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裏,周翠紅正扯着嗓子喊,引的周圍鄰居都探頭出來看。
楚父本身蹲了幾天就身體虛弱,加上被人指着鼻子罵,一口氣差點上不來,臉色鐵青。
楚母急着給他順氣,眼見丈夫臉色越來越差,急得眼淚都掉出來。
“翠紅啊,你別說了行嗎!就當我求求你!啊?就當我求你了!”
楚桂秋剛剛回來,可能明天一家人就要上路了,就一個晚上的時間,怎麼還盯着他們不放?
周翠紅才不理會,楚家原先那麼風光,待遇那麼好!自家吃糠咽菜過苦日子,他們家倒好,天天吃香的喝辣的。
周吉寶一個孩子,飯點時候去玩,扣只給孩子吃幾口,也沒想着鄰裏鄰居的,互相幫襯一下。
“你那破嘴也配叫我名字!快別噴糞了!”
“一家子臭老九,全死了才幹淨!”
周翠紅心癢難耐,怎麼抄家的還不來?!這楚家好東西肯定不少,抄家的拿了大頭,他們這些受資產階級迫害的困苦人民也能跟着喝湯啊。
徐歡就是這個時候閃亮登場的。
她把籃子往楚母手上一遞,整個人進入戰鬥模式。
徐歡照着周翠紅的臉就是一巴掌甩過去。
“平時吃楚家的,拿楚家的,這時候來劃清界限了,你好厚的臉皮!”
周翠紅的兒子周吉寶16歲了,學上到一半不上了,天天在家招貓逗狗,專挑飯點的時候去各家轉。
你家一口菜,他家一口肉,臨了走了還往口袋裏揣點帶點。
就這樣周翠紅還嫌不夠。
之前原主腦子不清楚,她天天鼓動原主回家吵,每次吵完了她再帶着原主吃去散心,次次都往商場裏帶。
好話說了一籮筐,把原主捧上了天,什麼‘未來之星’、‘貌比明星’之類的張口就來。
哄的原主心滿意足的買這買那,還覺得終於有了個懂自己的知心大姐。
此刻‘知心大姐’被打的滾倒在地,臉瞬間就腫起來。
這死丫頭在幹什麼?!
“你!”
不等她說話,徐歡聲音大了起來,接着罵道:
“周吉寶剛出生,你沒奶急得不行,是我媽掏錢給你買的紅糖,天天煮了紅糖雞蛋給你送去。”
“你男人打架把人手打斷了,沒錢賠,也是你上門來求我爸,最後把他老人家的手表賠出去對面才鬆口。”
“鄰裏鄰居的住了這麼多年,誰沒吃過楚家的米?誰家沒請我爸輔導過課本?”
徐歡聲音越說越大,她就是要講給那些蹲牆角的人聽。
“楚家仁義,進了牢裏一個字不往外說,誰也不攀扯,但是架不住有人良心被狗吃了!!”
“行啊!都要下放了還不放過我們!行,等明天抄家的來了,該說不該說的全吐了幹淨!”
“誰也別想好過!”
周翠紅嚇得想捂徐歡的嘴,剛撲過來就被徐歡一腳踹在心口上,倒在地上半天起不來。
她捂着肚子,眼睛睜得老大,一副蠢貨樣。
“你!你別瞎說在這!”
最近風聲鶴唳,剛剛那番話但凡泄露出去一點,他們全家都要遭殃。
“誰受過你們家情?誰吃你們家米了?!少在這潑髒水!”
她扯着嗓子喊得像公雞打鳴。
周圍街坊聽得更帶勁了。楚家的幫助他們都接過,要是真逼急了,他們也撈不到好。
但是周翠紅不一樣啊,他們家可是出了名的鐵公雞。
如果明天抄家的真的來,周家要是能一起被抄了,鄰裏鄰居的也能搭把手啊。
“我告訴你徐歡,群衆的眼睛是雪亮的!不是你空口白牙胡咧咧就能污蔑的!”
周翠紅凸着眼睛破口大罵。
她此刻恨不得扒了徐歡的皮,想殺人了都不爲過。
呵,心虛那樣。
徐歡冷笑一聲。
“周吉寶現在穿的這身衣服還是我家楚越校服改小的,到底是誰在空口白牙胡咧咧!”
這女的是忘了楚家搬來前自己是過得什麼日子了。
丈夫跑了,一個寡婦帶着個小子,靠着左鄰右舍的貼補過活。
沒錢、吃不上飯,就眼巴巴的去別人家裏討。
冬天,沒有厚衣服穿,周吉寶一身單衣在家裏凍得直哆嗦,滿手滿臉都是凍瘡。
那時候家家條件都艱苦,要不是楚家心善,時常給糧又給布的,周吉寶能養的這麼溜圓?
早他媽不知道死了多少輪了!
忘恩負義的東西!
“周翠紅,你要是舍不得楚家,想明天跟着一起走,盡管鬧去吧。”
一番罵戰結束,楚父的臉色都好了不少,徐歡和楚母攙着他進了屋。
把籃子裏的紅糖片泡進水裏,徐歡端給楚桂秋:
“爸,你喝點水緩緩。”
楚父就着楚母的手喝了一杯下去,感覺能正常說話了。
“兒媳婦啊,苦了你了。”
徐歡以前一直不喜歡和人吵架,除了楚家人從沒和人紅過臉,每天看起來文文靜靜,今天居然被逼的動手。
楚桂秋心裏一陣酸澀,都是他拖累了孩子們呐。
徐歡一看楚父的苦瓜臉就知道他又在自責了,今晚可是楚父的生死大關,她趕忙安慰道:“爸,你別這麼說,一家人就是要互相扶持啊。”
“咱們家明天可能就要啓程了,您今天和媽一定好好休息,其它的事交給我就行。”
她今晚就是把屋子拆吧拆吧都收進空間也不便宜這些豺狼鄰居。
楚越出去辦下放的手續了,忙到深夜才回家。一進家門就看見徐歡在那搬來搬去,都沒注意到楚越回來了。
楚母把兒子拉到一邊,詳細描述了下午發生的事。
聽到楚父被周翠紅如此羞辱,楚越臉色鐵青就要出門去討個說法,被楚母一把攔住:
“誒,兒子,歡歡厲害的不行啊,”楚母雙眼放光,興奮的復述,像是還沉浸在那場大戰的餘韻中,“上去就是一拳一腳,打的周翠紅趴在地上直叫喚呢!”
楚母就是有些遺憾,當時自己怎麼沒上去也打兩下,害!
楚越聽得直咂舌,那個腿沒他胳膊粗的女孩子居然這麼生猛?
待到收拾完畢回到房間後,楚越忍不住問出了口:
“你今天。。。鵝,沒傷着自己吧?”
徐歡擺擺手,這才哪到哪?小時候她老娘送她去學古典舞,舞團裏勾心鬥角扯頭發、扇耳光的事兒多了去了。
她可是能當上首席的女人!鐵骨錚錚!
“嘿嘿,好久沒動手了,今天活動活動筋骨。我老帥了我跟你說!你是沒看到。。。”
兩人躺在床上了,徐歡還在喋喋不休描述她的輝煌戰績,兩只手在黑暗裏揮來揮去,好不精神。
下午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看來人啊,你只要夠莽,腎上腺素自然會接管一切。
於是,在這個原劇情裏悲情萬分的痛苦節點,楚父楚母躺在床上沉沉睡去,而楚越,借着柔和的月光深深的看着自己的愛人。
心裏的那點對下放的憤懣也煙消雲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