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社死”的感覺,一直持續到晚上。
姜小滿一整天都沒敢出房門,午飯和晚飯都是外賣小哥放在門口,她再偷偷摸摸拿進來的。
她甚至不敢想象,顧淮之會怎麼想她。
一個會偷穿男人襯衫的......變態?
完了,她在他心裏那一點點美好的形象,肯定全都崩塌了。
晚上九點,到了“語音陪伴”的時間。
姜小滿拿着對講機,手心裏全是汗,緊張得連話都說不出來。
是她先開口,還是等他?
她該怎麼打破這該死的尷尬?
就在她天人交戰時,對講機的紅燈,亮了。
“滋啦......”
電流聲過後,是顧淮之那清冷的嗓音。
“今天,不用了。”
他頓了一下,似乎覺得這樣太生硬,又補充了一句。
“你早點休息。”
話音剛落,紅燈就滅了。
姜小滿握着冰冷的對講機,整個人都愣住了。
他......他什麼意思?
是生氣了?
還是覺得她太變態了,連她的聲音都不想聽了?
巨大的恐慌和委屈,瞬間淹沒了她。
眼眶一熱,眼淚就不受控制地掉了下來。
她就知道會是這樣。
都是她不好,玩火玩到自己身上了,現在好了,把人家嚇跑了。
真是尷尬死了!
他們的關系,是不是就要到此爲止了?
或許明天,他就會拿出一份離婚協議......
姜小滿越想越害怕,抱着枕頭,哭得泣不成聲。
......
另一邊,書房裏。
顧淮之靠在椅背上,抬手,用力地按着自己突突直跳的太陽穴。
他滿腦子,都是白天看到的那個畫面。
她穿着他的襯衫,鬆鬆垮垮,露出一大片白皙的肌膚。
這是在,勾引他嗎?
她模仿他說話時,那嬌憨又靈動的樣子。
她被他發現後,那驚慌失措,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小兔子一樣的表情。
每一個畫面,都像一把火,在他身體裏肆意燃燒。
讓他口幹舌燥,心跳失控。
他怕。
他怕自己一聽到她的聲音,就會想起那個畫面。
他怕自己會忍不住,說出什麼失控的話,做出什麼失控的事,會嚇到她。
所以他只能選擇逃避。
可是,習慣,是多麼可怕的東西。
沒有她聲音的夜晚,房間裏安靜得可怕。
那熟悉的、折磨了他數年的耳鳴聲,再次卷土重來,像無數只蟲子,在他腦子裏嗡嗡作響。
煩躁,焦慮,像潮水般將他淹沒。
他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麼都睡不着。
一個小時。
兩個小時。
午夜一點,他終於受不了了。
他從床上坐起來,摸到床頭的手機,想給助理打個電話,讓他送點安眠藥過來。
他太需要睡眠了。
明天他還有一台長達十幾個小時的復雜手術,他必須保持精力。
手機屏幕在黑暗中亮起,刺得他眼睛生疼。
他憑着記憶,在通訊錄裏摸索着,撥出了那個爛熟於心的號碼。
電話接通得很快。
“喂?”
一道軟糯又帶着濃重鼻音的聲音,從聽筒裏傳來。
小心翼翼的,還帶着一絲剛哭過的沙啞。
不是助理。
是姜小滿。
顧淮之的大腦,瞬間一片空白。
他......他怎麼會......打給她了?
他看了一眼手機屏幕。
屏幕上,那個備注着“小滿”的名字,赫然在列。
不知道什麼時候,他竟然把她的號碼,存在了通訊錄的第一個。
“喂?請問是哪位?”
電話那頭,姜小滿吸了吸鼻子,又問了一句。
她以爲是打錯的騷擾電話,正準備掛斷。
“......是我。”
顧淮之的喉嚨幹澀得厲害,他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電話那頭,瞬間安靜了。
姜小滿似乎也沒想到會是他,呼吸都停滯了。
“顧......顧醫生?”她試探着開口,“你......怎麼用手機打過來了?是......對講機壞了嗎?”
“沒有。”
“那......你是有什麼事嗎?”她的聲音,緊張得發顫。
顧淮之能說什麼?
說我失眠了,想你想得快要瘋了,所以不小心打錯電話了?
他開不了口。
他只能沉默。
而這份沉默,在姜小滿聽來,就是默認了她最壞的猜想。
他果然是要跟她提離婚的事。
電話那頭的呼吸聲,變得越來越急促,還夾雜着壓抑的、小聲的抽泣。
她在哭。
這個認知,像一把重錘,狠狠地砸在顧淮之的心上。
他把她弄哭了。
“別哭。”
他幾乎是本能地,脫口而出。
聲音裏,帶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慌亂和心疼。
“我沒有......生你的氣。”
電話那頭的哭聲,頓了一下。
“今天的事,”他艱難地組織着語言,耳根在黑暗中燙得嚇人,“你穿......很好看。”
“我只是......只是怕自己會嚇到你。”
他語無倫次地解釋着,完全沒有了平日裏的邏輯和冷靜。
姜小滿徹底愣住了。
他......他不是要罵她,也不是要跟她離婚。
他是在......跟她解釋?
還誇她......好看?
巨大的反轉,讓她的大腦直接宕機。
連哭都忘了。
“我......睡不着。”
顧淮之的聲音,低了下去,帶着一種極致的疲憊和脆弱。
“姜小滿,我睡不着。”
“沒有你的聲音,這裏......太吵了。”
他指的,是他的腦子。
那句話,像一道閃電,劈開了姜小滿所有的胡思亂想。
她終於明白,今晚那句“不用了”,不是拒絕,不是生他,而是他獨有的一種......笨拙的保護。
他在用傷害自己的方式,保護着她。
一股難以言喻的心疼,混雜着洶涌的愛意,瞬間淹沒了她。
她吸了吸鼻子,把眼淚憋了回去,聲音卻依舊帶着濃濃的鼻音,軟得像一塊棉花糖。
“顧醫生,”她說,“你是不是打錯電話了?”
顧淮之愣住。
只聽電話那頭,她用一種前所未有的、帶着一絲狡黠和溫柔的語氣,一字一句地說。
“你應該打給你的妻子。”
“然後對她說——”
“顧太太,我失眠了,可以現在就過來陪我嗎?”
那頭書房的顧淮之:“......”
她這話,是什麼意思......
她說,他應該打給他的妻子,對她說,顧太太,我失眠了,可以現在來陪我嗎......
陪他......
他們要,同床共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