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投彈大練兵的熱潮尚未完全退去,獨立團上下依舊彌漫着一股嗷嗷叫的訓練熱情。但李雲龍心裏跟明鏡似的,光有士氣和高漲的訓練勁頭還遠遠不夠。一支真正能打硬仗、打惡仗的隊伍,必須有一個科學合理、指揮順暢的編制骨架。

原來的獨立團經過楊村重創,編制被打亂,幹部缺損嚴重,雖然補充了一些兵員(包括部分反正的僞軍和零星招募的新兵),但整體結構依然鬆散,很多時候指揮起來掣肘頗多,難以形成合力。就像一個人,空有一身力氣,卻筋骨不暢,難以發揮全力。

“不行,得趕緊把架子搭起來!”李雲龍對着團部那幅簡陋的兵力部署圖,叼着煙袋鍋子,眉頭擰成了疙瘩,“沒有規矩,不成方圓。沒有好的編制,再好的兵也捏合不到一塊去!”

他把自己的想法跟趙剛和孔捷一說,立刻得到了兩人的一致支持。

趙剛推了推眼鏡,神色嚴肅:“團長考慮得很對。健全的組織編制是部隊戰鬥力的基礎。我們必須盡快明確各級指揮員,理順指揮關系,這樣才能如臂使指。”

孔捷也點頭:“是該整編了。現在各連排都是臨時湊合着管,打起仗來容易亂套。老李,你心裏有譜了沒?”

“譜?”李雲龍嘿嘿一笑,用煙袋鍋子敲着地圖,“老子肚子裏早就編好了!咱們獨立團,眼下就按三個步兵營、一個騎兵連、一個團部直屬特務連的架子來搭!”

他掰着手指頭算道:“一營,主力營!營長,張大彪!這小子傷好得差不多了,帶兵打仗都是一把好手,用他當尖刀,老子放心!”

趙剛和孔捷都表示同意。張大彪的能力和資歷,擔任主力營營長綽綽有餘。

“二營營長,”李雲龍頓了頓,目光看向孔捷,“老孔,你看沈泉怎麼樣?”

沈泉是原獨立團的老人,也是孔捷的老部下,作戰勇敢,帶兵穩重,楊村一戰中表現頑強,負傷後剛剛歸隊。

孔捷沉吟了一下,點點頭:“沈泉行!是個穩當人,能帶兵。”

“好!那就沈泉!”李雲龍一拍板,“二營就給老子打造成攻堅營,啃硬骨頭用的!”

“三營營長,”李雲龍又想了想,“王懷保!這小子以前在新一團就當過連長,腦子活絡,鬼點子多,打遊擊、搞偷襲是把好手!讓他來帶三營,給老子當奇兵用!”

王懷保也是李雲龍信得過的人,雖然有點滑頭,但關鍵時刻不掉鏈子。

“騎兵連連長,沒的說,孫德勝!這小子已經把騎兵連訓得有模有樣了,是好樣的!”

“至於團部直屬特務連……”李雲龍眼中精光一閃,“老子要把它打造成咱們獨立團的拳頭!尖刀中的尖刀!專門負責偵察、偷襲、滲透、斬首!連長的人選,老子早就定了——魏和尚!”

“和尚?”趙剛有些意外,“他個人能力沒得說,可是……帶兵經驗幾乎爲零,而且性子比較直,能行嗎?”

李雲龍大手一揮:“經驗是打出來的!誰天生會帶兵?老子看中的就是他那股子狠勁和超強的單兵能力!特務連,就要這種能鎮得住場子的猛人!不會帶兵?讓張大彪、孫德勝他們多教教!再不行,老子親自教!這小子是塊好鋼,就得用在刀刃上!”

孔捷吐了個煙圈,笑道:“和尚當特務連長?嘿嘿,有點意思。那幫小子估計得被他操練得鬼哭狼嚎。”

“要的就是這個效果!”李雲龍得意道,“老子獨立團的特務連,將來是要跟山本特工隊掰手腕的!不狠點能行嗎?”

人事方案初步定下,接下來就是具體的整編工作。這涉及到兵力調配、裝備分配、防區劃分等一系列繁瑣又極其重要的事情。

團部裏,燈火常常徹夜通明。李雲龍、趙剛、孔捷以及即將上任的各位營連長們,反復商討,甚至爭論。

“團長!我們一營老兵多,但裝備太差了!好多戰士還拿着老套筒呢!這次整編,那批新繳獲的三八大蓋,得多分我們點!”張大彪仗着是老部下,率先叫苦搶裝備。

“放屁!”二營長沈泉不幹了,“我們二營傷亡最大,補充的新兵多,更缺好槍!團長,得優先補充我們!”

三營長王懷保則滑頭得多:“團長,我們營人少,裝備差點沒關系,但您得多給點手榴彈和地雷,我們負責搞偷襲,這玩意消耗大!”

