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下午的最後一節課，張安妮聽得有些心不在焉。窗外的陽光斜斜地照進來，落在課桌上，映出細小的塵埃，可她的目光卻總不由自主地飄向窗外——蘇曉曉所在的學校，就在兩條街之外。
“安妮，發什麼呆呢？”李月萌用胳膊肘碰了碰她，壓低聲音，“下節課就是自習，要不我們提前溜吧？聽說蘇曉曉她們學校的籃球賽可熱鬧了，好多帥哥呢！”
張安妮回過神，看了眼李月萌興奮的臉，心裏微沉。她本想獨自去探探蘇辰的底細，沒想到李月萌也摻和進來了。帶着她，萬一真有什麼事，怕是會牽連到她。
“你怎麼知道有籃球賽？”張安妮問。
“蘇曉曉昨天跟我說的啊，她還特意給我發了邀請函呢！”李月萌獻寶似的掏出手機，屏幕上是蘇曉曉發來的消息，果然和發給張安妮的內容差不多，“她說她哥也會上場，蘇辰哎！上次在植物園遠遠看了一眼，長得超帥的，就是有點冷冷的……”
張安妮沒接話，心裏卻更確定了——蘇辰兄妹這次是有備而來。連李月萌都被算在裏面，顯然是想讓場面更“熱鬧”些，也讓她更難脫身。
“你想去嗎？”張安妮問。
“當然想啊！”李月萌眼睛發亮，“反正自習課也沒老師管，去看看嘛，就一個小時，不耽誤事的！”
看着李月萌期待的眼神，張安妮猶豫了。拒絕的話就在嘴邊，可轉念一想，帶着李月萌或許也不是壞事。蘇辰就算想動手，總不至於在那麼多人面前，對兩個普通女生怎麼樣。而且，多一個人，或許還能分散他們的注意力。
“好吧。”張安妮點頭，“但說好了，只看一會兒就走。”
“耶！安妮你最好了！”李月萌興奮地拍了下手，又趕緊捂住嘴，怕被老師發現。
放學鈴聲一響，兩人沒回教室，直接背着書包往蘇曉曉所在的學校走去。路上，李月萌還在嘰嘰喳喳地猜着籃球賽的陣容，張安妮卻一路沉默，腦子裏反復盤算着待會兒可能遇到的情況，以及應對的法子。
蘇曉曉的學校和江城一中風格不同，校園裏種滿了香樟樹，道路兩旁掛着籃球賽的彩旗，一路往操場走去，能聽到越來越清晰的歡呼聲和加油聲。
“哇，好熱鬧啊！”李月萌眼睛都看直了。
操場周圍已經圍滿了人，大多是學生，還有不少拿着應援棒的女生，正對着場內大喊着名字。籃球場中央，兩隊男生正在熱身，穿着不同顏色的球衣，動作利落，引得場邊陣陣尖叫。
張安妮的目光快速掃過場內，很快就鎖定了那個熟悉的身影——蘇辰穿着黑色球衣，正站在三分線外練習投籃。他的動作算不上特別花哨，卻異常精準，籃球在空中劃出一道利落的弧線，穩穩落入籃筐。場邊立刻爆發出一陣更響亮的歡呼，不少女生舉着寫有“蘇辰”名字的牌子，臉都紅了。
“哇，真的是蘇辰！他好厲害啊！”李月萌也興奮地拉着張安妮的胳膊。
張安妮沒說話，只是靜靜地看着蘇辰。他投籃的姿勢很標準，甚至帶着一種刻意的優雅，仿佛不是在打球，而是在表演。投完一個球，他像是感應到了什麼，忽然轉頭，目光精準地落在了張安妮身上，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眼神卻帶着一絲玩味。
張安妮心頭一凜，不動聲色地移開視線。
就在這時，蘇曉曉從人群裏擠了出來，手裏拿着兩瓶水，笑得一臉燦爛：“安妮！月萌！你們可算來了！我還以爲你們不來了呢！”
“剛放學就過來了，沒遲到吧？”李月萌笑着說。
“沒沒沒，比賽還沒開始呢！”蘇曉曉把一瓶水遞給張安妮，“給，剛買的，冰的。”
張安妮看着那瓶水，沒接：“不用了，我不渴。”
