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冰冷的石室,死寂無聲。唯有寒玉床幽幽的白光,如同亙古不化的冰霜,無聲地籠罩着兩個瀕臨破碎的生命。

陳實躺在刺骨的玉床上,每一次呼吸都牽扯着全身撕裂般的劇痛,每一次心跳都像是瀕死的鼓點。強行記憶穹頂《九陰真經》的玄奧文字,如同榨幹了靈魂最後一絲力氣,巨大的虛脫感混合着失血的眩暈,如同黑色的浪潮,一波波沖擊着他搖搖欲墜的意識。

*不行…撐不住…要昏過去了…*

絕望的念頭剛升起,一股更加狂暴、更加陰毒的劇痛猛地從斷腿的傷口深處炸開!那感覺,如同無數只燒紅的毒蟻突然蘇醒,在骨髓和筋肉裏瘋狂噬咬、鑽動!是歐陽鋒蛤蟆功的毒勁!被寒玉床的極致冰寒和玉蜂漿的藥力短暫壓制後,此刻在他心神激蕩、身體防御降到最低谷的瞬間,如同潛伏的毒蛇,驟然反噬!

“嗬——!” 陳實喉嚨裏發出野獸般的嘶鳴,身體不受控制地在光滑冰冷的玉床上瘋狂扭動、弓起!斷腿處的白布瞬間被暗紅發黑的污血浸透,一股帶着腥臭的灼熱氣流仿佛要從傷口噴薄而出!眼前徹底被血紅和黑暗交替占據,意識如同風中殘燭,隨時可能熄滅。

就在這徹底沉淪的邊緣,腦海中那些剛剛烙印下的、如同天書般繁復玄奧的古老篆文,突然像被投入滾油的冰水,劇烈地翻騰、碰撞起來!

“凝神內視…導氣歸元…五髒六腑之精氣…皆上注於目…”

“損有餘而補不足…虛勝實…不足勝有餘…”

九陰真經總綱與療傷篇的精義,如同破碎的星辰,在瀕臨崩潰的意識深處無序地旋轉、閃爍。每一個字都蘊含着天地至理,卻如同隔着一層厚厚的冰壁,無法理解,無法觸及。

*理解不了…根本不懂…* 巨大的挫敗感幾乎將他吞噬。空有寶山,卻不得其門而入!死亡的氣息從未如此清晰!

然而,就在他意識即將徹底被劇痛和毒勁撕碎的最後一刹那,那翻騰的文字碎片中,一個極其簡單的意象,如同黑暗中唯一的光點,驟然清晰起來!

“氣…如絲…引…歸…竅…”

沒有復雜的行功路線,沒有玄奧的陰陽轉化,只有這最原始、最本能的意象——引氣如絲,歸於竅穴!

這是療傷篇最基礎、也是最核心的入門引導!是給毫無根基的凡人吊命續氣的法門!

求生的本能,壓倒了所有理性的思考!陳實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最後一根稻草,用盡靈魂最後的力量,將全部殘存的精神意志,瘋狂地灌注到這個最粗淺的意象之中!

*引氣…如絲…歸竅…*

他不再試圖理解那些玄奧的總綱,不再奢望化解蛤蟆功的劇毒,他只想活命!只想把體內那如同沸油般亂竄、即將炸裂的最後一點生機,強行凝聚起來,導引到身體深處某個能容納它的地方!

精神意志高度凝聚!如同無形的鑽頭,狠狠刺向體內那狂暴混亂的痛楚之源!沒有章法,沒有路線,只有一種最純粹、最野蠻的意念——*導引!歸竅!*

“呃啊啊——!”

一股難以形容的、仿佛靈魂被強行撕裂又粗暴縫合的劇痛,混合着一種奇異的牽引感,瞬間席卷全身!他感覺身體內部那些瀕臨崩潰的髒器、那些被毒勁侵蝕的經絡,似乎被無數根無形的、堅韌至極的絲線猛地勒緊、拉扯!劇痛被強行凝聚,不再無序擴散,而是被一股野蠻的意志力,強行拖拽着,朝着小腹丹田的位置狠狠貫入!

“噗!” 又是一口污血噴出,顏色暗紅發黑,帶着蛤蟆功特有的腥臭!但這一次,噴出血後,那如同萬蟻噬心、烈火焚身的毒勁爆發感,竟然詭異地減弱了一絲!雖然劇痛依舊撕心裂肺,但那種身體即將從內部爆裂開來的毀滅感,被強行遏制住了!

