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血玉佩共鳴,神識初連
中州密林的血腥味,總要比別處更持久些。
明月蹲在影衛屍體旁,指尖捏着那張玄階上品的“鎖靈網”符篆。符紙邊緣還殘留着淡淡的靈力波動,能困住築基期修士的符篆,在凡界已是難得一見的珍品——白秋彤爲了抓他,還真是下了血本。
“可惜啊,遇錯了人。”他將符篆塞進儲物袋,又檢查了一遍其他戰利品。五枚築基期修士的內丹泛着瑩白的光,雖然品級不高,但對於剛築基的他來說,已是極好的修煉資源。最讓他驚喜的是,領頭影衛的腰間掛着個巴掌大的青銅羅盤,盤面上刻着“天衍”二字,指針正微微顫動,指向西南方。
“這是……追蹤羅盤?”明月挑眉,試着往羅盤裏注入一絲靈力。指針猛地轉了個圈,最終穩穩指向東陵州的方向——那是玉靈芝所在的刀劍閣。
心口的血玉佩突然又熱了起來,這一次的熱度比昨夜築基時更甚,像是有團活火在皮肉下跳動。明月下意識地按住玉佩,卻見玉佩表面浮現出一層淡淡的紅光,紅光中隱約能看到一個模糊的人影,正盤膝坐在雲霧繚繞的石台上。
是玉靈芝!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識海裏突然傳來一陣輕微的刺痛,像是有人用針尖輕輕扎了一下。緊接着,一道清越的女聲在他腦海裏響起,帶着幾分焦急,又有幾分難以置信:“阿月?是你嗎?”
“靈芝?!”明月驚得猛地站起來,差點踩到影衛的屍體。他環顧四周,密林裏除了風吹樹葉的沙沙聲,再無其他動靜——這聲音,是從識海裏來的!
血玉佩的紅光愈發熾烈,將他的手掌映得通紅。腦海裏的聲音再次響起,這一次清晰了許多,還帶着靈力運轉時特有的微顫:“我能‘看到’你……你在一片林子裏,身邊有……屍體?”
明月的心髒砰砰直跳,低頭看向掌心的血玉佩。玉佩上的紅光已經凝聚成一道細小的光帶,光帶另一端仿佛連接着遙遠的天際。他試着在心裏默念:“你怎麼樣?刀劍閣那邊出事了?”
識海裏沉默了片刻,隨即傳來玉靈芝帶着笑意的聲音,像是春風拂過湖面:“我沒事,在劍峰修煉呢。剛才突然感覺到你的氣息,還有……很濃的血腥味,你是不是遇到危險了?”
“小事,解決了幾個不長眼的。”明月撓了撓頭,嘴角卻忍不住上揚。這種跨越千裏的“通話”太過神奇,讓他想起現代的視頻電話,只是比那更玄妙——他甚至能“聞”到玉靈芝那邊傳來的淡淡鬆香,那是刀劍閣劍峰特有的氣息。
他試着集中精神,想要看得更清楚些。血玉佩的紅光突然暴漲,識海裏的畫面瞬間清晰起來:雲霧繚繞的青石廣場上,玉靈芝盤膝坐在聚靈陣中央,膝上放着那柄鐵劍,胸口的血玉佩同樣泛着紅光。她的眉頭微微蹙着,長長的睫毛像蝶翼般顫動,顯然也在努力感知他這邊的情況。
“你……突破築基了?”玉靈芝的聲音帶着驚訝,“我能感覺到你的靈力……比以前強了好多。”
“嗯,昨晚剛成的。”明月故意說得輕描淡寫,目光卻忍不住落在她鬢角的碎發上。聚靈陣的靈光灑在她發間,像是落了層碎金,讓他突然想起峪村灶台前,她低頭添柴時的模樣。
識海裏的畫面突然晃動了一下,玉靈芝那邊的氣息變得有些紊亂:“阿月,你的手……”
明月低頭,才發現剛才檢查屍體時不小心被影衛的毒刀劃了道口子,血珠正順着指尖往下滴。他剛想開口說沒事,卻見血玉佩的紅光猛地收縮,將一滴血珠吸了進去。
“嗡——”
兩股強烈的刺痛同時從兩人識海裏炸開!明月踉蹌着後退,撞在槐樹上,眼前浮現出無數紛亂的畫面:玉靈芝在刀劍閣練劍時的專注,被師姐妹刁難時的隱忍,拿到《淮水劍典》時的欣喜……而玉靈芝那邊,同樣看到了他穿越以來的種種:土房裏醒來的迷茫,山洞中遇襲的驚險,築基時的痛苦與堅定……
“這是……”明月捂着額頭,冷汗浸溼了後背。這種感覺太過詭異,像是兩個人的人生被強行揉在了一起,所有的秘密都無所遁形。
玉靈芝的聲音帶着哭腔,在識海裏微微發顫:“你……你真的不是以前的阿月了,對不對?”
