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張安妮過得格外小心。
她像往常一樣上課、做題,和李月萌說笑,甚至在林浩來問數學題時,依舊耐心講解。表面上看起來和從前沒什麼不同,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心裏那根名爲“警惕”的弦,已經繃到了最緊。
她刻意和顧言澤保持着距離。
不再主動和他說話,他遞過來的水會禮貌地拒絕,討論題目的時候也只說必要的話,眼神盡量不與他對視。
顧言澤顯然察覺到了她的疏離,幾次想找機會和她單獨聊聊,都被張安妮用各種理由避開了。他的眼神裏充滿了疑惑和不解,但張安妮假裝沒看見。
她不知道那條短信是誰發的,也不知道顧言澤是否真的心懷不軌。在真相查清之前,保持距離是最安全的做法。
而蘇辰,也沒有再聯系她。微信裏安安靜靜的,仿佛那天在植物園的相遇只是一場巧合。
但張安妮知道,這只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像蘇辰那樣的人,絕不會輕易放棄。他越是安靜,張安妮心裏就越不安。
周三下午的自習課,教室裏很安靜。張安妮正在做物理題,忽然感覺有人碰了碰她的胳膊。
她抬頭,看到顧言澤正看着她,手裏拿着一張紙條。
張安妮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過來。
紙條上只有一行字:“放學後,我在操場角落等你,有很重要的事跟你說。”
張安妮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終於要攤牌了嗎?
是解釋那條短信,還是……另有圖謀?
她捏着紙條,指尖微微泛白。
去,還是不去?
去了,可能會有危險。但如果不去,就永遠無法知道真相。
糾結了很久,張安妮在紙條背面寫下一個字:“好。”
遞回給顧言澤時,她的手指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指尖,感覺到他的指尖有些涼,還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顧言澤看到那個“好”字,眼神明顯亮了一下,像是鬆了口氣。
自習課剩下的時間,張安妮再也沒心思做題了。她的腦海裏反復回放着和顧言澤相處的點點滴滴——他幫她解圍,送她回家,提醒她蘇辰的危險,還有在植物園裏真誠的眼神……
這些,難道都是裝出來的嗎?
如果他真的想害她,又何必做這麼多?
可那條短信……
張安妮的心亂如麻。
放學鈴聲響起,同學們陸續離開教室。李月萌收拾好書包,湊過來問:“安妮,一起走嗎?”
“不了,我還有點事沒做完,你先走吧。”張安妮說。
“好吧,那你早點回家。”李月萌沒多想,背着書包離開了。
教室裏的人越來越少,最後只剩下張安妮和顧言澤。
顧言澤收拾書包的動作很慢,似乎在等她。
張安妮深吸一口氣,也拿起書包,站起身:“走吧。”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教學樓,往操場角落走去。
夕陽的餘暉把操場染成了一片金色,空蕩蕩的操場上只有他們兩個人的身影。風吹過空曠的操場,帶着一絲涼意。
走到角落的看台邊,顧言澤停下腳步,轉過身看着張安妮。
“你這幾天……爲什麼一直躲着我?”他開門見山,語氣裏帶着受傷。
張安妮看着他,沒有回答,反而問:“你找我,有什麼事?”
顧言澤的眼神暗了暗,從口袋裏拿出一個小小的布包,遞到她面前:“這個,給你。”
張安妮沒有接,只是看着那個布包,眼神警惕:“這是什麼?”
“是我爺爺留下的護身符,用百年桃木做的,能辟邪,也能……阻擋一些不懷好意的靈力探測。”顧言澤解釋道,“我知道你最近可能對我有誤會,但我向你保證,我對你沒有任何惡意。”
張安妮的目光落在那個布包上。布包是用粗麻布做的,看起來很舊,上面還繡着一個簡單的符咒圖案,隱隱能感覺到一絲微弱的靈力波動,很純淨,沒有惡意。
這確實是個護身符,而且是個有點用的護身符。
“我不需要。”張安妮移開目光,語氣冷淡,“如果你找我來,就是爲了給我這個,那我可以走了。”
“不是的!”顧言澤連忙拉住她的胳膊,動作有些急切,“我知道你爲什麼躲着我!你是不是收到了什麼消息?關於我爺爺的?”
張安妮的身體猛地一僵,猛地甩開他的手:“你怎麼知道?”
顧言澤看着她震驚的表情,苦笑了一下:“果然是這樣。看來,蘇辰還是動手了。”
“是蘇辰發的短信?”張安妮追問。
“除了他,還能有誰?”顧言澤的語氣沉了下來,“他想挑撥我們的關系,讓你孤立無援,這樣他就能更容易地對你下手。”
“那你爺爺……”張安妮猶豫着,還是問出了口,“短信裏說的……是真的嗎?”
顧言澤的眼神黯淡下去,沉默了很久,才緩緩開口:“我爺爺確實不是普通人,但他絕不是短信裏說的那種殺人凶手。”
“那他是什麼人?”