蘇曉曉也不勉強，把水塞給了旁邊的李月萌，拉着她們往人群前面擠：“快，我給你們占了好位置，就在籃板後面，看得超清楚！”
兩人被她拉到前排，剛好正對着蘇辰所在的隊伍。場邊的歡呼聲更響了，張安妮甚至能聞到周圍女生身上淡淡的香水味，混合着陽光和汗水的氣息，有種青春躁動的熱烈。
可她的心裏卻一片冰涼。這個位置太“好”了，好得像是特意安排的——既能讓蘇辰隨時看到她，又讓她被人群圍在中間，想走都不容易。
“對了安妮，”蘇曉曉忽然湊近她，壓低聲音，“我哥說，上次在植物園跟你說的事，他還記着呢。等籃球賽結束，找個地方好好聊聊？”
果然來了。張安妮心裏冷笑，面上卻不動聲色：“再說吧，我待會兒可能還要早點回去。”
“別呀，就一會兒！”蘇曉曉拉着她的胳膊撒嬌，“我哥特意叮囑了，一定要跟你好好聊聊植物的事呢！”
張安妮正想找借口拒絕，裁判忽然吹了聲哨子，比賽開始了。
場邊的歡呼聲瞬間掀翻了屋頂。
蘇辰作爲隊長，率先持球進攻。他的速度很快，運球的動作流暢又帶着力量感，幾個變向就晃過了對方的防守隊員，沖到籃下，一個漂亮的上籃，球進了！
“蘇辰！蘇辰！”場邊的女生尖叫着，聲音差點把人的耳膜震破。
李月萌也看得熱血沸騰，跟着一起鼓掌：“哇！好帥啊！”
張安妮卻沒什麼心思看比賽。她的目光一直落在蘇辰身上，看着他在場上奔跑、跳躍、投籃，動作舒展，卻總透着一種說不出的違和感。尤其是他每次起跳時，手腕上那串鎮靈珠都會閃過一絲極淡的黑氣，快得讓人以爲是錯覺。
那黑氣……是陰煞之氣？
張安妮的心沉了下去。他居然在這種人多的地方，堂而皇之地動用陰煞之氣？是爲了提升速度和力量，還是……另有所圖？
她下意識地掃視周圍的人群。大家都在專注地看比賽，沒人注意到蘇辰的異常。只有幾個離得近的女生，臉色似乎有些蒼白，精神也不太好，像是被什麼東西吸走了活力。
難道……他在用鎮靈珠吸收周圍人的生氣？
這個念頭讓張安妮渾身一寒。邪修的手段，果然陰毒。
比賽進行到一半，蘇辰所在的隊伍領先了不少。他似乎有些累了，走到場邊休息，拿起毛巾擦了擦汗，目光又一次投向張安妮，舉了舉手裏的水瓶，像是在示意她。
張安妮皺緊眉頭，沒理他。
蘇曉曉卻笑着說：“我哥肯定是在跟你打招呼呢！他很少對女生這麼熱情的。”
張安妮沒接話，心裏卻越來越不安。蘇辰的目光太有侵略性了，像是在打量一件獵物。他到底想幹什麼？總不能在籃球賽場上對她動手吧？
就在這時，意外發生了。
對方隊伍的一個男生在搶球時沒站穩，身體猛地朝場邊撞了過來，正好是張安妮她們站的方向！
“小心！”李月萌尖叫一聲，嚇得閉上了眼睛。
張安妮反應極快，一把將李月萌拉到身後，自己則側身想躲開。可就在她移動的瞬間，眼角的餘光看到蘇辰動了——他看似隨意地抬了下手，手腕上的鎮靈珠閃過一絲黑氣，一股無形的力量突然撞向她的後背！
那力量不大，卻帶着刺骨的寒意，剛好在她躲避的關鍵時刻，絆了她一下！
張安妮的身體頓時失去了平衡，眼看就要被那個沖過來的男生撞到！
場邊一片驚呼。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只手忽然伸了過來，穩穩地扶住了她的胳膊。
“小心！”
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張安妮抬頭，看到顧言澤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了身邊，正一臉緊張地看着她。他的手心很燙，帶着一種讓人安心的力量。
