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李伯伯,您還記得我嗎?我是蘇建國的女兒,心悅。”
第二天上午,蘇心悅端着一盤自己親手做的槐花糕,敲開了檔案室的門。
檔案室裏光線昏暗,空氣中彌漫着舊紙張特有的味道。
一位頭發花白、戴着老花鏡的老人正埋首於一堆文件中,他就是即將退休的檔案室老主任,李伯。
李伯抬起頭,透過厚厚的鏡片打量了蘇心悅半晌,才點了點頭:“哦,是建國的丫頭啊。有事嗎?”
他的語氣平淡,甚至帶着一絲疏離。
“也沒什麼大事,”蘇心悅將槐花糕放在桌上,臉上帶着晚輩特有的謙恭,“就是......我爸媽走了,我想着來廠裏看看,順便......也想查一下,我爸名下是不是還有廠裏分配的房產檔案。我記得......他好像提過一嘴。”
她小心翼翼地試探着,目光緊緊地盯着李伯。
然而,李伯的臉上卻沒有任何波瀾。
他放下手中的文件,靠在椅背上,淡淡地說道:“廠裏有規定,檔案不能隨意查詢。特別是房產這種重要的東西,除非有廠長批的條子,否則誰都不能看。”
一句話,就將蘇心悅堵了回去。
蘇心悅的心沉了沉。
她沒想到,自己會碰一個這麼硬的釘子。
李伯並非不願幫忙。
他看着眼前這個酷似故人的姑娘,心裏也不是滋味。
蘇建國當年待他不薄,可如今,他一個快退休的老頭子,實在不想在最後關頭,爲了別人家的家事,惹上不必要的麻煩。
周澤生的父親周強在廠裏根基深厚,可不是好惹的。
他的冷淡,既是一種考驗,也是一種自我保護。
蘇心悅沒有再糾纏,她只是將槐花糕又往前推了推,輕聲說:“李伯伯,您嚐嚐。這是我按着我媽以前的做法做的。”說完,便禮貌地告辭了。
她前腳剛走,檔案室裏一個年輕的辦事員後腳就溜了出去,直奔主任辦公室。
“主任!蘇心悅剛剛去檔案室了!”
周澤生正在爲副廠長的事焦頭爛額,聽到這話,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大驚失色:“她去幹什麼?!”
“好像......好像是想查房產檔案!”
周澤生只覺得腦子裏“嗡”的一聲。
他沒想到,蘇心悅竟然會去查檔案!
他立刻意識到,那份分配通知單的復印件,肯定在她手上!
他再也坐不住了,立刻趕到了檔案室。
“李伯,忙着呢?”他裝作若無其事地走進去,眼神卻不着痕跡地掃視着四周。
李伯依舊是那副古井無波的樣子:“周主任有事?”
“也沒什麼,”周澤生靠在桌邊,旁敲側擊地說道,“就是聽說,有些人啊,總喜歡拿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來煩您。李伯您快退休了,可別爲了些不相幹的人,影響了心情。”
這番話,既是“關心”,也是“敲打”。
李伯扶了扶老花鏡,淡淡地回了一句:“我這檔案室,迎來送往的都是廠裏的同志,沒有不相幹的人。”
周澤生碰了個軟釘子,臉色有些難看,又寒暄了幾句,才陰沉着臉離開。
第二天,她再次來到了檔案室。這一次,她不提查檔案,而是帶來了一本父親生前最愛看的書頁已經泛黃的《紅岩》。
“李伯伯,”她將書遞過去,“這是我爸以前最寶貝的書,我記得他說過,您也喜歡看。”
李伯看着那本熟悉的書,眼神終於有了一絲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