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舊影藏蹤
林薇對着電腦屏幕上的活動流程表敲下最後一個句號時，窗外的陽光剛好斜斜地撞在鍵盤上，亮得晃眼。她抬手按了按太陽穴，想起今早和顧景言通電話時他說的話——“星途那邊第一次對接，我下午抽時間陪你去，萬一有什麼事也好有個照應”，嘴角忍不住彎了彎。
“薇姐，星途傳媒的地址發你了，咱們十點準時到就行。”實習生小蘇抱着打印好的方案走過來，臉上帶着點興奮，“聽說星途的辦公區超有設計感，還有專門的咖啡角呢！”
林薇笑着接過方案：“別光顧着看環境，把要對接的執行細節再核對一遍，尤其是物料清單和活動流程，別出岔子。”
十點整，林薇帶着小蘇和負責技術的同事走進星途傳媒的大門。前台領着他們穿過開放式辦公區，果然如小蘇說的那樣，牆上掛着錯落有致的創意海報，每個工位旁都擺着綠植，空氣中飄着現磨咖啡的香氣。
“林總，這邊請。”一個穿着米色西裝套裙的女人迎上來，笑容得體，伸手時指甲修剪得幹淨利落，“我是星途的策劃總監蘇曼，負責這次和你們的項目對接。”
林薇握住她的手：“蘇總監，幸會，我是林薇。”
兩人對視的瞬間，林薇隱約覺得蘇曼的眼神有點特別——不是陌生人初次見面的客氣，反而帶着點探究，像是早就認識她似的。
進了會議室，蘇曼把團隊成員一一介紹給林薇，輪到她自己補充時，忽然笑着說：“其實我和林總不算完全陌生，三年前的行業峰會上，林總做過一個‘女性職場成長’的主題分享，當時我就坐在台下，印象特別深。”
林薇愣了一下，努力在記憶裏搜索那個峰會的畫面——那是她剛創業時接的一個小活動，分享內容不算出彩，沒想到會有人記到現在。“沒想到蘇總監還記得，我都快忘了細節了。”
“怎麼會忘，”蘇曼遞過來一杯咖啡，語氣熟稔得有些刻意，“林總當時說‘職場裏的堅持，從來不是硬扛，而是懂得找對方向’，這句話我現在還記着呢。對了，這次項目的核心環節是用戶線下活動，我主動申請對接這部分，就是覺得我挺懂林總的策劃風格，能省不少溝通成本。”
林薇接過咖啡，指尖碰到溫熱的杯壁，心裏的疑惑又深了些——蘇曼的熱情，似乎有點超出正常的合作對接範疇。
對接會開始後，蘇曼果然對項目細節格外熟悉，林薇提出的幾個關於活動流程的想法，她都能快速接話，甚至能補充出林薇沒說透的執行細節。輪到討論用戶互動環節時，蘇曼打開自己做的方案，指着其中一頁說：“我設計了一個‘職場故事牆’的環節，讓用戶寫下自己的職場經歷貼上去，和林總當年在峰會上做的‘故事收集’環節有點像，不過這次我加了線上同步展示的功能，能擴大傳播度。”
林薇看着方案上的“職場故事牆”，心裏猛地一沉——這個環節，和她剛創業時失敗的那個“職場微光計劃”幾乎一模一樣。當年那個項目因爲資金鏈斷裂中途停擺，這事她只跟團隊核心成員提過，外人很少知道細節。
“這個環節有點風險，”林薇指着方案，語氣平靜，“當年我做類似活動時，因爲用戶故事審核不及時，出現了負面內容，後來又趕上資金問題，項目就停了。”
她話剛說完，蘇曼就接了話：“我知道，當時是因爲投資方突然撤資，導致物料供應斷了，連場地租金都差點付不上，最後還是林總自己墊了錢才把後續收尾工作做完。”
林薇的手指頓在方案上，抬頭看向蘇曼：“你怎麼知道這些？”
蘇曼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眼神閃爍了一下，笑着打岔：“都是聽行業裏的老同事聊的，說林總那時候特別拼，硬是扛過了難關。不過這次咱們不用擔心，星途這邊資金充足，審核團隊也到位，肯定不會出當年的問題。”
林薇沒再追問，但心裏的疑慮卻像潮水一樣涌了上來——蘇曼知道的細節太具體了，絕不是“聽老同事聊的”那麼簡單。
中午在星途的員工餐廳吃飯時，小蘇湊到林薇身邊，小聲說：“薇姐，你有沒有覺得蘇總監有點奇怪？她看你的眼神總怪怪的，而且好像對你的事特別了解。”
林薇剛要說話，手機就響了，是顧景言打來的。“薇薇，我到星途樓下了，給你帶了點水果，你下來拿一下？”
“我剛好在餐廳，你上來吧，一起吃點飯。”林薇掛了電話，心裏踏實了不少——有顧景言在，就算蘇曼真有什麼心思，她也不用慌。