“他是‘守靈人’。”顧言澤的聲音低沉而嚴肅,“專門守護那些有靈性的草木和器物,防止它們被邪修掠奪。他年輕的時候,確實和不少邪修交過手,也殺過一些罪大惡極的人,但他從來沒有傷害過無辜的修煉者。”
“守靈人?”張安妮第一次聽到這個稱呼。
“嗯,是一個很古老的傳承。”顧言澤點頭,“只是到了我爺爺這一代,就已經沒落了。他說,現在靈氣稀薄,邪修越來越猖獗,守靈人越來越少,很多有靈性的草木都被他們毀掉了。”
他頓了頓,看着張安妮,眼神真誠:“我知道你很難相信我,但我可以對天發誓,我接近你,不是爲了你的靈力,只是……只是覺得你很特別,想幫你。而且,蘇辰對你的覬覦是真的,他所屬的蘇家,就是我爺爺當年重點打擊的邪修家族之一。”
張安妮看着他,心裏的疑慮稍微減輕了一些。顧言澤的眼神很真誠,不像是在說謊。而且,他的解釋合情合理,蘇辰確實有動機這麼做。
可是,她還是不敢完全相信。
在修仙界的經歷告訴她,人心是最復雜的,表象往往具有欺騙性。
“我知道你現在很難相信我。”顧言澤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嘆了口氣,“沒關系,我可以等。但我希望你能小心蘇辰,他比你想象中更危險。下周周末的山谷之行,如果你還是不放心,可以不去,我不會勉強你。”
張安妮沉默了。
她看着顧言澤,又想起了蘇辰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心裏做了一個決定。
“我去。”她說。
顧言澤愣了一下,隨即眼睛亮了起來:“真的?”
“嗯。”張安妮點頭,“但我有一個條件。”
“你說。”
“到了那裏,一切聽我的。而且,如果你敢有任何不軌的舉動,我不會客氣。”張安妮的語氣很嚴肅,眼神裏帶着警告。
“好,我答應你。”顧言澤毫不猶豫地答應了,“我可以對天發誓,絕不傷害你。”
張安妮沒再說話,轉身往操場外走去。
“護身符你拿着吧!”顧言澤在她身後喊道,“就算不相信我,也該防着蘇辰!”
張安妮腳步頓了頓,最終還是沒有回頭,走出了操場。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處,顧言澤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眼神變得復雜起來。他低頭看着手裏的桃木護身符,輕輕嘆了口氣。
有些事,他還是沒說。
不是故意隱瞞,而是……不能說。
希望她能理解吧。
張安妮走出校門,沒有直接回家,而是繞了個路,去了學校附近的那家川菜館。
她想一個人靜一靜。
點了一份水煮魚,卻沒什麼胃口,只是用筷子撥弄着碗裏的米飯。
腦海裏反復回放着顧言澤的話,還有那條短信的內容。
她不知道自己的決定是對是錯。
去那個山谷,到底是尋找生機的機會,還是踏入一個新的陷阱?
她不知道。
但她知道,自己不能一直這樣猶豫不決。
無論是蘇辰,還是顧言澤,她都必須親自去驗證。
只有這樣,才能找到真相,才能在這個危機四伏的世界裏活下去。
正想着,手機忽然震動了一下。
是蘇曉曉發來的微信:【安妮,明天我們學校有籃球賽,你來看看吧?我哥也會去哦![可愛]】
張安妮看着這條消息,皺緊了眉頭。
蘇辰也要去?
他又想幹什麼?
是巧合,還是故意的?
張安妮猶豫了一下,回復道:【明天有課,去不了。】
蘇曉曉很快回復:【沒事呀,是下午放學後的友誼賽,就一個小時,很近的,就在我們學校操場,你放學過來就行啦!我給你留位置!】
張安妮看着屏幕,心裏的不安越來越強烈。
蘇辰肯定是故意的。
他知道自己和顧言澤走得近,現在又邀請她去看籃球賽,很可能是想在那裏動手腳。
去,還是不去?
去了,可能會有危險。但如果不去,就等於示弱,而且也無法知道蘇辰的具體目的。
張安妮的眼神變得堅定起來。
她不能退縮。
“好,我去。”她回復道。
既然蘇辰想玩,那她就奉陪到底。
她倒要看看,蘇辰到底想耍什麼花樣。
吃完晚飯,張安妮慢慢往家走去。夜色已經降臨,城市的燈光亮起,像一片璀璨的星海。
她的心裏依舊充滿了疑慮和不安,但更多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堅定。
無論前方有多少危險和陷阱,她都會一步一步走下去。
因爲她是張安妮,是青雲宗的元嬰仙子。
她的字典裏,從來沒有“退縮”這兩個字。
回到家,張安妮把自己關在房間裏,拿出顧言澤之前送的那片楓葉標本。
楓葉已經幹枯,顏色卻依舊鮮紅,葉脈像一張細密的網,清晰可見。
她看着楓葉,忽然想起了顧言澤在植物園裏真誠的眼神,還有他剛才在操場角落受傷的表情。
或許,他真的沒有騙她?
張安妮輕輕嘆了口氣,把楓葉標本夾回筆記本裏。
不管怎麼樣,明天的籃球賽,她都要去。
而下周的山谷之行,她也會去。
她會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用自己的心去感受,去尋找屬於自己的答案。
夜色漸深,房間裏安靜下來,只有書桌上的多肉,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澤,仿佛在無聲地陪伴着她。
屬於張安妮的戰鬥,還在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