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冰冷的雨,不知疲倦地鞭笞着蒼山扭曲的怪樹林。灰白的濃霧如同凝固的屍油,在連綿雨幕中翻滾、涌動,將一切光線和聲音都吞噬殆盡。腳下的腐葉層被徹底浸泡成了泥濘的沼澤,每一步都伴隨着溼滑和粘滯的拉扯,如同跋涉在粘稠的血池裏。

林焰裹緊了厚重的黑色油布鬥篷,寬大的兜帽壓得極低,只露出布滿血絲、如同孤狼般警惕冰冷的眼睛。冰冷的雨水順着鬥篷流淌,浸透了內裏的硬皮甲和粗布短褂,緊貼着枯槁幹癟的皮膚,帶來刺骨的寒意。他不敢動用一絲元力驅寒,每一分力量都是燃燒生命換來的珍貴薪柴,必須留給即將到來的搏命時刻。

按照那張血跡斑斑的地圖指引,他像幽靈一樣在死亡密林中穿梭。避開標注着“毒箭木”符號的扭曲樹林(那裏殘留着巨蟒腥臭的氣息),繞開“食人花”標記的、散發着甜膩腐氣的陰暗窪地(幾具被巨大藤蔓纏繞、只剩森森白骨的獸屍無聲地訴說着危險)。地圖上的骷髏標記如同死神的眼瞳,冰冷地注視着他的每一次挪移。

即便如此,危機依舊如影隨形。

穿越一片標注着“鬼影藤”的潮溼石林時,腳下看似堅實的苔蘚地面驟然塌陷!無數條漆黑如墨、長滿倒刺的藤蔓如同毒蛇般從地底彈射而出,帶着濃烈的腐臭味,纏向他的腳踝!

林焰反應快到了極致!身體在塌陷的瞬間猛地向後翻滾!腰間的狼頭彎刀同時出鞘!冰冷的刀鋒劃出一道淒厲的弧光!

嗤啦!嗤啦!

堅韌的藤蔓被鋒利的彎刀斬斷,噴濺出腥臭的黑色汁液!但更多的藤蔓如同活物般瘋狂涌來!兜帽被一根藤蔓的倒刺勾住,猛地向後拉扯!

千鈞一發!

林焰眼中厲色爆閃!左手毫不猶豫地探入懷中,死死攥住那盞冰冷的青銅古燈!識海中那頭沉寂的凶獸被死亡的威脅刺激,傳遞出狂暴的殺意!

**吸!**

燃燒!一絲寶貴的生命本源混合着凶獸的暴戾,狠狠灌入古燈那道彌合了三分之一的裂紋!

嗡——!

低沉壓抑的嗡鳴瞬間爆發!無形的冰冷吸力如同微型黑洞,驟然籠罩了撲來的鬼影藤!

那些瘋狂舞動的藤蔓猛地一僵!如同被瞬間抽幹了活力,動作變得遲滯而僵硬!藤蔓深處散發出的、帶着貪婪和腐蝕性的微弱凶煞意念,如同被無形之手攫取!絲絲縷縷的黑色氣流混合着稀薄的妖力,被強行抽出,涌向古燈!

燈身微震!裂紋邊緣的灰白光芒閃爍!燈盞內那絲暗沉的“燈油”壯大了極其微弱的一絲,裂紋也幾乎不可察地彌合了一丁點。

反哺的冰冷能量瞬間涌入,鎮壓下凶獸的躁動,也讓他翻滾躲避時撕裂的肺腑傳來一絲冰涼的舒緩。

趁着藤蔓僵直的刹那,林焰猛地掙脫被勾住的兜帽,身體如同離弦之箭,頭也不回地沖出石林!身後傳來鬼影藤暴怒的、如同無數蛇類嘶鳴的尖嘯!