“你怎麼來了？”張安妮又驚又疑。
“我聽說你過來了，不放心，就跟過來看看。”顧言澤的語氣很快，目光卻冷冷地掃向場內的蘇辰。
蘇辰已經轉過身，繼續和隊友說話，仿佛剛才什麼都沒發生過，但嘴角那抹得意的笑，卻沒逃過顧言澤的眼睛。
那個沖過來的男生也被隊友拉住了，連連道歉，場面很快恢復了平靜，只有李月萌還嚇得臉色發白，拉着張安妮的手不停發抖。
“你沒事吧？安妮？”李月萌顫聲問。
“沒事。”張安妮搖搖頭，心裏卻掀起了驚濤駭浪。
蘇辰果然動手了！而且用的是這麼陰損的法子，借別人的手來傷她，做得神不知鬼不覺，就算她被撞到了，也只能算意外！
若不是顧言澤及時出現，她就算不受傷，也肯定會很難堪。
“這裏不安全，我們走。”顧言澤的聲音低沉，帶着不容置疑的堅決。
“可是……比賽還沒結束呢……”李月萌還沒反應過來。
“別管比賽了，先跟我走。”顧言澤拉着張安妮的胳膊，就要往外走。
“哎，等等！”蘇曉曉連忙攔住他們，“怎麼就要走了？比賽還沒看完呢！我哥還等着跟安妮聊天呢！”
“沒什麼好聊的。”顧言澤冷冷地看着她，“你們學校的‘意外’太多，我們怕了，不敢待了。”
蘇曉曉的臉色白了白，眼神有些閃爍：“你……你什麼意思？剛才就是個意外而已……”
“是不是意外，你們心裏清楚。”顧言澤沒再理她，拉着張安妮和驚魂未定的李月萌，擠開人群往外走。
張安妮被他拉着，能感覺到他的手很用力，甚至有些微微發抖。她回頭看了一眼，蘇辰正站在球場中央，也在看着他們，眼神冰冷，像淬了毒的刀子。
走出操場，遠離了喧鬧的人群，三個人才停下來喘口氣。
“剛才……剛才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李月萌還是一臉懵，“那個男生怎麼突然就撞過來了？還有顧言澤，你怎麼會突然出現？”
顧言澤看了張安妮一眼，見她沒反對，才低聲說：“剛才不是意外，是蘇辰搞的鬼。他想對安妮動手。”
“什麼？！”李月萌嚇得瞪大了眼睛，“蘇辰？他爲什麼要對安妮動手？他看起來不像壞人啊……”
“人不可貌相。”張安妮淡淡地說，心裏卻對顧言澤多了一絲感激。如果不是他，後果不堪設想。
“那他爲什麼要這麼做啊？”李月萌還是想不通。
“以後你離蘇曉曉遠點就知道了。”顧言澤說，“她們兄妹倆，都不是什麼好人。”
李月萌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看着張安妮，眼神裏充滿了擔憂：“安妮，那你以後怎麼辦啊？他們會不會再來找你麻煩？”
“放心吧，我會保護好自己的。”張安妮安慰道，心裏卻清楚，事情絕不會這麼輕易結束。蘇辰在籃球賽上沒能得手，肯定還會有其他手段。
“我送你們回家。”顧言澤說。
“不用了，我家就在附近，我自己回去就行。”張安妮拒絕道。經過剛才的事，她雖然感激顧言澤，但心裏的疑慮並沒有完全消失。那條短信像一根刺，始終扎在她心裏。
“我也不用了，我家跟安妮不同路。”李月萌也說，她顯然被剛才的事嚇壞了，只想趕緊回家。
顧言澤看着張安妮，眼神裏帶着擔憂：“那你自己小心，蘇辰不會善罷甘休的。如果有什麼事，立刻給我打電話。”他報了一串電話號碼，“這是我的手機號，你存一下。”
張安妮猶豫了一下，還是拿出手機存了下來。
“那我先走了。”李月萌看了看兩人，也趕緊離開了。
操場邊只剩下張安妮和顧言澤，香樟樹的影子被拉得很長，空氣裏有種微妙的安靜。
“謝謝你。”張安妮先開了口，語氣真誠，“剛才如果不是你，我可能真的會受傷。”
