄愣了一下,連忙收劍後退,“有點意思。”
他再次攻來,劍招變得凌厲起來,劍氣縱橫交錯,把玉靈芝圍在中間。圍觀的弟子紛紛叫好,都覺得這新師妹撐不過十招。
玉靈芝卻異常冷靜。她的水火靈力在金丹的帶動下運轉得飛快,水系靈力讓她的身法變得飄忽不定,像在水面滑行;火系靈力則讓她的劍氣帶着灼熱的溫度,逼得王師兄不敢近身。
“水火相濟,劍出如龍!”
玉靈芝低喝一聲,《淮水劍典》的第八式“龍抬頭”全力施展。淮水劍上的水紋與火焰突然交織成一條火龍,咆哮着沖向王師兄!
王師兄臉色大變,連忙祭出防御法器,一面青銅小盾瞬間擴大,擋在他身前。
“轟!”
火龍撞在青銅盾上,發出震耳欲聾的響聲。王師兄被震得後退三步,嘴角溢出一絲鮮血,青銅盾上布滿了裂紋。
全場鴉雀無聲。
誰也沒想到,這個練氣後期時還被嘲笑“劍氣軟綿綿”的新師妹,剛結金丹就能逼得築基中期的王師兄受傷!
“我輸了。”王師兄苦笑一聲,收起青銅盾,“小師妹,你這劍招……有點東西。”
玉靈芝收起淮水劍,臉頰微紅:“師兄承讓了。”
圍觀的弟子炸開了鍋,看向玉靈芝的眼神裏充滿了震驚和敬佩。之前那個撇嘴的綠裙師姐,此刻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轉身就走。
“小師妹,有空切磋一下?”一個高個師兄走過來,他是築基後期,眼神裏充滿了戰意。
玉靈芝剛想答應,就聽到柳秀然的聲音:“她今天的切磋夠了。”
柳秀然不知何時出現在試劍台邊,手裏拿着個卷軸:“玉靈芝,跟我來。”
跟着柳秀然來到問道殿,掌門依舊在打磨短劍。看到玉靈芝,他抬起頭,眼睛裏閃過一絲驚訝:“金丹期了?比秀然當年還快半個月。”
“掌門,您找我?”玉靈芝疑惑道。
掌門放下短劍,拿起柳秀然手裏的卷軸:“這是‘兩界山秘境’的入門帖。下個月秘境開啓,你代表我閣去歷練歷練。”
兩界山秘境是凡界三大秘境之一,據說裏面有上古修士的傳承,每次開啓都會吸引各大仙門的弟子。玉靈芝沒想到,自己剛結金丹就能獲得這樣的機會。
“可是……我才金丹初期。”
“金丹初期怎麼了?”柳秀然挑眉,“當年我去的時候,也才金丹中期。秘境裏不光看修爲,還看機緣和腦子。”
掌門點點頭:“秀然說的是。你水火雙靈根融劍意,在秘境裏或許能有意外收獲。這是‘傳訊符’,遇到危險就捏碎,我會派人接應你。”
玉靈芝接過卷軸和傳訊符,心裏既激動又緊張。她知道,這是她離開刀劍閣,去更廣闊世界的機會,也是……可能遇到明月的機會。
回到竹屋,她把秘境卷軸小心地收好,然後拿起淮水劍,再次來到洗劍池。冬日的池水更冷了,卻凍不住她此刻滾燙的心。
她對着池水揮出一劍,火龍般的劍氣在冰面上炸開,映出她堅定的臉。
“阿月,我要去秘境了。”她輕聲說,“聽說那裏很大,有很多厲害的修士。也許……我能在那裏遇到你。”
胸口的血玉佩又熱了起來,這一次,熱得格外久,像是在回應她的話。
玉靈芝握緊淮水劍,轉身往試劍台走去。她要在去秘境前,把《淮水劍典》的十三式全部練熟,她要變得更強,強到即使在秘境裏遇到危險,也能保護好自己,強到能在人群中一眼認出明月,然後告訴他:“你看,我做到了。”
夕陽下,少女的身影被拉得很長,手中的長劍泛着冷光,卻又帶着火焰的溫度,像極了她此刻的心——既有對未來的憧憬,又有對故人的思念,更有一往無前的勇氣。
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她前往兩界山秘境的路上,會遇到一場更大的危機,這場危機不僅會讓她的劍意更加精純,更會讓她與明月的聯系,變得前所未有的緊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