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特制的重型磁懸浮勘探車如同一頭沉默的鋼鐵巨獸,在無垠的冰原上高速滑行。

車外是零下數十度的極寒,狂風卷着冰粒砸在加強型的車窗上,發出細密的沙沙聲。

車內卻溫暖如春,各種復雜的儀表盤散發着幽光,自動駕駛系統精準地規避着冰裂縫和巨大的冰礫。

突然,開車的李丹放緩了車速,目光投向車窗外漆黑的夜空。

李心如也發出一聲低低的驚呼:“哇!快看!”

只見原本漆黑的夜幕之上,毫無征兆地,絢爛奪目的極光如同巨大的彩色帷幕般緩緩垂落、舞動起來!

它們並非常見的綠色,而是呈現出一種前所未有的、如同打翻了調色盤般的五彩斑斕!瑰麗的紫色、熾烈的紅色、神秘的藍色、活力的綠色、甚至還有罕見的金色……各種顏色的光帶交織、纏繞、流淌,仿佛有生命般在夜空中跳躍、旋轉,將整個冰原映照得如同夢幻仙境,美得令人窒息。

“這極光……顏色和能量頻譜都不太對。”李丹微微蹙眉,作爲研究者,她本能地記錄和分析着這異常的天象,“像是受到了某種高濃度能量場的強烈幹擾。”

沈煉也凝視着窗外那絢爛的光芒,他能清晰地感知到,這極光中蘊含着極其活躍且混亂的靈氣波動,遠比平時強烈百倍。這似乎印證了李丹的探測——他們正在接近一個巨大能量源的輻射範圍。

車內一時安靜下來,只有車外風雪的呼嘯和儀器低沉的嗡鳴。

在這夢幻般的光影背景下,李丹率先打破了沉默,她轉過頭,目光灼灼地看向沈煉:

“沈煉,你之前答應過我,分享你對這種‘力量’的理解。”她攤開手掌,一縷冰藍色的靈氣如同溫順的小蛇般在她指尖纏繞、跳躍,“我能感覺到它,控制它,甚至用它做到很多事,就像控制一台精密的機器,或者一種強大的工具。但我總覺得……隔了一層,無法真正如臂指使,更無法理解它更深層的奧秘。你說的‘修煉’,到底是什麼?”

沈煉看着窗外流淌的極光,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組織語言。千年記憶雖然模糊,但對靈氣本質的體會卻已融入他的靈魂。

“工具?機器?”沈煉緩緩搖頭,聲音平靜,“你的理解,從一開始就偏了。”

他抬起手,指尖再次流淌出那溫暖而稀薄的金色靈氣,與窗外冰冷的極光和車內李丹的冰藍靈氣形成了奇妙的對比。

“它並非死物,也非工具。”沈煉的聲音帶着一種古老的韻律,“你可以嚐試把它想象成……一種有靈性的生命,一種與你共生的夥伴,甚至是你自身延伸出去的一部分意志。”

他引導着那縷金光在指尖變幻出簡單的形態,時而如遊魚,時而如飛鳥,靈動異常。

“控制機器,需要指令和程序。但與你共生的夥伴,你需要的是溝通、引導和信任。”沈煉看向李丹,“不要試圖用你的思維去強行‘命令’它,而是用你的心念、你的情緒、你的呼吸去‘感受’它,去‘邀請’它,讓它理解你的意圖,心甘情願地爲你所用。”

“試着放鬆,不要把它當成外來的力量,而是把它當作你呼吸的一部分,你心跳的延伸,讓它流淌,而不是驅動。”

李丹聽得怔住了,眉頭緊鎖,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她一直以來接受的都是科技局的訓練,講究的是精確控制、能量輸出效率、數據量化……沈煉這番話,完全顛覆了她的認知,卻又隱隱觸動了她內心深處某種一直存在的、無法用科學解釋的直覺。

“像夥伴……感受……引導……”她喃喃自語,掌心那縷冰藍色的靈氣似乎感應到她的心緒變化,變得不再那麼棱角分明,反而更加柔和、靈動地波動起來。

一旁的李心如聽得似懂非懂,大眼睛一會兒看看沈煉,一會兒看看李丹手上的靈氣,小臉上寫滿了好奇和茫然。

這些對話對她來說太過玄奧,仿佛在聽兩個人在討論一種完全超出她理解範圍的哲學。

她再看看沈煉那俊朗而認真的側臉,實在很難把他和“一千多歲的老古董”聯系起來——他的外貌、甚至偶爾流露出的神情,分明就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嘛!可偏偏他又懂得這些深奧無比的東西……

就在這奇異的交談氛圍中,勘探車攀上了一道巨大的冰脊。

突然,前方視野豁然開朗!

在漫天絢爛極光的映照下,一座無比巍峨、無比龐大的雪山,如同沉睡的太古巨神,赫然矗立在天地盡頭!

它遠比周圍所有的山峰都要高大、雄偉,主峰直插雲霄,仿佛連接着天與地。山體呈現出一種令人心悸的深藍黑色,覆蓋着不知積累了多少萬年的、閃爍着幽光的堅冰和雪層。整座山散發着一股磅礴、古老、冰冷而神秘的氣息,仿佛自天地初開便已存在於此。

周圍的能量風暴明顯變得更加狂暴,風雪幾乎連成了實質的牆壁,空氣中彌漫着強烈的能量亂流,甚至連重型勘探車的護盾都開始發出過載的嗡鳴。

李丹猛地從對靈氣的思索中驚醒,指着前方,聲音帶着一絲壓抑不住的激動和凝重:

“就是那裏!能量反應最強的源頭——‘未知高能量聚合體-7號’!冰魄源眼,就在那座雪山之巔!”