顧景言提着水果走進餐廳時，蘇曼正好端着餐盤從旁邊走過，看到顧景言，腳步頓了一下，眼神在他身上停留了幾秒，才笑着跟林薇打招呼：“林總，這位是？”
“這是我先生顧景言，從集團總部借調過來幫我處理項目的。”林薇介紹完，又對顧景言說，“這是星途的蘇總監，負責這次的項目對接。”
顧景言伸手和蘇曼握了握：“蘇總監，幸會，以後項目上還要麻煩你多照顧。”
“顧經理客氣了，都是爲了項目。”蘇曼笑着回應，可眼神卻又在顧景言臉上掃了一圈，才轉身離開。
顧景言把水果遞給林薇，壓低聲音問：“怎麼了？我剛才看你臉色不太好，是不是對接不順利？”
林薇把剛才蘇曼提到她當年失敗項目的事跟顧景言說，顧景言皺了皺眉：“她知道的也太詳細了，這裏面肯定有問題。對了，我剛才在樓下碰到星途的一個老員工，聊了兩句，聽說星途的創始人以前是周明宇在外企時的上司，兩人關系挺不錯的。”
“周明宇？”林薇心裏咯噔一下，“你是說，蘇曼認識周明宇？”
“很有可能，”顧景言幫她剝了個橘子，“說不定她是通過周明宇知道你的事的。不過你別擔心，下午對接時多留意她的話，別輕易透露太多過去的事，有什麼情況隨時跟我說。”
下午的對接還算順利，蘇曼沒再提林薇過去的事，只是在討論物料清單時，突然說：“林總，你看看這份清單，有沒有漏什麼？我總覺得好像少了點關鍵道具，比如用戶互動時要用的籤字筆和便利貼。”
林薇接過清單看了一眼，果然漏了這兩項。她抬頭看向蘇曼，剛要說話，蘇曼卻突然湊近，聲音壓得很低：“當年你那個‘職場微光計劃’黃了，是不是因爲有人故意卡你物料？我聽說……”
她的話沒說完，就被門口傳來的敲門聲打斷了。李斌推開門，手裏拿着一份文件：“薇薇，顧景言讓我把這份補充協議送過來，說是總部剛發的。”
蘇曼立刻直起身，恢復了之前的客氣模樣，指着清單說：“林總，我先把漏的物料加上，等下發給你核對。”
林薇點點頭，看着蘇曼轉身離開的背影，心裏的疑惑更深了。李斌走到她身邊，小聲說：“剛才我在走廊裏，聽到蘇曼跟她同事嘀咕，說‘林總現在的老公，和當年傳的那個“幫她渡難關的人”不太一樣’，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當年幫你的不是顧景言？”
林薇愣了一下——當年她創業遇挫時，顧景言還在國外進修，確實不是他幫的忙。幫她渡過難關的是她大學時的老師，這事她沒跟太多人說，蘇曼怎麼會知道“有人幫她渡難關”？
“別瞎猜，”林薇拍了拍李斌的胳膊，“都是過去的事了，跟現在的項目沒關系。你把補充協議放這，先回去吧，下午有會我再叫你。”
李斌走後，林薇拿出手機給顧景言發消息：“蘇曼剛才差點說漏嘴，提到當年有人幫我渡難關，還被表哥聽到她跟同事嘀咕你不是那個人。她肯定知道不少當年的事，而且大概率和周明宇有關。”
顧景言的消息很快回了過來：“晚上回家再說，我已經訂好了你愛吃的那家魚火鍋，咱們邊吃邊聊。你先穩住，別主動問她，等她自己露出馬腳。”
林薇看着消息，心裏的不安漸漸消散——不管蘇曼的目的是什麼，有顧景言陪着她，她就有底氣應對。
下午五點，對接結束，林薇和小蘇準備離開星途。蘇曼送她們到門口，忽然說：“林總，我想起一件事，整理舊文件時翻到了三年前那個行業峰會的合影，裏面有你和……一個朋友，明天我帶給你看看，說不定你會想起來當時的事。”
林薇心裏一動，表面上卻不動聲色：“好啊，那就麻煩蘇總監了。”
坐上車，小蘇忍不住問：“薇姐，蘇總監說的‘朋友’是誰啊？會不會是周明宇？”
林薇沒說話，只是看着窗外掠過的街景——三年前的行業峰會，她確實和周明宇見過一面，那是他們分開後第一次偶遇，兩人只說了幾句話，沒想到會被拍進合影裏。蘇曼特意提到這張照片，到底是想幹什麼？
回到公司，林薇剛坐下，顧景言就從外面走進來，手裏拿着一個保溫袋：“給你帶了奶茶，還是你愛喝的三分糖珍珠奶茶。”
林薇接過奶茶，抬頭看着顧景言，把蘇曼要帶合影的事跟他說了。顧景言坐在她對面的椅子上，手指輕輕敲着桌面：“看來蘇曼是知道當年你和周明宇在峰會見過面，她帶照片來，要麼是想試探你對周明宇的態度，要麼就是想透露點當年的隱情——周明宇上次說的‘誤會’，說不定就和這張照片有關。”