成了!這最粗淺野蠻的“導氣歸竅”,竟然真的暫時吊住了他最後一口氣!

巨大的疲憊如同山崩海嘯般襲來。陳實癱軟在冰冷的玉床上,渾身被冷汗和污血浸透,如同剛從水裏撈出的破布。意識模糊,眼皮重逾萬鈞,只能勉強維持一絲微弱的光感。

他用盡最後一點力氣,艱難地轉動眼珠,看向石室角落。

小龍女的情況,比他更糟!

她軟軟地靠在冰冷的寒玉櫃旁,原本素白如雪的衣裙,前襟已被大片的暗紅冰晶覆蓋,那是她內腑受創噴出的淤血凝結而成。那張清麗絕倫的臉,此刻蒼白得近乎透明,嘴唇毫無血色,嘴角不斷有帶着細小冰晶的血沫溢出。她雙目緊閉,長長的睫毛如同被冰霜凍結,覆蓋着一層薄薄的白霜。周身紊亂狂暴的霜氣雖然已經潰散,但一種更加深沉、更加死寂的冰寒,正從她體內緩緩散發出來,仿佛生命之火正在被極寒一點點吞噬。

她的氣息微弱得幾乎難以察覺,每一次呼吸都帶着一種破風箱般的、令人心悸的艱難嘶聲,胸口微弱的起伏幾乎看不見。那根玉笛,從她無力的手中滑落,掉在冰冷的地面上,發出一聲清脆卻絕望的微響。

重傷垂死!內息徹底失控反噬!經脈髒腑遭受重創!比陳實此刻的狀態凶險百倍!若無外力介入,神仙難救!

石室陷入了真正的死寂。只有兩人微弱到幾乎聽不見的、帶着血腥氣的喘息,在幽幽的寒光中交織。死亡的陰影,如同實質的濃霧,籠罩着一切。

陳實模糊的視線,艱難地掃過小龍女那淒慘的模樣,又掠過掉落在她腳邊不遠處的那本染血的《跌打損傷備急方》,最後,不受控制地再次投向穹頂那片陰影中的古老篆文。

一個極其大膽、近乎瘋狂、卻又帶着一絲冰冷算計的念頭,如同毒蛇般,悄然鑽入他混亂的意識。

*她快死了…*

*但她不能死…至少…現在不能…*

*她死了…李莫愁立刻就會知道…這古墓…將是我的葬身之地…*

*而且…只有她…知道離開這活死人墓的機關…*

*更關鍵的是…她若死了…我如何解釋那冊子上的“線索”?如何解釋我知道“玉女心經”?李莫愁可不會給我說話的機會…她會直接搜魂煉魄!*

巨大的恐懼和生存的欲望交織。

*救她…必須救她!*

*用…九陰真經的療傷法門?*

*可我自己…也才剛剛用最野蠻的方式吊住一口氣…連動一根手指都難…如何救她?*

*那療傷篇…我只記下了最粗淺的“導氣歸竅”…而且剛才那一下…差點把自己弄死…*

*強行用在走火入魔、內息徹底暴走、經脈重創的她身上?這和直接殺了她有什麼區別?*

巨大的矛盾和風險讓陳實心神劇震。

然而,另一個更加冷酷的聲音在心底響起:

*不救她,她必死無疑,我也必死!救她,九死一生,但尚有一線生機!*

*而且…這或許是唯一能讓她徹底放下戒備、甚至…欠下救命之恩的機會!*

*風險越大…回報才可能越大!*

*九陰真經…總綱…陰陽相濟…損補之道…療傷篇…導氣歸元…*

*雖然只懂皮毛…但…她此刻內息狂暴如沸水…寒玉床能將其凍結…那…我是否可以…用這最粗淺的“導氣”法門…引導寒玉床的寒氣…去“凍結”她失控的內息?就像…剛才冊子上胡謅的那樣?*

這個念頭如同閃電劃破黑暗!雖然依舊瘋狂,卻似乎…有了一絲極其微弱的可行性?

賭!用命去賭這最後一線生機!

陳實艱難地凝聚着渙散的精神。他不再去看小龍女,而是將全部殘存的意志力,再次投向身下的寒玉床!感受着那源源不斷、深入骨髓、仿佛要凍結靈魂的極致寒氣!