代價是,額角那灰白的死亡色澤,又向下蔓延了微不可察的一線。每一次搏命,都在加速燃燒。

他靠在一棵巨大的、被雷劈焦的枯樹後,劇烈喘息。雨水混合着冷汗,從枯槁的臉上淌下。他從懷裏掏出那個粗布包裹,裏面剩餘的暗紅獸血已經不多,冰冷粘稠。他蘸起最後一捧,毫不猶豫地灌入口中!冰冷的腥氣混合着狂暴的意念碎片,如同燒紅的烙鐵滑入食道!識海中的凶獸貪婪地吞噬着,發出滿足的嘶鳴,暫時壓下了那深入骨髓的虛弱和寒意。

補充完畢,他再次扎進雨幕。地圖上,“地火窟”的標記越來越近。空氣中的溼冷漸漸被一股若有若無的、刺鼻的硫磺味所取代。雨水落在皮膚上,似乎也帶上了一絲灼熱感。

地勢開始變得陡峭崎嶇。巨大的黑色岩石如同巨獸的骸骨,裸露在泥濘的山坡上。扭曲的樹木變得稀疏,取而代之的是一些耐熱的、葉片如同鐵片的怪異灌木,散發着金屬般的光澤。

硫磺味越來越濃烈,混雜在雨水的土腥氣中,形成一種令人窒息的怪味。腳下的土地也變得滾燙,隔着溼透的靴底都能感受到那股源自地底的灼熱。

濃霧在這裏似乎被地熱驅散了一些,能見度稍稍提升。林焰撥開一片巨大的、邊緣如同鋸齒的蕨類植物,眼前豁然出現一片奇異的景象。

一片巨大的、向內凹陷的黑色山壁,如同被巨斧劈開的傷口,猙獰地裸露在雨幕中。山壁下方,一個約莫數丈高的巨大洞口,如同巨獸張開的咽喉,向外噴吐着滾滾的、帶着濃烈硫磺味的灰白色煙霧!煙霧與冰冷的雨水相遇,發出“嗤嗤”的聲響,形成一片蒸騰的、扭曲視線的熱霧帶。洞口周圍的岩石呈現出一種被高溫灼燒過的暗紅色澤,寸草不生。

地火窟!

地圖上的骷髏標記,此刻如同活了過來,散發着致命的警告氣息!

林焰拉低了兜帽,冰冷的目光死死盯着那噴吐着硫磺毒煙的巨大洞口。洞內一片漆黑,深不見底,只有灼熱的氣流混合着濃煙不斷涌出,仿佛連接着地心的熔爐。

到了!賭命的地方!

他沒有貿然靠近。而是選擇了一處地勢相對較高、被幾塊巨大滾石遮蔽的背風處,作爲臨時的觀察點。這裏能避開大部分灼熱的毒煙,也能觀察到洞口的動靜。

他卸下背上的厚背刀,沉重的刀身插在滾燙的岩石縫隙中。刀鋒上那些暗紅的紋路,在灼熱的地氣蒸騰下,仿佛變得更加鮮活,隱隱透着一股興奮的凶戾。他解下腰間的水囊,拔掉塞子,辛辣刺鼻的劣質烈酒氣息混合着硫磺味沖入鼻腔。他仰頭灌了一大口,灼熱的液體如同火線滑入喉嚨,帶來一絲虛假的暖意,也暫時壓下了肺腑的灼痛。

然後,他如同最老練也最絕望的獵人,蜷縮在冰冷的岩石陰影裏,拉緊鬥篷,只留下一雙布滿血絲、如同凝固寒冰的眼睛,死死鎖定着那噴吐毒煙的巨口。

等待。在死亡的邊緣,耐心地等待獵物的出現,或者……被吞噬。

時間在冰冷的雨水和灼熱的地氣交織中緩慢流逝。雨勢沒有絲毫減弱的跡象,反而更加滂沱,敲打着岩石,發出沉悶的鼓點。地火窟噴吐的硫磺毒煙在雨水的沖刷下,依舊頑強地翻滾着,形成一片死亡禁區。

一個時辰……兩個時辰……

林焰如同石雕,紋絲不動。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證明他還活着。枯槁的身體在冷熱交替中微微顫抖,灰白的頭發被雨水和汗水浸透,緊貼在如同樹皮般的額頭上。他強忍着肺腑的灼痛和生命流逝的虛弱感,意志如同繃緊到極限的弓弦。

突然!

嗚——!

一聲低沉、壓抑、仿佛來自九幽深淵的嘶鳴,毫無征兆地從地火窟深處傳來!聲音不大,卻帶着一種穿透靈魂的詭異力量,瞬間壓過了雨聲和風聲!

林焰瞳孔驟然收縮!身體瞬間繃緊!

來了!

緊接着,洞內深處,隱隱亮起兩點猩紅的光芒!如同黑暗中睜開的惡魔之眼!光芒由遠及近,速度極快!

伴隨着沉重的、岩石摩擦的腳步聲!