明月的心猛地一沉。他最擔心的事,終究還是來了。穿越者的秘密,在血玉佩的共鳴下,再也藏不住了。
他深吸一口氣,靠在槐樹上,望着密林中穿梭的月光,聲音平靜得連自己都驚訝:“是,也不是。”他頓了頓,組織着語言,“我來自另一個世界,那裏沒有靈氣,沒有修真者,人們靠一種叫‘科技’的東西生活……但我繼承了原主的記憶,峪村的一切,對你的記憶,都是真的。”
識海裏沉默了很久,久到明月以爲連接已經中斷,玉靈芝的聲音才再次響起,帶着濃濃的釋然:“我就知道……你變了好多。以前的阿月不會說‘臥槽’,不會對着星空發呆,更不會……”她的聲音低了下去,“不會有那麼堅定的眼神。”
明月愣住了:“你……不害怕?”
“爲什麼要害怕?”玉靈芝輕笑起來,識海裏的畫面也變得清晰——她正仰頭望着劍峰的星空,胸口的血玉佩紅得像團火焰,“不管你是誰,你都是我的阿月。是會把最後半塊幹糧分給我,會在我被野狗追時把我護在身後,會……”她頓了頓,聲音裏帶着少女的羞澀,“會把血玉佩分我一半的阿月。”
溫熱的感覺從胸口蔓延到四肢百骸,比築基時的靈力暖流更讓人安心。明月靠在槐樹上,望着頭頂被樹葉切割成碎片的月光,突然覺得這穿越後的種種驚險,都有了意義。
“等我處理完這邊的事,就去刀劍閣找你。”他認真地說,“到時候……”
“到時候再說。”玉靈芝打斷他,識海裏的畫面開始晃動,顯然她那邊的靈力快要支撐不住了,“我快維持不住共鳴了……阿月,你要小心,我感覺到你那邊……還有更危險的東西在靠近。”
最後幾個字消散在識海裏,血玉佩的紅光驟然黯淡下去,只剩下微微的餘溫。明月低頭看着玉佩上漸漸隱去的紋路,心裏空落落的,卻又被一種前所未有的堅定填滿。
他轉身將影衛的屍體拖到遠處的深潭裏,又用劍削了些樹枝掩蓋血跡——能被白秋彤派出來的影衛,必然有追蹤同伴的手段,他必須盡快離開這裏。
蒼雪蹲在潭邊,看着影衛屍體沉入水底,突然對着西方低吼了一聲。明月順着它的目光望去,只見密林深處的黑暗中,隱約有兩點幽綠的光在閃爍,像是某種夜行妖獸的眼睛。
“走了。”他抱起白虎,運轉起《無極混元功》。築基初期的靈力在經脈裏流轉,比練氣期時順暢了百倍,腳下的落葉被靈氣托起,讓他的腳步變得輕盈無聲。
識海裏,石棺的“劍域”二字仍在微微發亮。明月試着將靈力往劍骨裏灌注,脊椎處的劍紋瞬間亮起,一股無形的氣場以他爲中心擴散開來——三丈範圍內的草木動靜,甚至昆蟲振翅的聲音,都清晰地傳入他的耳中。
“這就是劍域……”明月心中一動。劍域範圍內,他能感覺到靈氣的流動軌跡,甚至能預判出前方五米處有一條毒蛇正盤在樹枝上。這種掌控感,是練氣期時想都不敢想的。
他順着劍域的指引,避開幾處隱藏的妖獸巢穴,往密林深處走去。越是深入,靈氣越發濃鬱,甚至能看到幾株年份不低的靈草在月光下泛着瑩光。
“看來這地方不簡單。”明月摘下一株“凝氣草”,根部還沾着溼潤的泥土。這種靈草能輔助築基期修士穩固靈力,在凡界已是難得的珍品,在這裏卻像雜草一樣隨處可見——難道附近有什麼靈氣源頭?