*引氣…如絲…*

*這次…不是引自己的氣…*

*是引…這寒玉的…氣!*

*導引它…進入她的身體…去…凍結!*

目標轉換!對象轉換!難度陡增百倍!這簡直是癡人說夢!一個連自己都救不了的廢人,妄圖引導外力去救一個走火入魔的絕頂高手?

但陳實沒有選擇!他如同最瘋狂的賭徒,押上了最後的籌碼!

精神意志再次凝聚,比剛才更加專注,更加不顧一切!他想象着自己化作一道無形的橋梁,一端連接着身下那浩瀚冰冷的寒玉床,另一端…艱難地、顫抖地延伸向石室角落那個散發着死寂冰寒的身影!

*引…寒…氣…如絲…*

*去…凍結…*

這純粹意念的嚐試,如同蚍蜉撼樹!寒玉床的寒氣浩瀚如淵,冰冷死寂,完全不爲所動!而小龍女體內失控的內息雖然狂暴,卻如同被層層玄冰包裹的火山,他的意念根本滲透不進去!

巨大的精神消耗如同無形的磨盤,碾壓着陳實殘存的意識。他感覺腦袋像要炸開,眼前金星亂舞,黑暗不斷侵蝕着視野。身體因爲過度凝聚精神而再次繃緊,斷腿處的劇痛如同潮水般涌來。

失敗了嗎…?

就在絕望即將徹底吞噬他的刹那——

嗡!

身下的寒玉床,似乎…極其極其微弱地…震動了一下?

一股比之前更加精純、更加凝練、仿佛能凍結時空的極致寒氣,如同被無形的意念稍稍擾動了一絲,不再是均勻地散發,而是…似乎朝着陳實意念延伸的方向,極其微弱地…偏移了一縷!

與此同時,石室角落,昏迷瀕死的小龍女體內,那如同被玄冰包裹的狂暴內息,似乎因爲這縷來自寒玉床本源、被意念稍稍引導的極致寒氣靠近,而出現了一絲極其細微的…遲滯?如同沸水遇到了一滴真正的萬載玄冰?

有效!雖然微乎其微!但真的有一絲效果!

陳實心中狂震!來不及欣喜,巨大的精神反噬和身體的劇痛已經將他徹底淹沒!他眼前一黑,最後一絲意識如同斷線的風箏,徹底墜入了無邊的黑暗深淵。

在意識徹底消散前的最後一瞬,他仿佛模糊地“看”到,石室角落,那個如同冰雪玉像般瀕死的少女,覆蓋着白霜的長長睫毛,似乎…極其極其微弱地…顫動了一下?

無邊的黑暗,粘稠、冰冷、沉重。時間失去了意義,只有永恒的墜落感。然而,在這片混沌的深淵底部,一點微弱的、執拗的星火始終未曾熄滅,那是求生意志最後的錨點。

*引…寒氣…如絲…凍結…*

這個念頭,如同刻入靈魂的烙印,在徹底沉淪的虛無中,機械地、頑強地重復着。

冰冷,是意識回歸的第一個信號。不是之前那種凍入骨髓的寒意,而是一種更純粹、更本源、仿佛靈魂本身都被浸透的冰涼。緊接着,是劇痛。斷骨的悶痛,傷口撕裂的灼痛,蛤蟆功毒勁蟄伏的陰痛…如同被喚醒的惡獸,再次撕扯着每一根神經。

“呃…” 一聲破碎的呻吟從幹裂的唇間溢出,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

陳實艱難地掀開沉重的眼皮。視野裏依舊是那片幽幽的、仿佛亙古不變的寒玉白光,冰冷地映照着石室冰冷的輪廓。身體的劇痛和虛脫感如同沉重的枷鎖,將他死死禁錮在光滑刺骨的玉床之上。

他…還活着?

這個認知帶來的不是狂喜,而是巨大的茫然和疲憊。他轉動僵硬的脖頸,目光急切地、帶着一絲連自己都未察覺的恐懼,投向石室角落。

小龍女!

她依舊軟靠在冰冷的寒玉櫃旁,姿勢與他昏迷前幾乎一樣。素白的衣裙前襟,那大片暗紅冰晶凝結的血污觸目驚心。蒼白的臉龐如同透明的寒玉,嘴唇毫無血色,嘴角那蜿蜒而下的血痕已經凝固,呈現出一種死寂的暗褐色。長長的睫毛覆蓋着薄薄的白霜,一動不動。

死寂。

一種比之前更加深沉、更加絕望的死寂籠罩着她。

失敗了?她…死了?