一個龐大的身影,裹挾着滾滾熱浪和濃烈的硫磺腥氣,猛地從毒煙彌漫的洞口中沖了出來!

那東西形似蜥蜴,但體型遠比地穴岩蜥更加龐大和猙獰!覆蓋全身的不是厚重的岩甲,而是一塊塊暗紅色、如同冷卻熔岩般的巨大鱗片!鱗片縫隙間流淌着粘稠的、如同岩漿般的赤紅光芒,散發出恐怖的高溫,將落下的雨水瞬間蒸發成白氣!巨大的頭顱如同攻城錘,獠牙外露,燃燒着赤紅火焰的豎瞳死死盯着洞外的雨幕,充滿了暴戾和一絲……焦躁?

它的四肢粗壯如柱,每一次踏地,都讓周圍的岩石微微震顫,留下焦黑的腳印!一條覆蓋着嶙峋熔岩棱刺的巨尾拖在身後,如同燃燒的流星錘!

熔岩蜥!而且是成年的、氣息至少達到玄階中品的恐怖古獸!

它沖出洞口,似乎極其厭惡冰冷的雨水,仰頭發出一聲暴躁的嘶吼!喉嚨深處赤紅的光芒匯聚,一股灼熱的氣浪噴涌而出,將附近的一片雨水直接蒸發!

林焰的心髒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玄階中品!遠超地穴岩蜥!那恐怖的威壓如同實質的山嶽,隔着數十丈距離都讓他呼吸一窒!識海深處那頭伴生凶獸,似乎也被這恐怖的氣息刺激,暗金色的核心微微波動,傳遞出忌憚和一絲……貪婪?

硬拼?十死無生!

林焰死死壓制住心頭翻涌的恐懼和凶獸的躁動,身體如同磐石般緊貼在冰冷的岩石後,連呼吸都降到了最低點。鬥篷的兜帽和濃重的硫磺味,是他唯一的掩護。他枯槁的手,無意識地握緊了插在岩石縫隙中的厚背刀刀柄。冰冷的觸感傳來一絲微弱的回應。

熔岩蜥暴躁地在洞口附近踱步,灼熱的吐息不斷噴吐,驅散着讓它厭惡的雨水。它似乎在等待着什麼,又像是在警戒着什麼。

就在林焰以爲這頭恐怖的巨獸會一直在洞口徘徊時——

嗚——!

地火窟深處,再次傳來一聲更加清晰、更加尖銳的嘶鳴!這一次,聲音不再低沉壓抑,反而帶着一種穿透金石般的清越和……難以形容的冰冷威嚴!

熔岩蜥龐大的身軀猛地一僵!燃燒着火焰的豎瞳中,暴戾瞬間被一種難以掩飾的恐懼所取代!它如同受到了驚嚇的兔子,龐大的身軀竟然有些瑟瑟發抖!它不再徘徊,發出一聲帶着恐懼的低吼,猛地調轉方向,四肢並用,以比出來時更快的速度,倉皇地逃回了那噴吐着毒煙的黑暗洞穴深處!沉重的腳步聲迅速遠去,消失在洞窟的轟鳴中。

洞口,只剩下翻滾的硫磺毒煙和滂沱的冷雨。

林焰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着那深不見底的洞口,心中的驚駭如同驚濤駭浪!

那是什麼聲音?!

是什麼東西,能讓一頭玄階中品、掌控地火的熔岩蜥恐懼到如此地步?!

剛才那清越而冰冷的嘶鳴……絕非古獸!

地火窟深處……還有更恐怖的存在?!

這個認知,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間纏繞上林焰的心髒,讓他遍體生寒!地圖上那個骷髏標記,此刻仿佛化作了獰笑的死神面孔!

但……他還有退路嗎?

退,是茫茫雨霧和隨時可能追來的黑風傭兵團,以及生命本源的飛速枯竭。

進,是未知的恐怖和一線渺茫的生機。

林焰枯槁的臉上,肌肉因爲極致的掙扎而微微抽搐。額頂蔓延至鎖骨的灰白,如同死亡的倒計時,冰冷地提醒着他所剩無幾的時間。

他猛地又灌了一大口辛辣的烈酒!灼熱感如同火焰在胸腔炸開!他布滿血絲的眼睛裏,最後一絲猶豫被冰冷的瘋狂徹底取代!

賭!

