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最高指揮部的命令最終下達,批準了以南下奪取戈公省爲主要目標的“海蛇行動”。龍達王子所在的第11步兵團,作爲北翼攻擊的功勳部隊,被賦予了南下先鋒的艱巨任務。他們必須率先撕開交趾軍隊在南部的防線,爲後續主力打開通道。

告別了灑滿鮮血的“鷹巢”高地,部隊在夜色和雨林的掩護下開始悄然轉向南下。與之前向北推進時相對幹燥的丘陵林地不同,南下的道路迅速被濃密得令人窒息的熱帶雨林所吞沒。

行軍變得異常艱難。這裏沒有真正的路,只有大象和當地獵人踩出的模糊小徑,以及需要工兵臨時開辟的通道。M48坦克的寬大履帶在泥濘中艱難地攪動,時常陷入齊軸深的泥潭,需要步兵們喊着號子,用繩索和圓木連推帶拉才能繼續前進。溼度接近百分之百,汗水無法蒸發,士兵們的軍服永遠溼漉漉地貼在身上,混合着泥漿和驅蟲劑的氣味。

“注意腳下!水蛭!該死的蚊子!”軍士長們不斷地低聲提醒。無處不在的旱螞蟥能從樹葉上掉進衣領,悄無聲息地吸血;成群的蚊子如同烏雲般盤旋,傳播着瘧疾和登革熱。士兵們不得不將褲腿扎緊,袖口扣死,但依然防不勝防。

龍達走在隊伍中段,協助指揮並鼓舞士氣。他看到來自幹旱東北部的差彭,對這種潮溼環境極其不適應,呼吸沉重,但依然咬牙扛着沉重的機槍部件。他也看到阿南默默地爲一位因蚊蟲叮咬而發起高燒的士兵分擔行李。

危險的來自敵人。交趾軍隊顯然察覺到了暹羅軍的動向,雖然他們主力可能被北部的佯動所吸引,但南翼的部隊也加強了警戒和襲擾。小規模的伏擊和冷槍冷炮時有發生。

一次,尖兵班觸發了一個巧妙地隱藏在藤蔓下的絆線地雷,爆炸聲在寂靜的雨林中格外駭人,兩名士兵當場犧牲。

“狙擊手!三點鍾方向!”緊接着的喊聲讓所有人立刻撲倒。

子彈啾啾地打在樹葉和泥地上。隊伍被壓制在一條渾濁的溪流邊。

“坦克!用高爆彈轟擊那片高地!”龍通過對無線電呼叫。

轟!M48坦克的炮火暫時壓制了敵人。

“不能停留!交替掩護!快速通過!”龍達吼道,率先躍起,帶領一個班的士兵向可疑方向猛烈射擊,掩護大部隊快速沖過死亡地帶。

他們不僅要與敵人戰鬥,更要與自然搏鬥。工兵們在敵人火力下架設簡易橋梁,步兵們則需徒涉齊胸深的、可能隱藏着水蛇和陷阱的河流。熱帶暴雨說來就來,頃刻間就能將臨時營地變成一片沼澤,帳篷和裝備被沖走是常事。

然而,南下的信念支撐着他們。每個人都知道,只有到達戈公,到達那個海邊港口,他們才能擺脫這噩夢般的補給困境,才能獲得生的希望和勝利的契機。

經過數日堪稱地獄般的行軍和一系列激烈的前哨戰,先頭部隊終於突破了交趾軍的主要防線,眼前的地形開始變得開闊。空氣中,那股濃重的、無所不在的植被腐爛氣味中,似乎隱隱約約混入了一絲不同的味道——一種淡淡的、鹹腥的、屬於大海的氣息。

最先感受到的是來自海邊的士兵,他們猛地抬起頭,難以置信地嗅着。

“海風!是海風!”有人激動地低呼起來。

消息像電流一樣迅速傳遍整個疲憊不堪的隊伍。士兵們掙扎着爬上一個小高地,撥開最後一片濃密的芭蕉葉——

眼前,地勢陡然下降,茂密的雨林逐漸被低矮的灌木和椰子樹取代。更遠處,一片蔚藍色的、廣闊無垠的水域躍入眼簾!陽光灑在海面上,泛起粼粼波光。而在海岸線的蜿蜒處,依稀可以看到一片建築的輪廓,其中最爲醒目的,是一個延伸入海的碼頭結構!