巨大的恐懼如同冰水,瞬間澆透了陳實的心髒!寒意從尾椎骨直沖天靈蓋!如果她死了…李莫愁…古墓機關…還有自己那無法解釋的“全知”…一切都完了!

就在這絕望的念頭升起的瞬間——

“咳…咳咳…”

一陣極其微弱、短促、如同冰屑摩擦般的咳嗽聲,突兀地在死寂的石室中響起!

聲音來自那個角落!

陳實的心髒猛地一縮!他死死地盯住小龍女!

只見她那覆蓋着白霜的長睫毛,極其細微地、如同蝶翼破繭般,顫動了一下!緊抿的、毫無血色的唇瓣微微張開,隨着那幾聲微弱到幾乎聽不見的咳嗽,一絲極淡的、帶着冰晶的白色寒氣,從她唇齒間溢出!

她沒死!還活着!

巨大的慶幸感瞬間沖垮了恐懼!陳實感覺自己的呼吸都順暢了幾分!但緊接着,更深的疑惑和一絲奇異的感知涌上心頭。

小龍女的氣息依舊微弱到了極點,但…似乎不再像之前那樣狂暴混亂、瀕臨潰散?雖然依舊微弱,卻多了一種…凝滯?一種被強行鎮壓後的、冰封般的沉寂?

他下意識地集中精神,試圖去感知她體內的情況。這並非主動的探查,更像是一種瀕死狀態下的、對同類的本能感應。

一股難以形容的、極其微弱卻無比清晰的“聯系感”,如同無形的冰絲,從身下的寒玉床蔓延出來,一端連接着他自己殘存的生命力(或者說,他強行導引寒氣後留下的精神印記),另一端…竟然若有若無地纏繞着角落裏那個瀕死的冰寒身影!

是那縷被他意念強行引導過去的寒氣!

它…還在起作用?!

陳實心中劇震!他強忍着身體的劇痛和精神的疲憊,將全部殘存的感知力,都投入到這縷微弱的“聯系”之上。

模糊的、斷斷續續的“畫面”和“感覺”涌入他混亂的意識:

小龍女體內,那原本如同失控冰河般狂暴沖撞、撕裂經脈的內息,此刻…被一股更加霸道、更加純粹、仿佛源自萬載玄冰核心的極致寒氣…強行“凍結”了!不是壓制,不是疏導,而是最原始、最徹底的冰封!

那縷被他意念牽引過去的寒玉床本源寒氣,如同最精準的冰錐,在她內息失控爆發的核心節點——心脈附近,形成了一層薄薄的、卻堅不可摧的玄冰屏障!狂暴的內息沖擊在這層玄冰屏障上,如同怒濤拍擊冰山,只能徒勞地激蕩起一些冰屑,卻無法再撕裂她脆弱的經脈和髒腑!

冰封!真正的冰封!

這粗暴到極點、也危險到極點的“療法”,竟然真的暫時保住了她的性命!將她從徹底爆體而亡的邊緣,拉入了另一種形式的“凍結”狀態——生機被玄冰封存,狂暴被強行鎮壓!

代駕…是什麼?

陳實模糊地“看”到,那縷侵入她心脈的極致寒氣,如同最頑固的毒瘤,不僅凍結了狂暴的內息,也在緩慢而持續地侵蝕着她本身的生命精元!她的體溫比之前更低,氣息更加微弱凝滯,如同風中隨時會熄滅的燭火!這冰封,如同飲鴆止渴,只能暫時延緩死亡,卻無法根除反噬,更在不斷消耗她僅存的生機!時間一長,她要麼被這寒氣徹底凍斃,要麼在冰封解除的瞬間,被積蓄已久的反噬之力撕得粉碎!

這…根本不是治療!這是用最猛烈的毒藥,暫時麻痹了致命的傷口!

巨大的風險和更深的絕望再次攫住了陳實。他賭贏了第一步,暫時保住了她的命(或者說,暫時阻止了她立刻死亡),但局面卻變得更加復雜和凶險!他等於親手在她體內埋下了一顆更致命的定時炸彈!