正思索間,胸口的血玉佩突然又熱了一下,這次的熱度很微弱,更像是一種提醒。明月停下腳步,劍域瞬間展開,果然在左前方百丈外的樹叢裏,察覺到了人類的氣息——而且不止一個。
他悄悄繞到一棵千年古樹後,探頭望去。只見林間空地上,七個穿着灰袍的修士正圍着一個青衣少女,爲首的老者面色陰鷙,手裏捏着柄骨刃,骨刃上還滴着血。
“小丫頭,把‘地心乳’交出來,老夫可以給你個痛快。”老者的聲音像砂紙摩擦木頭,聽得人頭皮發麻。
青衣少女靠在樹幹上,嘴角溢着血,手裏緊緊攥着個玉瓶:“休想!這是我師門長輩要用的藥材,就算死,我也不會給你們這群魔修!”
“魔修?”老者狂笑起來,“凡界修士就是迂腐,能提升實力的,就是好東西!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罰酒,就別怪老夫不客氣了!”
他揮了揮骨刃,六個灰袍修士立刻圍了上去,手裏的兵器都泛着詭異的黑氣——果然是魔修!
明月皺起眉頭。他不是愛管閒事的人,尤其是在被白秋彤追殺的節骨眼上。可那青衣少女的眼神,像極了當初在山洞裏被影衛圍攻的自己,倔強裏帶着絕望。
更重要的是,他從那些魔修身上,感覺到了和之前襲擊峪村的黑衣人相似的氣息——那種帶着腐臭的、令人作嘔的靈力波動。
“蒼雪,掩護我。”明月將白虎放在樹後,指尖在無名劍上一抹。築基初期的靈力順着劍骨涌入劍身,劍身上的火焰紋路瞬間亮起,三丈劍域無聲展開。
他沒有直接沖出去,而是借着劍域的掩護,像獵豹般繞到魔修身後。那些魔修的注意力都在青衣少女身上,竟沒一個人察覺到身後的殺機。
“就是現在!”
明月暴喝一聲,無名劍帶着尺許長的火焰劍氣,直刺爲首老者的後心!劍域範圍內的靈氣突然沸騰起來,火焰劍氣在靈氣加持下暴漲至三米長,帶着燎原之勢劈了下去!
“什麼人?!”老者驚覺不對,猛地轉身,骨刃倉促間擋在胸前。
“鐺——”
火焰劍氣與骨刃碰撞,發出刺耳的金鐵交鳴。老者悶哼一聲,被震得後退三步,骨刃上竟出現了一道清晰的裂痕!
“築基期?!”他又驚又怒地看向明月,“哪裏來的毛頭小子,敢管我魂崖殿的事?”
其他六個魔修也反應過來,紛紛轉身圍了上來。三個築基初期,三個練氣巔峰,這樣的陣容,在凡界已是足以橫行一方的勢力。
青衣少女驚訝地看着突然出現的少年,只見他穿着洗得發白的粗布衣衫,手裏的鐵劍卻泛着驚人的火焰,尤其是那雙眼睛,亮得讓人不敢直視。
“你是誰?”她忍不住問道。
“路過的。”明月沒空回頭,劍域全力展開,將七個魔修都籠罩在內,“不想死就趕緊走。”
“想走?沒那麼容易!”老者獰笑着揮了揮骨刃,“既然來了,就把命留下吧!”
六個魔修同時發動攻擊,黑色的靈力化作毒蛇、骨爪、飛刃,從四面八方襲向明月。築基期的威壓鋪天蓋地而來,比剛才那五個影衛加起來還要強!
明月深吸一口氣,識海裏的石棺微微震顫,“神速”能力瞬間發動!他的身影在原地留下一道殘影,險之又險地避開襲來的攻擊,同時反手一劍,火焰劍氣橫掃而出,逼退最近的兩個魔修。
“好快的速度!”老者瞳孔一縮,“這小子有古怪!”
明月沒有戀戰,他很清楚自己剛築基,對付七個魔修討不到好。他的目標只有一個——拖延時間,讓青衣少女脫身。
“丫頭,還不走?”他一邊躲避攻擊,一邊沖着青衣少女喊道。劍骨的力量在經脈裏奔騰,每一次揮劍都帶着撕裂空氣的銳嘯,劍域範圍內的火焰靈氣越來越濃鬱,竟讓魔修的黑色靈力都有些畏縮。
青衣少女咬了咬牙,從儲物袋裏掏出一張黃色符篆往空中一拋:“多謝恩公!此乃‘傳音符’,若恩公有需,可憑此符到南域青嵐宗找我蘇清瑤!”