戈公港!

盡管距離尚遠,但目標已然在望!疲憊不堪的士兵們爆發出了一陣壓抑已久的、充滿希望的歡呼。他們看到了終點,看到了支撐他們走過地獄的意義所在。

龍達王子站在高處,用望遠鏡仔細觀察着遠處的港口和周邊地形。他能看到港口附近有一些活動跡象,似乎有交趾軍隊在布防,規模不詳。但這一切都無法掩蓋戰略目標近在眼前的振奮。

“停止歡呼!保持警戒!”他下達命令,但語氣中也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激動,“工兵向前,偵察排前出!我們需要摸清港口敵人的具體布防情況。各單位原地休整,檢查裝備,準備最後的進攻!”

南下最艱難的一段路已經闖過,但最後的、也可能是最關鍵的攻堅戰,即將開始。海風帶來了希望,也預示着最終奪取港口的血戰即將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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敘事詩《昆昌昆平》(Khun Chang Khun Phaen)

“戰火燃盡城池,紅蓮化作焦土;

美人凋零衰草,英雄埋骨荒丘。

勝負皆歸塵土,何人堪稱贏家?

唯願清風明月,長撫世間冤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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鹹溼的海風驅不散濃烈的硝煙味。暹羅軍先頭部隊在戈公港外圍完成了最後的集結和偵察。通過無人機(如果設定中有)和偵察兵冒死抵近觀察,港口的防御情況被大致摸清:交趾軍隊顯然意識到了這個港口的重要性,雖然其主力被北部戰線吸引,但仍在此部署了一個加強連的兵力,並利用港口原有的建築和地形,構建了多層次防御體系。

核心陣地設在碼頭區和港口附近的幾棟堅固的鋼筋混凝土倉庫大樓,這些大樓被改造爲火力強大的堡壘,形成了交叉火力網。港區入口處布置了沙袋工事、鐵絲網和反坦克錐。更棘手的是,偵察發現港口停泊着幾艘交趾的小型武裝巡邏艇,它們甲板上的機槍和小口徑艦炮,足以對進攻的步兵和輕裝甲目標構成致命威脅。

“硬骨頭。”團長在臨時指揮所裏看着偵察報告,面色凝重,“必須速戰速決,一旦敵人援軍從海上或陸路趕來,我們就麻煩了。”

主攻任務再次落在了第11步兵團肩上。攻擊計劃迅速制定:集中所有可用的坦克和直射火炮,正面強攻港口大門,吸引主要火力;同時派出精銳步兵分隊,包括龍達副連長率領的加強排(以原尖刀班爲骨幹),從側翼迂回,利用碼頭區的復雜地形(集裝箱、起重機、倉庫間隙)進行滲透和破襲,尤其要盡快敲掉那幾艘武裝巡邏艇。

總攻在黎明時分發起。

轟!轟!轟!

暹羅軍的炮兵首先發言,炮彈呼嘯着砸向港口的交趾軍前沿陣地,試圖撕開缺口。煙霧尚未散去,M48坦克引擎轟鳴,引導着步兵發起了正面沖擊!

“開火!”交趾軍的指揮官聲嘶力竭地下令。

刹那間,港口化作了噴吐火焰的堡壘。倉庫大樓窗口噴射出密集的機槍子彈,迫擊炮彈從港區深處不斷射出,落在進攻隊伍中,炸起一片片泥土和血霧。坦克的90mm主炮猛烈還擊,將一處處火力點轟成廢墟,但敵人的火力點太多,太隱蔽。

正面進攻被凶猛的火力暫時壓制在港區大門外,傷亡開始增加。

“側翼分隊,行動!”無線電裏傳來命令。

早已潛伏到位的龍達立刻打出手勢:“跟我上!”