就在這時——

“呃…”

石室角落,一聲更加清晰的、帶着極致痛苦和冰冷困惑的呻吟響起。

小龍女那雙緊閉的鳳眸,猛地睜開了!

不再是之前那種毫無波瀾的、視萬物爲塵埃的冰冷!此刻,那雙清澈如寒潭的眸子裏,充滿了驚濤駭浪!極致的痛苦(內息被強行凍結帶來的撕裂感和寒氣侵蝕的劇痛)、難以置信的驚愕(自己竟然沒死?體內那狂暴的反噬之力竟然被…凍住了?)、以及一種被徹底冒犯、被異物入侵的滔天怒意和冰冷殺機!

她的目光,如同兩道凝聚了萬載寒冰的實質利刃,瞬間刺穿了石室冰冷的空氣,狠狠地釘在了寒玉床上那個渾身浴血、氣息奄奄的男人身上!

是他!

昏迷前那縷微弱卻堅韌的意念…那強行引導而來的、侵入她心脈的極致寒氣…是他做的!

這個螻蟻!這個躺在她的寒玉床上、如同待宰羔羊般的廢物!竟然…竟然敢用如此粗暴、如此褻瀆的方式,侵入她的身體?!

巨大的屈辱感和被侵犯的憤怒,如同火山般在她冰冷的心湖中爆發!比之前任何一次殺意都要熾烈!她猛地想要抬手,想要將這個玷污了她古墓、更玷污了她身體的闖入者徹底抹殺!

然而——

“噗!”

她身體剛一動彈,那股強行冰封住她狂暴內息的極致寒氣瞬間被引動!如同冰封的湖面被投入巨石,原本穩定的玄冰屏障劇烈震蕩!心脈處傳來一陣無法形容的、仿佛被無數冰錐同時刺穿的劇痛!她猛地噴出一口鮮血,這次不再是暗紅,而是帶着刺目冰晶的鮮紅!身體劇烈一晃,再次重重撞在寒玉櫃上,連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只有那雙冰冷的眸子,燃燒着足以焚毀一切的怒焰和殺機,死死地、如同要將陳實千刀萬剮般,釘在他身上!

“螻…蟻…” 從她緊咬的、毫無血色的齒縫間,擠出兩個帶着血腥氣的、冰冷刺骨的字眼,每一個音節都蘊含着滔天的恨意和屈辱。

陳實被她那充滿毀滅氣息的目光鎖定,感覺血液都要被凍結成冰!巨大的恐懼再次攫住了他!完了!弄巧成拙!她不僅沒有感激,反而因爲那粗暴的“侵入”而徹底暴怒!現在她雖然重傷無法動彈,但那眼神明確地告訴他——只要她恢復一絲行動力,第一個死的就是他!

怎麼辦?!

巨大的危機感和求生的本能瘋狂刺激着他的大腦!解釋?說自己在救她?在她看來,那侵入心脈的寒氣,和謀殺、褻瀆無異!求饒?只會讓她更加鄙夷和憤怒!

必須轉移她的注意力!必須給她一個無法立刻殺自己的理由!一個比殺自己更重要的目標!

陳實的心髒在胸腔裏瘋狂擂動,幾乎要撞碎胸骨!他的目光,在巨大的恐懼和壓力下,如同被無形的力量牽引,不受控制地、再次投向了石室穹頂那片隱藏着無上奧秘的陰影!那些深深刻入岩石、筆畫古樸玄奧的古老篆文!

九陰真經!

這是唯一的籌碼!唯一能讓她暫時壓下滔天殺意的誘惑!

“玄…功…” 他用盡全身力氣,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麼顫抖,帶着一種瀕死之人回光返照般的、對神秘事物的最後一絲“敬畏”和“困惑”,嘶啞地開口,目光卻死死地盯着穹頂那片陰影,“那…那上面…好像…有字…”

他的聲音不大,但在死寂的石室裏,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

小龍女那燃燒着滔天怒焰和殺機的冰冷目光,極其明顯地凝滯了一下!如同沸騰的岩漿被瞬間潑入了一瓢冰水!

她的視線,順着陳實那“無意”間仰望的目光,第一次,真正地、帶着目的性地,投向了石室穹頂那片她從未在意過的、嶙峋的陰影區域!

寒玉床幽幽的白光,以一種極其巧妙的角度折射上去。

就在那片特定的凹陷處,在幾道天然石棱交錯形成的陰影之下…那些深深刻入岩石、筆畫繁復玄奧、隱隱流動着天地至理韻律的…古老篆文,清晰地映入了她的眼簾!

