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踏入密道,潮溼的黴味裹挾着鐵鏽氣息撲面而來,仿佛是歲月深處腐爛的嘆息,又夾雜着一絲若有若無的硝煙味,令人不寒而栗。鄧賢擦燃自制的磷火棒,幽綠的光芒照亮前方蜿蜒的通道,光影在粗糙的石壁上搖曳,將那些斑駁的血書映照得更加觸目驚心。有些字跡旁還刻着歪斜的齒輪圖案,深淺不一的刻痕裏似乎還殘留着幹涸的血跡,像是無數工匠用生命留下的隱秘標記。每一道血痕都仿佛在訴說着曾經的苦難與抗爭,有些字跡已經模糊不清,卻依然能感受到書寫者當時的絕望與不甘。招娣腕間的銀鐲持續發燙,藍光在石壁上投射出不斷旋轉的星象圖,每一次光芒的閃爍都像是在無聲地指引,那些虛幻的星軌與石壁上的裂痕相互交錯,仿佛在訴說着古老的秘密。藍光所到之處,石壁上的某些隱秘符號也隨之微微發亮,仿佛被喚醒的沉睡記憶。

前行約莫百步,一道由青銅鑄就的巨門橫亙眼前。門板上布滿精密的齒輪紋路,層層疊疊,宛如一張巨大的機械網絡,每一道紋路都經過精心雕琢,邊緣還泛着微微的銅綠,訴說着歲月的滄桑。中央鑲嵌着與觀象玉佩相似的星宿圖,十二個時辰刻度旁,分別刻着"天樞""天璇"等北鬥七星之名,卻又混雜着西洋數字與蒸汽管道圖案,古老的東方星象學與西方機械符號在此奇妙融合。數字的邊角處還刻着一些微小的箭頭,似乎在暗示着某種順序。鄧賢取出觀象玉佩貼近凹槽,玉佩與巨門瞬間共鳴,發出鍾鳴般的嗡響,聲波在狹窄的密道中回蕩,震得兩人耳膜生疼,甚至能感覺到胸腔也在跟着震動。然而,巨門卻紋絲未動,仿佛在等待着更關鍵的開啓密碼,門上的齒輪紋路似乎在微微顫動,像是在無聲地嘲笑他們的嚐試。

"看這些刻度!"招娣突然指着星圖邊緣,眼神中閃爍着興奮的光芒,她的瞳孔因激動而微微放大,"北鬥七星對應地支,西洋數字對應天幹,而蒸汽管道的走向...是密碼!"她腕間銀鐲的藍光隨着話語節奏明滅,竟與刻度上的熒光產生呼應,一明一暗間仿佛在進行某種神秘的對話。藍光每閃爍一次,刻度上的熒光就會沿着特定的軌跡亮起,形成一條若隱若現的線路。鄧賢恍然大悟,迅速將玉佩按子午卯酉方位旋轉,同時撥動齒輪調整蒸汽管道走向。每轉動一個齒輪,都伴隨着金屬咬合的清脆聲響,在寂靜的密道中格外清晰,齒輪轉動時還會濺起細小的火星,落在地上發出滋滋的聲響。當最後一個齒輪咬合時,巨門發出沉重的轟鳴,仿佛沉睡千年的巨獸蘇醒,緩緩向兩側開啓,門軸轉動時發出吱呀的聲響,門後涌出的熱氣帶着濃烈的硫磺味,撲面而來,熏得人睜不開眼,熱氣中還夾雜着細小的沙粒,打在臉上生疼。

穿過第一道門,狹窄的甬道兩側排列着青銅燭台,燭台造型古樸而詭異,表面雕刻着猙獰的獸面紋,燭芯竟是用火藥捻子制成。鄧賢剛要觸碰,招娣猛地拽住他,指尖幾乎掐進他的手臂,力道大得驚人:"小心!這些燭火相連,一旦點燃,整個通道都會爆炸!"她銀鐲藍光掃過地面,磚石縫隙間隱約可見蜿蜒的導火線,如同一條條潛伏的毒蛇,在黑暗中閃爍着微弱的光芒。兩人屏息凝神,踩着藍光標記的安全路線前行,每一步都如履薄冰,生怕稍有不慎就會觸發致命的機關。周圍的空氣仿佛凝固了,只有他們輕微的呼吸聲和小心翼翼的腳步聲在甬道中回蕩,每一步落下,都能感覺到地面的微微震動。

行至甬道盡頭,第二道石門矗立眼前。門上刻着完整的二十八星宿圖,卻被分割成無數齒輪狀碎片,每塊碎片邊緣都刻着晦澀難懂的梵文,字跡古樸而神秘,筆畫間似乎蘊含着某種強大的力量。鄧賢掏出從運河浮屍處獲得的青銅牌,剛靠近石門,所有碎片突然開始自行轉動,發出齒輪摩擦的吱呀聲,仿佛被賦予了生命,聲音越來越急促,如同無數昆蟲在振翅。碎片飛速拼湊,最終形成一幅動態星象圖——圖中顯示,七星連珠的能量將通過某種機械裝置,化作摧毀一切的力量,畫面中,巨大的機械裝置噴射出耀眼的光芒,所到之處,城池化爲廢墟,百姓流離失所,哀嚎聲仿佛穿透了石壁,在密道中回蕩。