孫德勝也插話:“團長,騎兵連的馬刀還缺二十把,有的戰士只能用大刀片代替,這沖鋒起來不像樣子啊!”

魏和尚最直接,瞪着大眼睛:“團長!特務連要最好的槍!最快的馬!最利的刀!還要……還要會打槍會功夫的兵!歪把子最少得配三挺!”

李雲龍被吵得一個頭兩個大,拍着桌子吼道:“都他娘的給老子閉嘴!當老子是土財主?東西就這麼多!粥少僧多!都得緊着點用!”

他拿出團長的權威,開始“分贓”:“一營,作爲主力,優先補充步槍,但那挺重機槍得調給二營,加強火力!二營,新兵多,多分點老兵骨幹過去,裝備慢慢補齊!三營,手榴彈和地雷可以多給點,但你們得給老子省着點用!騎兵連,馬刀老子想辦法,再去淘換點舊刀重新打磨!特務連……和尚你小子別瞪眼!好槍好馬優先給你,但兵員你自己去各營挑!老子只要結果,三個月內,給老子練出一支能咬人的隊伍來!”

一番連哄帶嚇,總算把大致方案定了下來。趙剛則在旁邊負責記錄和協調,確保公平公正,同時做好各級幹部的思想工作,特別是那些被調離原崗位或者分配到新單位的同志。

整編命令正式下達後,獨立團如同一個巨大的蜂巢,高效而忙碌地運轉起來。

各營按照新的編制序列重新集結,幹部們走馬上任,戰士們調整班組。裝備物資按照分配方案進行交接,雖然難免有些磕磕絆絆和小抱怨,但在團部的強力推動和下,整體進展順利。

張大彪吊着胳膊,開始在一營整肅紀律,強化訓練,他要打造一支真正的鐵拳營。 沈泉性格沉穩,到二營後首先熟悉人員,穩定軍心,逐步加強基礎訓練和戰術配合。 王懷保到了三營,果然發揮他鬼點子多的特長,開始琢磨着怎麼搞特種訓練和制造各種“土裝備”。 孫德勝的騎兵連編制正式確立,訓練更加系統化和高強度,馬蹄聲終日不絕於耳。

變化最大的莫過於魏和尚的特務連。這小子當真不客氣,拿着雞毛當令箭,直接跑到各營,瞪着他那銅鈴般的大眼,專門挑那些身手好、槍法準、腦子活絡或者有特殊技能(比如會爬樹、會泅渡、會方言)的兵,不管人家營長連長願不願意,只要是李雲龍點了頭的,他直接就把人帶走。

被挑走的兵大多興高采烈,覺得進了特務連是光榮。各營主官則心疼得直抽抽,尤其是張大彪,看着好幾個好苗子被魏和尚“搶”走,差點跟和尚打起來,最後還是李雲龍出面壓了下去。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特務連是咱們全團的尖刀,好兵放在那裏作用更大!”李雲龍如是說。

魏和尚也不負衆望,他把在少林寺練武的狠勁和從戰俘營殺出來的實戰經驗都用在了訓練上。特務連的訓練量是全軍最大的,格鬥、射擊、攀爬、越野、潛伏……科目五花八門,要求極其嚴苛。他本人更是以身作則,所有科目都親自上陣,而且成績必須是第一。短短時間內,特務連雖然人數不多,但已然透出一股精悍凌厲的氣息。

李雲龍看着各部逐漸步入正軌,心中頗爲滿意。獨立的骨架總算重新搭了起來,雖然還略顯單薄,但結構清晰,指揮順暢,充滿了勃勃生機。

他站在團部門口,看着遠處操場上熱火朝天的訓練景象,一營的刺殺吼聲,二營的射擊槍聲,三營的詭計布置(好像在搞什麼陷阱),騎兵連奔騰的馬蹄聲,以及特務連那邊傳來的格鬥呼喝聲……交織在一起,奏響了一曲強軍戰歌。

“嗯,有點樣子了。”李雲龍滿意地點點頭,對身邊的趙剛和孔捷說,“政委,老孔,咱們這獨立團,總算從發面團,開始往鐵面團轉變了!”

趙剛微笑着點頭:“是啊,同志們士氣很高,各級幹部都很負責。”

孔捷磕了磕煙袋鍋子:“關鍵是有了明確的目標和分工。老李,你這番整編,及時!”

李雲龍嘿嘿一笑,眼中閃過銳利的光芒:“骨架搭好了,下一步,就是得找塊硬骨頭啃一啃,見見血,練練手了!總窩在家裏訓練可不成。”

他的目光投向遠方,仿佛已經看到了下一個獵物。獨立團這把重新鍛造的利劍,急需用敵人的鮮血來開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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