他率領的加強排如同幽靈般,從港口側翼一處防御相對薄弱的破損圍牆處突入。戰鬥瞬間變成了殘酷的近距離巷戰和CQB(室內近距離戰鬥)。

“清除左邊建築!”

“火箭筒!那個窗口!”

“手榴彈!扔!”

槍聲、爆炸聲、命令聲和慘叫聲在碼頭區的狹窄空間內回蕩,震耳欲聾。龍達沖在最前面,他的動作比訓練時更加迅猛果斷,每一次探頭、每一次射擊都關乎生死。阿南緊跟在他側後方,用精準的點射爲他清除威脅。差彭則扛着他的輕機槍,提供持續的壓制火力,盡管他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

他們的目標是泊位上的武裝巡邏艇。一艘艇上的交趾水兵已經操縱甲板上的雙聯裝高射機槍(被放平使用),正在向正面進攻的暹羅軍步兵瘋狂掃射,造成巨大威脅。

“煙霧彈掩護!”龍達吼道。幾發煙霧彈在碼頭和巡邏艇之間炸開。

“差彭!壓制艇上火力點!其他人,跟我沖過去!”

隊伍在煙霧的掩護下快速向泊位突進。子彈噗噗地打入水中和身邊的集裝箱,發出令人膽寒的聲響。一名沖在前面的暹羅士兵被擊中倒下,但其他人沒有絲毫停頓。

接近到足夠距離後,龍達和一名扛着火箭筒的士兵同時瞄準。

“fire!”

咻——!轟!

火箭彈準確地命中了巡邏艇的甲板機槍位,一團火球騰起,機槍瞬間啞火。

“再裝填!打它的水線!”龍達一邊更換彈匣一邊命令。

第二發火箭彈呼嘯而出,狠狠撞在巡邏艇的艇身吃水線附近,炸開一個大洞,海水開始瘋狂涌入,艇身迅速傾斜。

解決了最大的水上威脅,龍達分隊繼續向港區縱深突擊,從內部攪亂敵人的防御。他們逐屋清剿,與負隅頑抗的交趾士兵展開慘烈的白刃戰和手榴彈對攻。

正面的坦克和步兵聽到港區內部傳來激烈的交火聲和爆炸聲,知道側翼分隊已經得手,士氣大振。

“敵人亂了!全體沖鋒!碾過去!”前線指揮官抓住機會,下令總攻。

坦克撞開殘破的大門和路障,步兵們怒吼着發起了最後的沖鋒。內外夾擊之下,交趾軍的防御終於開始崩潰。有的士兵試圖投降,有的則退入最後的倉庫據點頑抗。

最後的戰鬥在最大的那座倉庫內展開。龍達分隊和正面進攻的部隊在此會合,對困獸猶鬥的敵人進行了最後的清剿。槍聲、爆炸聲和喊殺聲在空曠的倉庫內回蕩,震得屋頂的灰塵簌簌落下。

當最後一名抵抗的交趾士兵被擊倒在成堆的貨物包後面時,倉庫內突然陷入了短暫的寂靜,只剩下火焰燃燒的噼啪聲和傷者的呻吟聲。

龍達背靠着一個麻袋,大口地喘着氣,步槍槍管燙得嚇人。他環顧四周,看到了許多熟悉和不熟悉的面孔,每個人都和他一樣,渾身硝煙、血污和汗水,臉上寫滿了極度的疲憊,但眼神中卻閃爍着勝利的光芒。

一名士兵爬上了倉庫最高的貨堆,用力扯下了交趾的旗幟,將紅白藍三色的暹羅王國國旗奮力升起。旗幟透過被炸開的牆壁缺口,迎接着外面吹來的、真正自由的海風。

戈公港,經歷了血與火的洗禮,終於被攻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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