“不管她想幹什麼，我都不怕，”林薇喝了一口奶茶，心裏暖暖的，“反正有你在，而且當年的事我問心無愧，就算被翻出來也沒什麼。”
顧景言伸手摸了摸她的頭：“說得對，不過明天蘇曼帶照片來時，我陪你一起見她，有什麼事咱們一起應對。對了，李斌那邊我已經跟他說了，讓他留意一下星途那邊的動靜，尤其是蘇曼和周明宇有沒有聯系。”
林薇點點頭，看着顧景言的眼睛，忽然覺得特別安心。她知道，蘇曼的出現和那張未知的合影，只是這段故事裏的又一個小波瀾，但只要她和顧景言一起面對，就沒有什麼解決不了的問題。
第二天上午十點，蘇曼準時出現在林薇的辦公室，手裏拿着一個信封。“林總，這是當年峰會的合影，我找了好久才翻出來的。”
林薇接過信封，顧景言剛好從外面走進來，手裏拿着一份文件：“蘇總監來了，正好，我剛整理好項目的補充資料，一起聊聊？”
蘇曼看到顧景言，臉上的笑容頓了一下，隨即又恢復了自然：“顧經理也在啊，那正好，一起看看這張照片。”
林薇打開信封，拿出照片——照片上的人很多，她站在人群中間，穿着白色的連衣裙，笑容有點拘謹。而站在她斜後方的，正是周明宇，他穿着黑色的西裝，手裏拿着一杯紅酒，目光落在她身上，帶着點復雜的情緒。
“當時我就站在你們後面，”蘇曼指着照片上的一個角落，“看到你們聊了幾句，後來周總監還跟我說，他那時候挺想跟你道歉的，就是沒勇氣開口。”
林薇握着照片的手指緊了緊，抬頭看向蘇曼：“你和周明宇很熟？”
蘇曼沒否認，點了點頭：“我以前在外企時，周總監是我的上司，他對我挺照顧的。這次知道要和你合作，他特意跟我說，讓我多留意一下項目進展，有什麼情況及時跟他說——不過你別誤會，他沒別的意思，就是覺得當年和你分開有誤會，想借這次合作的機會，看看能不能把誤會解開。”
顧景言走到林薇身邊，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對蘇曼說：“蘇總監，我和林薇之間沒什麼需要隱瞞的，當年的事她都跟我說過。周明宇要是真有解開誤會的想法，直接跟林薇說就行，不用通過第三方轉達。而且我們現在過得很好，過去的事，沒必要再揪着不放。”
蘇曼看着兩人堅定的眼神，臉上的笑容淡了些：“我明白你的意思，其實我今天來，也是想跟林總說清楚——周總監當年和你分開後，一直挺後悔的，他總覺得是自己太沖動，沒聽你解釋。這次知道要和你合作，他本來想自己跟你說，又怕你不想見他，才讓我幫忙遞個話。”
林薇把照片放回信封裏，語氣平靜：“蘇總監，謝謝你告訴我這些。但我和周明宇之間的事，已經過去了，我現在有自己的生活，也不想再被過去的事打擾。以後項目上的事，我們正常對接就行，至於我和周明宇的私人恩怨，就不勞你費心了。”
蘇曼看着林薇堅定的態度，點了點頭：“我明白了，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項目上的事，我會發郵件跟你溝通。”
蘇曼走後，顧景言接過林薇手裏的信封，把照片拿出來看了一眼：“沒想到周明宇當年還挺執着的，不過現在說這些都沒用了，你已經選擇了我，咱們的日子只會越過越好。”
林薇靠在顧景言懷裏，看着照片上年輕的自己和周明宇，忽然笑了：“是啊，那時候多年輕啊，總爲一點小事較真。現在想想，分開或許是最好的結局，不然我也不會遇到你。”
顧景言把照片放回信封，放在抽屜裏：“以後別再想這些了，下午還要和李斌一起核對物料清單，咱們先把項目上的事做好。對了，晚上我訂了電影票，看完電影去吃你愛吃的燒烤，怎麼樣？”
林薇抬起頭，對着顧景言笑了笑：“好啊，不過這次要多放辣椒，我最近想吃點重口味的。”
“沒問題，你想吃什麼都行，”顧景言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只要你開心就好。”
辦公室裏的陽光正好，照在兩人交握的手上，溫暖而堅定。林薇知道，蘇曼帶來的照片和周明宇的“歉意”，不過是過去留下的一點殘影，不會影響她和顧景言現在的生活。而接下來的項目，或許還會有新的問題出現，但只要他們一起面對，就沒有什麼能阻擋他們把日子過好的腳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