他不再隱藏!猛地從岩石後站起!拉緊鬥篷,將厚背刀重新背好,左手緊握着那盞冰冷的青銅古燈,右手拔出腰間的狼頭彎刀!

然後,他如同撲火的飛蛾,帶着向死而生的決絕,一頭扎進了那噴吐着硫磺毒煙、連接着未知恐怖的——地火窟!

瞬間!

如同墜入熔爐!

刺鼻濃烈的硫磺毒煙混合着灼熱的氣浪,如同無數燒紅的鋼針,瘋狂地鑽進他的口鼻和每一個毛孔!肺部傳來劇烈的灼痛和窒息感!皮膚如同被架在火上炙烤!冰冷的雨水瞬間被蒸幹,鬥篷和皮甲變得滾燙!

“呃!”林焰悶哼一聲,眼前陣陣發黑!他猛地催動體內殘存的元力,在體表形成一層稀薄的暗金色微光(伴生凶獸之力),艱難地抵御着毒煙和高溫的侵蝕!每一次元力的運轉,都伴隨着生命被吮吸的劇痛和額角灰白的悄然蔓延!

洞內並非一片漆黑。兩側嶙峋的岩壁上,鑲嵌着一些散發着微弱暗紅光芒的奇異礦石,如同魔鬼的眼睛,勉強照亮了前路。地面崎嶇不平,布滿了尖銳的碎石和凝固的熔岩塊,灼熱異常。空氣扭曲,視線模糊,只有前方深不見底的黑暗和深處傳來的、如同巨獸呼吸般的低沉轟鳴。

林焰強忍着窒息和灼痛,弓着腰,沿着灼熱的岩壁,一步步向深處挪動。每一步都異常艱難,汗水瞬間被蒸幹,只留下白色的鹽漬。他警惕到了極點,彎刀橫在身前,感知提升到極限,捕捉着任何一絲異動。

越往深處走,溫度越高,硫磺味越濃,岩壁上的暗紅礦石也越來越多,散發的光芒將洞窟映照成一片詭異的暗紅色。腳下的地面開始變得溼滑,那是高溫凝結的水汽混合着某種粘稠的礦物滲出物。

不知走了多久,也許只有百丈,也許更遠。前方豁然開朗!

一個巨大的、如同被巨力掏空的地下溶洞出現在眼前!

溶洞高達數十丈,頂部垂下無數嶙峋的黑色石筍。洞壁和地面布滿了暗紅色的發光礦石,將整個空間映照得一片猩紅!更令人震撼的是,溶洞中央,是一個巨大的、翻滾着粘稠暗紅色岩漿的池子!灼熱的氣浪和刺鼻的硫磺味正是從這裏散發出來!岩漿池表面不斷鼓起巨大的氣泡,破裂時發出沉悶的爆響,濺射起粘稠的熔岩!

岩漿池周圍的地面,散落着一些巨大的、閃爍着金屬光澤的黑色鱗片,還有幾具早已被高溫烤得焦黑、只剩下骨骼輪廓的巨大獸骨——顯然是那頭熔岩蜥蛻下的舊鱗和不幸隕落在此的古獸殘骸。

這裏,就是熔岩蜥的巢穴!也是地圖上模糊標注的“血池”?

林焰的目光如同鷹隼,瞬間掃過整個岩漿溶洞。

沒有熔岩蜥的蹤影!它似乎躲到了更深處!

但……獸核在哪裏?!

就在他目光掃視的刹那!

岩漿池靠近洞壁的一側,一片相對幹燥、鋪着厚厚黑色火山灰的平台上,一點極其微弱、卻異常純淨的赤紅色光芒,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塊拳頭大小、形狀不規則的晶體!通體赤紅,晶瑩剔透,如同最純淨的紅寶石!它靜靜地躺在一堆焦黑的獸骨和幾片巨大的熔岩蜥鱗片中間,散發着柔和而穩定的赤紅色光芒。光芒所及之處,空氣中狂暴的火系能量似乎都變得溫順了一些。晶體內部,仿佛有赤金色的液體在緩緩流動,蘊含着磅礴而精純的生命精元和灼熱的地火之力!

火系獸核!而且是品質極高的獸核!遠超地穴岩蜥的那顆!

林焰枯槁的心髒猛地一跳!眼中爆發出狂喜的光芒!

找到了!續命的關鍵!

他不再猶豫!強忍着岩漿池傳來的恐怖高溫和窒息感,身體如同離弦之箭,朝着那塊赤紅晶體猛撲過去!