“九…陰…”

兩個古老而深奧的篆文形狀,如同最鋒利的冰錐,狠狠刺入了小龍女的意識深處!與她所知的那本破冊子上的模糊描述…與師傅臨終前語焉不詳的低語…轟然重合!

轟!

一股難以言喻的、比之前任何情緒都要強烈的沖擊,席卷了她冰冷的靈魂!震驚、難以置信、狂喜、貪婪…以及一種近乎本能的、對無上武學奧義的極致渴望!

所有的殺意!所有的屈辱!所有的憤怒!在這曠世秘典赤裸裸呈現於眼前的巨大誘惑面前,被強行、粗暴地壓了下去!如同被更大的冰山瞬間鎮壓的火山!

她的呼吸變得異常急促,胸口劇烈起伏,每一次都牽扯着心脈被冰封的劇痛,卻無法阻止她貪婪地、死死地盯住那片穹頂!目光灼熱得幾乎要將岩石融化!

“是…是它…” 她失神地喃喃自語,聲音帶着從未有過的顫抖和激動,冰冷的面具徹底碎裂,露出了其下對力量最原始的渴求!

陳實躺在冰冷的玉床上,看着小龍女那失態的模樣,心中緊繃的弦終於微微鬆動了一絲。賭對了!九陰真經的誘惑,暫時壓倒了她的殺心!

但危機遠未解除!她此刻重傷無法動彈,但一旦她恢復一絲行動力,或者…一旦她發現穹頂的真經殘缺不全(陳實只記下了部分總綱和療傷篇),或者…一旦她意識到自己體內的“冰封”隱患…殺機隨時會以更猛烈的姿態反撲!

他必須利用這短暫的、用命換來的喘息之機!

身體的劇痛和寒冷如同附骨之蛆,蛤蟆功的毒勁在之前精神透支後,又開始蠢蠢欲動。他艱難地、再次將殘存的精神力集中,不是去引導寒氣,而是…內視!

腦海中,那些強行烙印下的九陰真經療傷篇文字再次浮現。

“凝神內視…導氣歸元…五髒六腑之精氣…皆上注於目…”

這一次,不再是野蠻的意念牽引。在經歷了強行引導寒玉床寒氣、精神意志被極限壓榨後,在生死邊緣走了一遭後,他對這最粗淺的“導氣歸元”,似乎有了一絲極其微弱、卻真實不虛的…感悟?

如同盲人第一次觸摸到陽光的輪廓。

他不再試圖去“理解”那些玄奧的總綱,而是將全部心神,都沉入這最基礎的療傷法門。精神意志如同最纖細的蛛絲,小心翼翼地探入自己殘破不堪的身體內部。

劇痛依舊,毒勁蟄伏。但這一次,他的“意念”不再像無頭蒼蠅般亂撞,而是帶着一絲微弱的、源自九陰真經療傷篇的指引,艱難地、嚐試着去“梳理”那些狂暴混亂的痛楚之源,去“歸攏”那散亂如沙的、最後一點生命精元,緩緩導向丹田那如同枯井般的所在。

緩慢,艱難,每一次意念的移動都如同在泥沼中跋涉,帶來新的劇痛。但…似乎…真的有一絲微弱的暖流(或者說,是痛楚被梳理後的平息感),在體內極其緩慢地滋生、流淌?

與此同時,石室角落。

小龍女的目光依舊死死地釘在穹頂的古老篆文上,貪婪地記憶、揣摩着每一個筆畫。心脈處那被外來寒氣冰封的劇痛和隱患,似乎暫時被她拋在了腦後。然而,她周身那死寂的冰寒氣息,卻隨着她對真經的專注凝視,似乎…極其極其微弱地…與身下寒玉櫃的寒氣…產生了一絲難以察覺的共鳴?仿佛那侵入她體內的寒玉床本源寒氣,與她本身修煉的至陰內功,以及這古墓無處不在的極寒環境,正在發生着某種緩慢而詭異的…融合?

石室內,再次陷入一種詭異的平衡。一個在生死邊緣掙扎自救,一個在重傷垂危中攫取至寶。幽幽的寒光籠罩着兩人,空氣中彌漫着血腥、寒氣、無上武學的誘惑,以及更加深沉、更加致命的無聲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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