“我說過，我們是朋友。”顧言澤看着她，眼神認真，“保護你是應該的。”
張安妮沒接話，心裏卻更亂了。顧言澤的行爲，完全不像那條短信裏說的“心懷不軌”。可如果他是真心幫她，那條短信又是怎麼回事？
“你是不是還在懷疑我？”顧言澤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苦笑了一下，“關於那條短信，我知道你很難相信我。但我可以保證，我和我爺爺，都絕不會傷害你。”
張安妮看着他，沉默了很久，才緩緩開口：“下周的山谷之行，我會去。”
顧言澤的眼睛亮了起來：“真的？”
“嗯。”張安妮點頭，“但我希望，到了那裏，你能告訴我所有真相。包括你爺爺的事，包括你知道的關於修煉者和邪修的一切。”
她需要一個徹底的了斷，不管真相是好是壞。
顧言澤看着她，眼神鄭重：“好，我答應你。到了那裏，我會告訴你所有你想知道的事。”
“那我先回去了。”張安妮轉身。
“等等。”顧言澤叫住她，從口袋裏拿出那個桃木護身符，不由分說地塞進她手裏，“這個你一定要拿着。蘇辰既然已經動手了，肯定還會有下次。這護身符雖然不能完全擋住他的陰煞之氣，但至少能讓你提前感覺到危險。”
張安妮握着那個小小的布包，能感覺到裏面傳來的微弱暖意，像一股純淨的靈力，驅散了剛才被陰煞之氣侵擾的寒意。
她看着顧言澤真誠的眼神，最終還是點了點頭：“謝謝。”
這一次，她沒有拒絕。
回到家，張安妮把自己關在房間裏，拿出那個桃木護身符。布包很舊，上面的符咒已經有些模糊，但摸起來很溫潤。她放在鼻尖聞了聞，有淡淡的桃木清香，還夾雜着一絲若有若無的靈力氣息，很純淨，沒有任何惡意。
看來，顧言澤說的是真的，這確實是個能辟邪的護身符。
她把護身符放進書包裏，貼身收好。
然後，她走到書桌前，看着那盆多肉。經過這些天的滋養，它長得越來越茂盛，葉片飽滿翠綠，甚至隱隱透着一層瑩潤的光澤。
張安妮伸出手，指尖輕輕拂過葉片，運轉心法，吸收着裏面的生機。
或許是因爲有了桃木護身符的庇護，或許是因爲心境稍微平復了些，這次吸收格外順暢。微弱的生機順着指尖流入體內，被靈力緩緩轉化，丹田深處那點靈力，似乎又凝實了一些。
張安妮鬆了口氣。
不管顧言澤和蘇辰之間有多少恩怨，不管未來有多少危險，她現在最該做的，就是盡快恢復修爲。
只有自己足夠強大，才能在這個危機四伏的世界裏立足，才能不被任何人威脅。
她閉上眼睛，繼續運轉心法，專注地吸收着生機。
窗外的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城市的燈光亮起，像一片璀璨的星海。
但張安妮的心，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平靜和堅定。
籃球賽上的明槍暗箭，讓她看清了蘇辰的狠毒，也讓她對顧言澤多了一絲信任，盡管那絲疑慮還未完全消除。
下周的山谷之行，注定是一場硬仗。
蘇辰絕不會善罷甘休，很可能會在那裏設下陷阱。
而顧言澤，到底是敵是友，也將在那裏見分曉。
張安妮睜開眼睛，眸子裏閃爍着銳利的光芒。
她已經做好了準備。
無論是邪修的陰謀，還是朋友的秘密，她都會一一揭開。
因爲她是張安妮，是青雲宗的元嬰仙子。
無論在哪裏，她都不會任人擺布。
屬於她的戰鬥，才剛剛進入白熱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