符篆化作一道青光沖天而起,少女的身影也隨之消失在密林深處。
“想跑?!”老者怒吼一聲,就要去追,卻被明月一劍攔住。
“你的對手是我。”明月握緊無名劍,劍骨的紋路亮得像要燃燒起來。他能感覺到,石棺正在吸收周圍的靈氣,識海裏的“劍域”二字越來越清晰,仿佛隨時能爆發出更強的力量。
老者看着消失的青衣少女,又看了看眼前這個難纏的少年,眼中閃過一絲猶豫。地心乳已經到手,沒必要跟一個不知底細的築基修士硬拼——尤其是這少年的劍,讓他有種莫名的心悸。
“小子,你很好。”他陰惻惻地說,“記住老夫的名字,魂崖殿,墨老。咱們後會有期!”
說完,他一揮骨刃,帶着六個魔修化作幾道黑影,消失在密林深處。
明月沒有去追。他拄着劍大口喘氣,剛才那一通纏鬥,幾乎耗盡了他的靈力,劍域的光芒也黯淡下去。
“魂崖殿……”他低聲念着這個名字,將其牢牢記在心裏。從峪村的黑衣人,到現在的魔修,這個勢力已經兩次出現在他面前,看來凡界的水,比他想象的還要深。
他走到剛才蘇清瑤靠過的樹下,發現地上有個小小的玉瓶,想來是那少女匆忙間落下的。打開瓶塞,一股濃鬱的香氣撲面而來,瓶底沉着幾滴乳白色的液體,靈氣波動比築基丹還要精純——正是那“地心乳”。
“這丫頭……”明月笑了笑,將玉瓶收好。南域青嵐宗,他記下了。
胸口的血玉佩又開始微微發燙,這一次沒有神識傳來,只有一股溫暖的靈力緩緩流入丹田,幫他恢復着消耗的靈力。明月低頭看着玉佩,突然覺得這半塊玉佩,像是連接着他與玉靈芝的生命線,無論相隔多遠,都能感受到彼此的存在。
“看來得盡快提升實力了。”他摸了摸劍骨的位置,那裏的紋路還在微微發燙。築基初期只是起點,面對白秋彤的影衛和魂崖殿的魔修,這點實力遠遠不夠。
他抱着蒼雪,繼續往密林深處走去。月光透過樹葉的縫隙落在他身上,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識海裏,《無極混元功》再次運轉起來,石棺滲出的靈氣與周圍的靈草氣息交織在一起,在他的丹田內凝結成更精純的靈力——無垢道心加持下的修煉,速度比普通築基修士快了足足三倍。
而此刻的刀劍閣劍峰,玉靈芝正坐在聚靈陣中央,指尖捏着那枚李瑞送的銅錢護身符。血玉佩的紅光已經褪去,但識海裏殘留的觸感卻異常清晰——明月的氣息裏,除了熟悉的草木香,還多了種凌厲的、屬於劍骨的鋒芒。
“阿月……”她輕聲呢喃,將銅錢貼在胸口,與血玉佩靠在一起。剛才那短暫的神識連接,讓她看到了他的成長,也看到了他所處的危險。
“看來,不能再偷懶了。”玉靈芝睜開眼,眸中閃過一絲堅定。她抬手握住膝上的鐵劍,靈力按照《淮水劍典》的路線運轉,練氣中期的靈力在經脈裏流淌,比之前更加順暢。
廣場邊緣的銀杏樹下,李瑞正拋着銅錢,卦象在他掌心轉得飛快。剛才玉靈芝與明月神識連接時,他的銅錢突然劇烈震顫,卦象顯示“雙星共鳴,殺機隱現”,西南方的血光劫比之前更盛了。
“嘖,這劇情發展,比小說還刺激。”他摸了摸下巴,看着劍峰上聚靈陣中愈發明亮的靈光,“看來得給那小子再算一卦,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麼破局的機緣。”
夜風穿過劍峰,吹動玉靈芝的發絲。她的鐵劍在月光下泛着藍光,劍尖的火焰紋路與胸口的血玉佩隱隱呼應——那是屬於雙星的羈絆,跨越千裏,也能在彼此的命格裏,刻下不滅的印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