"這些梵文...是《天工開物》失傳的機巧篇!"鄧賢聲音發顫,他曾在父親遺留的殘卷中見過類似記載,記憶中,父親翻閱那些殘卷時專注而凝重的神情仿佛就在眼前,父親的手指還會輕輕摩挲着那些文字,眼神中充滿了向往與遺憾。招娣立刻會意,用銀鐲藍光逐字掃描,將梵文轉化爲齒輪轉動的順序。隨着每一個字符被解析,石門上的齒輪碎片都按照特定的軌跡轉動,發出越來越急促的聲響,仿佛是一場緊張的倒計時。當最後一塊碎片歸位,石門轟然洞開,一股強烈的蒸汽噴涌而出,帶着灼熱的溫度,險些將兩人掀翻。蒸汽中還夾雜着細小的金屬碎屑,打在臉上生疼,蒸汽在密道中彌漫,形成一片白茫茫的霧氣,遮擋了視線。

第三重門與前兩道截然不同,竟是由透明的琉璃打造,晶瑩剔透的材質中懸浮着無數齒輪,每個齒輪都刻着不同朝代的天文歷法數據,從《太初歷》到《授時歷》,跨越千年的智慧結晶在此匯聚。齒輪的表面刻滿了密密麻麻的小字,在琉璃的折射下,仿佛無數星辰在閃爍。門旁石碑刻着古篆:"欲破此門,需知天機輪轉之妙。"鄧賢凝視着齒輪間的咬合規律,齒輪的轉動看似雜亂無章,卻又暗含某種精妙的秩序,仿佛是宇宙運行的縮影。突然,他想起父親信中"器以載道"的教誨——機械運轉的規律,不正是天道的具象化?機械的齒輪與天上的星辰,在此刻似乎有了某種神秘的聯系,他仿佛能看到星辰的軌跡與齒輪的轉動在時空的深處交織。

他將觀象玉佩、青銅牌與銀鐲同時置於琉璃門前,三件器物頓時光芒大盛。三種光芒相互交織,形成一道璀璨的光柱,光芒中還隱約浮現出一些神秘的符號。懸浮的齒輪開始按照星象軌跡飛速轉動,起初還能看清每個齒輪的輪廓,隨着轉速加快,逐漸組成一個巨大的渾天儀模型。齒輪咬合的聲音如同激昂的戰鼓,在密道中回蕩,震得地面都在微微顫抖。當七星連珠的虛擬投影與模型完全重合時,琉璃門無聲開啓,仿佛推開了通往另一個世界的大門,門開啓時,還能聽到一陣悠揚而神秘的樂聲,仿佛是來自天界的奏鳴。門後是一座宏偉的地下工坊,上千台蒸汽裝置正在運轉,巨大的活塞上下往復,管道中蒸汽奔涌,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整個工坊都在蒸汽的籠罩下若隱若現。中央矗立着尚未完工的"天機戰車",其龐大的身軀占據了工坊的大部分空間,核心部位,赫然鑲嵌着與鄧賢手中碎片契合的巨型齒輪,齒輪表面刻滿神秘的符文,散發着詭異的光芒,符文在蒸汽的映襯下,仿佛在不斷變幻。

然而,工坊四周早已埋伏着欽天監的精銳。周明遠身着繡滿星象圖的錦袍,金絲繡制的圖案在蒸汽的映照下閃爍着詭異的光芒,每一個星象圖案都仿佛活了過來,在錦袍上流轉。他把玩着完整的觀象玉佩,臉上掛着得意的冷笑:"真是不錯的破解速度,可惜,一切都在本座的算計之中。七星連珠只剩兩個時辰,你們以爲阻止得了'天機戰車'的啓動?"他的聲音充滿了嘲諷與自信,在工坊的轟鳴聲中依然清晰可聞。他身後,數十名灰衣人舉起特制的弩箭,箭頭閃爍着詭異的藍光——正是針對鄧賢火器改良的淬毒箭矢,箭頭上還刻着一些詛咒的符文,散發着陰森的氣息,符文在藍光的映照下,仿佛有黑色的煙霧在繚繞。

招娣握緊銀鐲,藍光與工坊內的蒸汽裝置產生共鳴,引發劇烈震動。整個工坊開始搖晃,天花板上的灰塵如雨點般落下,蒸汽管道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有些管道甚至開始泄漏蒸汽,發出刺耳的嘶鳴。鄧賢則迅速掏出密道中收集的火藥捻子,大聲喊道:"這些齒輪機關,同樣能成爲我們的武器!"他的聲音堅定而激昂,在轟鳴的工坊中回蕩,眼神中充滿了決絕與勇氣。一場關乎機械智慧與生死存亡的終極對決,在齒輪三重門後的地下工坊轟然爆發,而七星連珠的時刻,正一分一秒逼近,命運的齒輪在此刻開始了最驚心動魄的轉動,整個地下世界仿佛都在爲這場決戰而顫抖,蒸汽與火花交織,光明與黑暗在此刻碰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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