重型磁懸浮勘探車頂着狂暴的能量風雪和強烈的磁場幹擾,如同逆流而上的孤舟,艱難地攀爬着那座巍峨的太古雪山。

外部監測器顯示的溫度已經低到一個匪夷所思的程度,能量護盾過載的警報聲不時響起,令人心驚膽戰。

李丹全神貫注地操控着車輛,尋找着能量風暴相對薄弱的路徑。

沈煉則閉目感應,指引着方向——他能感覺到,那股純淨而龐大的冰屬性能量源頭,就在山巔的某個特定位置。

不知過了多久,車輛猛地沖破一道幾乎凝成實質的冰風暴牆,周遭的壓力驟然一輕!

他們仿佛闖入了一個風暴眼。這裏是一片位於山巔附近的、相對平坦的巨大冰台,奇異地風平浪靜。

頭頂依舊是流淌的絢麗極光和扭曲的能量漩渦,但冰台之上卻異常寧靜,仿佛被一種無形的力量守護着。

而在冰台的中心,矗立着一座建築!

那並非天然形成的冰岩,而是一座明顯由人力或者說非凡之力塑造而成的圓形洞府!它通體由萬年不化的幽藍色玄冰構築而成,造型古樸大氣,線條流暢而充滿一種古老的韻律感,與周圍嶙峋的冰雪山岩截然不同。

洞府的大門高達數米,同樣由厚重的玄冰制成,表面光滑如鏡,卻雕刻着無數復雜而玄奧的、類似符文般的圖案,這些圖案此刻正散發着極其微弱的、與天空中極光呼應的流光。

最讓李心如和李丹震驚的是,在那巨大的冰門正上方,赫然雕刻着一個巨大、古樸、卻筆力千鈞的漢字——

【沈】!

這個字如同擁有生命一般,透着一股蒼茫、威嚴而又親切的氣息,仿佛在無聲地宣告着此地主人的身份!

“沈……沈煉!你看!那有個‘沈’字!”李心如激動地抓住沈煉的胳膊,指着那座冰府,“是不是……是不是你姐姐留下的?或者你們家以前的……”

沈煉的心髒在看到那個字的瞬間,猛地劇烈跳動起來!一股難以言喻的親切感、悲傷感和強烈的歸屬感涌上心頭!千年冰封,家族離散,此刻終於看到了一個與“家”直接相關的印記!

“是沈家的印記……”沈煉的聲音有些沙啞,眼中情緒翻涌,“這符文……是我父親獨創的雲篆變體,絕不會錯!”

李丹也面露驚容,她沒想到在這與世隔絕的極寒之地,真的存在如此明顯的人工遺跡,而且似乎與沈煉的家族直接相關。這無疑證實了沈煉之前那聽起來匪夷所思的故事。

勘探車緩緩靠近冰府大門。就在車輪碾過門前某條無形的界限時——

“嗡——!”

一道柔和卻不容置疑的女性電子合成音,突兀地在寂靜的冰台上響起,清晰地在每個人耳邊回蕩:

【警告:未經授權生命體接近‘沈氏觀星府’核心禁區。請立即出示有效通行憑證。】

隨着話音,冰府大門前的地面上,瞬間亮起一個復雜的、由無數發光線條構成的巨大法陣!與此同時,數道淡藍色的激光網格憑空出現,如同精準的掃描儀,從上到下對整輛勘探車以及車內的三人進行了快速的掃描!

【掃描進行中……生命特征分析……能量頻譜匹配度檢測……】

【檢測到未知能量籤名(李丹,冰系變異靈能)、未登記普通人類生命體(李心如)、以及……檢測到低強度同源基因序列及靈力波動(沈煉)……】

人工智能的聲音似乎出現了一絲極其微妙的停頓。

【初步基因序列匹配通過。基礎權限驗證開啓。請訪客沈煉出示‘血脈符印’或‘核心密匙’以獲取完整通行權限。重復,請出示通行憑證。】

激光網格並未消失,依舊鎖定着車輛,顯然,如果無法提供進一步的憑證,防御系統可能會被激活。

車內的三人都愣住了。

李丹是震驚於這遺跡的防御系統竟然如此先進,不僅有人工智能,還能進行能量和基因掃描,其科技水平似乎完全不遜於甚至超越了她所知的聯邦科技!

李心如則是又害怕又好奇,緊緊靠着沈煉,小聲道:“這……這地方怎麼還有電子保安?還要通行證?沈煉,你有鑰匙嗎?”

沈煉眉頭緊鎖。

血脈符印?核心密匙?姐姐當年只是讓他來這裏尋找生機,並未留下任何具體的信物。難道……

他下意識地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掌心。難道所謂的“憑證”,就是他本身?他的沈家血脈?以及他體內這微薄的、卻與這洞府同源同宗的靈氣?

他嚐試着集中精神,將體內那幾絲稀薄的金色靈氣緩緩匯聚於掌心,同時默默運轉沈家最基礎的血脈感應法門——這是他千年記憶裏,爲數不多清晰記得的本能術法。

隨着他的舉動,他掌心散發出淡淡的、溫暖的金色光暈。

似乎感應到了這特殊的能量波動和血脈呼喚,冰府大門上那些古老的符文,流轉的速度明顯加快了一些,光芒也變得更亮。

人工智能的聲音再次響起,這一次,似乎少了幾分機械,多了一絲難以察覺的……期待?

【檢測到基礎血脈共鳴及同源靈力波動……驗證等級提升。請進一步提供身份確認信息。】

大門依舊緊閉,激光網格依然存在,但攻擊性似乎降低了,更像是一種等待和確認。

沈煉看着那扇銘刻着家族徽記的大門,深吸一口氣。

他知道,姐姐或者父母,一定在這裏面留下了什麼。

而打開這扇門的鑰匙,或許就在他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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