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廳裏,氣氛劍拔弩張。
以周賬房爲首的老人們擋在通往後院的路上,蘇明遠正厲聲呵斥:“...官差辦案,豈容你們阻攔!莫非賬房裏真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
爲首的官差面色不善:“蘇大公子,我等奉命查驗,若再阻攔,休怪不客氣了!”
蘇瑾玥適時出現,聲音平靜卻清晰:“諸位官爺息怒。蘇家遵紀守法,賬目清明,自然不怕查驗。”
所有人目光聚焦在她身上。蘇明遠冷笑:“妹妹又來充能幹?官爺們公務在身,豈容你胡鬧!”
“正是因官爺公務在身,才更不能耽誤時間。”蘇瑾玥不慌不忙,“方才我聽官爺說要查賬房,但賬房昨夜不幸走水,賬冊大多焚毀,恐怕要讓官爺白跑一趟了。”
官差皺眉:“焚毀了?這麼巧?”
蘇明遠急忙道:“雖經火災,但核心賬冊應該還在...”
“兄長記錯了吧?”蘇瑾玥打斷他,“父親前日剛吩咐將重要賬冊移入書房暗格保管,就是防着意外。這事周賬房最清楚不過。”
周賬房先是一愣,隨即會意:“正是正是!老爺確有此安排,老朽差點忘了。”
蘇明遠臉色頓變:“胡說!我怎不知...”
“父親做事,難道都要向兄長匯報?”蘇瑾玥反問,語氣依然溫和,卻字字誅心。
官差顯然不耐煩了:“既有賬冊,便快取來查驗!休要推三阻四!”
蘇瑾玥卻道:“官爺見諒。父親突發急病昏迷前曾交代,蘇家賬目涉及商業機密,除非有知府衙門的正式公文,否則不能示人。”她看向官差,“不知各位官爺帶的是按察使司的文書,還是知府衙門的?”
這話問得巧妙。按察使司主管刑名,查賬確非其職權範圍;而若是知府衙門,程序又不合規。
官差一時語塞,顯然沒料到會被如此質問。蘇明遠急道:“妹妹休要無禮!官爺辦案...”
“兄長如此急切要讓官爺查賬,”蘇瑾玥突然轉身直視他,“莫非賬目真有什麼問題,而兄長早已知情?”
第四節釜底抽薪
廳內頓時寂靜。蘇明遠臉色由紅轉白,嘴唇哆嗦着說不出話。
蘇瑾玥趁勢道:“既然官爺堅持要查,蘇家自當配合。只是父親昏迷前曾言,近來發現賬目有異常支出,疑似有人中飽私囊...”她故意停頓,看向蘇明遠。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蘇明遠身上。他額頭滲出冷汗,強自鎮定:“妹妹休要血口噴人!”
“是否血口噴人,一查便知。”蘇瑾玥從袖中取出抄錄的賬頁(隱去了關鍵信息),“這裏記錄着幾筆異常支出,共計八千兩,皆無合理解釋。若官爺要查,不妨從這些查起?”
官差接過賬頁查看,面色漸沉。他們都是老吏,一眼就看出這些支出的可疑。
蘇明遠見狀,突然改口:“既然賬房已毀,今日查驗不便,不如改日...”
“兄長何出此言?”蘇瑾玥故作驚訝,“賬冊完好保存在書房,官爺既已前來,豈能讓人白跑一趟?莫非兄長...不想讓官爺看到某些賬目?”
這話已是赤裸裸的指控。官差們也疑竇叢生,爲首者道:“蘇小姐說的是,既然來了,總要有個交代。就請取賬冊來吧!”
蘇明遠面如死灰,幾乎站立不穩。
就在這時,門外忽然傳來通報:“按察使司顧大人到!”
顧言昭大步走入,掃視廳內情形,淡淡道:“本官聽聞有同僚前來蘇府查案,特來一看。”他看向那幾個官差,“你們是哪一司的?可有曹大人手令?”
官差們頓時慌亂,支吾道:“是...是奉李御史之命...”
“漕運御史何時有權查商賈賬目了?”顧言昭語氣轉冷,“爾等越權行事,該當何罪?”
官差們面面相覷,最終悻悻告退。蘇明遠也想溜走,卻被顧言昭叫住:“蘇公子請留步。本官正好有些漕運事務請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