十丈!五丈!三丈!

就在他枯槁的手即將觸碰到那塊散發着誘人光芒的赤紅獸核的瞬間——

異變陡生!

“嗤——!”

一道冰冷刺骨、仿佛能凍結靈魂的銳利目光,如同無形的冰錐,毫無征兆地從溶洞上方、一根巨大的倒懸石筍陰影中射出!精準地釘在了林焰身上!

與此同時!

一道白影,如同鬼魅般,悄無聲息地從那石筍陰影中飄然而落!輕飄飄地落在了林焰與獸核之間!

那是一個……人?

一襲纖塵不染的素白長裙,在這灼熱、污穢、充滿硫磺氣息的死亡溶洞中,顯得如此格格不入,又如此詭異!長裙的材質非絲非麻,閃爍着淡淡的月華般的光澤,將周圍暗紅的光芒都排斥開來。她的身形纖細窈窕,赤着一雙如同白玉雕琢的足,輕輕點落在滾燙的、鋪滿火山灰的地面上,卻沒有留下絲毫痕跡,仿佛沒有重量。

她的臉上,覆蓋着一張同樣素白、沒有任何花紋的面具,只露出一雙眼睛。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

瞳孔是極其罕見的冰藍色,如同最純淨的極地寒冰,深邃、冰冷,不帶一絲人類的情感,只有一種俯瞰螻蟻般的漠然和……一絲被驚擾的、如同寒流般的慍怒。目光落在林焰身上,如同實質的冰錐,瞬間刺穿了他體表那層稀薄的暗金色元力護罩,直抵靈魂深處!

冰冷!凍結靈魂的冰冷!

林焰的動作瞬間僵住!如同被無形的寒冰凍在原地!伸向獸核的手距離目標只有咫尺之遙,卻再也無法前進分毫!

識海深處,那頭因接近獸核而變得異常躁動、貪婪咆哮的伴生凶獸虛影,在這道冰冷目光的注視下,如同被萬載玄冰凍結,瞬間陷入了極致的恐懼和沉寂!暗金色的核心停止了旋轉,猩紅的光芒黯淡得幾乎熄滅!

一股源自生命層次和靈魂本源的巨大壓迫感,如同萬仞冰山轟然降臨!林焰感覺自己的心髒幾乎停止了跳動!血液似乎都要凝固!額頂蔓延的灰白,在這極致的冰冷威壓下,仿佛連擴散的速度都被凍結了!

這女人……不!這絕不是人!是……什麼東西?!

白衣女子冰藍色的瞳孔微微轉動,目光掃過林焰枯槁灰白的面容、破爛的鬥篷、緊握的彎刀,最後落在他背後那把隱隱散發着凶煞之氣的厚背刀上。眼神中那絲慍怒,似乎被一絲極其細微的……好奇所取代?如同神祇看到了一只敢於闖入神域的、奇特的蟲子。

她沒有說話。只是緩緩抬起一只纖纖玉手。那只手,同樣白皙得毫無瑕疵,如同冰雪雕琢。

她的指尖,輕輕一點。

目標,並非林焰。

而是林焰面前那塊散發着誘人赤紅光芒的——獸核!

嗡!

一股無形的、冰冷而精純的力量波動,如同水波般蕩漾開來。

那塊靜靜躺着的赤紅獸核,如同受到了召喚,瞬間脫離了重力的束縛,化作一道赤紅色的流光,輕盈地飛起,穩穩地落在了白衣女子那如同冰雪般的手心之中!

赤紅的光芒映照着素白的手掌和冰冷的面具,形成一種妖異而驚心動魄的畫面。

白衣女子握着那枚蘊含着磅礴生命精元的獸核,冰藍色的瞳孔微微低垂,似乎……在審視?在感受?

然後,她緩緩抬起頭,那雙凍結靈魂的冰藍色眼眸,再次鎖定了被無形寒冰禁錮在原地的林焰。面具下的嘴唇似乎微微動了一下,一個冰冷得不帶絲毫情緒、如同碎冰碰撞的清越聲音,清晰地在這灼熱的死亡溶洞中響起:

“擅入者……”

“覬覦吾物者……”

“當誅。”

最後一個“誅”字落下,溶洞內的溫度仿佛驟然又下降了幾分!一股凜冽的、混合着極致殺意的冰寒,如同無形的風暴,轟然卷向林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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