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

北狄的重甲步兵如同移動的鐵壁,沉重的攻城錘在數十名壯碩士兵的推搡下,如同洪荒巨獸的獠牙,裹挾着毀滅的氣息,一寸寸逼近那道灰白色的水泥壁壘。甲葉摩擦的鏗鏘聲、沉重的腳步聲、攻城錘輪軸不堪重負的呻吟,混合成死亡的序曲,壓得人喘不過氣。

“穩住!弓弩手!標定攻城錘!射!”守將王賁的聲音如同炸雷,在壁壘後響起。

“嗡——!”密集的箭雨騰空而起,帶着尖銳的破空聲,狠狠扎向推動攻城錘的北狄重甲步兵。然而,厚重的盾牌和堅固的札甲,使得大部分箭矢徒勞地釘在盾面或彈開,只有少數刁鑽的箭矢從縫隙射入,帶起幾聲悶哼,卻無法阻擋那巨大攻城錘的推進速度。

“火油!對準攻城錘和前排甲士!潑!”江硯的聲音冷靜得近乎冷酷,他站在指揮台上,目光如鷹隼般鎖定目標。

滾燙粘稠的火油,被守軍用長柄勺奮力潑灑而下!刺鼻的焦油味瞬間彌漫開來。火油落在冰冷的鐵甲和攻城錘的木架上,發出滋滋的聲響,卻並未立刻燃燒。

“火箭!放!”王賁緊接着下令。

數十支尾部燃燒的火箭呼嘯而出!大部分被盾牌擋住,但仍有幾支精準地釘在沾滿火油的攻城錘木架和前排士兵的盾牌、甲胄上!

“轟!”火焰瞬間爆燃!橘紅色的火舌貪婪地舔舐着油脂,迅速蔓延!攻城錘的木架熊熊燃燒起來,推車的北狄士兵發出淒厲的慘叫,沾染火焰的士兵成了人形火炬,瘋狂地翻滾撲打,瞬間擾亂了嚴整的隊形!

“好!”城上守軍爆發出歡呼!

然而,雅丹顯然早有準備。後排的北狄士兵立刻頂替上來,用溼泥和沙袋奮力撲打火焰,同時用粗大的原木強行抵住因火焰而失控的攻城錘,不顧傷亡地繼續向前猛推!火焰雖造成了混亂和傷亡,卻未能徹底阻止這鋼鐵洪流的推進!

“砰——!!!”

沉悶如雷的巨響猛然炸開!整個水泥壁壘劇烈地顫抖了一下!巨大的攻城錘,裹挾着千鈞之力,重重撞擊在壁壘中央偏下的位置!

“咔嚓!”令人心悸的碎裂聲清晰可聞!被反復轟擊、尚未達到最高強度的水泥壁壘表面,瞬間崩裂開一道數尺長的猙獰裂痕!細碎的水泥塊簌簌落下!

“頂住!工部!快!”王賁嘶吼着,聲音都變了調。

“預備隊!上!”江硯厲聲下令,手中令旗急揮。早已待命的匠戶和民夫們,抱着裝滿快凝砂漿的木桶,如同撲火的飛蛾,不顧城下射來的零星冷箭,瘋狂地沖向被撞擊點!

“轟!”第二下撞擊接踵而至!裂痕瞬間擴大、加深!迸濺的水泥碎塊如同霰彈,將沖在最前面的兩名民夫打得頭破血流,慘叫着倒地!

“快!填縫!加固!”江硯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看得分明,攻城錘撞擊的落點極其精準刁鑽,正是壁壘相對薄弱、先前被投石機重點照顧過的地方!這絕不是巧合!北狄軍中,有精通築城弱點的人!

林晚照緊跟在江硯身後不遠,她臉色蒼白,卻異常鎮定。她沒有參與修補,而是迅速蹲下,從藥箱中取出銀針和幾個小瓷瓶,目光銳利地掃視着周圍士兵的狀態,尤其是那些被飛濺碎石擊中或沾染了火油煙霧的人。她敏銳地察覺到,空氣中除了硝煙和血腥,還隱隱夾雜着一絲極淡的、不易察覺的甜腥氣。

就在匠戶們不顧生死地用砂漿填補巨大裂痕、試圖加固時——

“咻咻咻——!”

一陣密集卻異常尖銳的破空聲突然從城下襲來!不同於尋常箭矢,這些箭矢更短、更細,速度極快,且角度極其刁鑽陰險!它們並非射向守軍,而是精準地射向那些正在奮力修補壁壘的匠戶和民夫!

“噗噗噗!”慘叫聲接連響起!七八名匠戶和民夫瞬間中箭倒地!傷口不大,但中箭者幾乎在瞬間臉色發青發黑,身體劇烈抽搐,口吐白沫,顯然是中了劇毒!

“毒箭!小心毒箭!”有人驚恐地尖叫!

修補工作瞬間陷入混亂!死亡的陰影籠罩了每一個靠近裂口的人!

“卑鄙!”王賁目眥欲裂,卻束手無策。毒箭來自城下混亂的北狄步兵群中,根本無法鎖定射手!

江硯眼中寒光爆射!又是毒箭!和射殺石鎖的冷箭如出一轍!目標依然是幹擾甚至摧毀水泥壁壘的修補!這絕非戰場常規手段!他猛地看向林晚照。

林晚照已經動了!她如同穿花蝴蝶般,在混亂和恐懼的人群中疾步穿梭,目標直指那些倒地的匠戶。她不顧危險,迅速拔掉一名中毒民夫肩上的毒箭,只看了一眼箭簇上殘留的幽藍粉末,又湊近嗅了嗅傷者口中涌出的黑血氣味,臉色驟變!

“是‘七步倒’混合‘蝕骨散’!見血封喉,毒性猛烈!”林晚照的聲音清越而急促,帶着不容置疑的權威,“快!把傷者抬到後面!遠離風口!所有人,用溼布蒙住口鼻!毒煙已散開!”

她一邊指揮,一邊飛速從藥箱中取出幾個不同的瓷瓶,將藥粉混合,用烈酒化開,動作快得讓人眼花繚亂。“水!幹淨的布!”她朝旁邊嚇傻的藥童喝道。

藥童慌忙遞上水囊和布條。林晚照將混合的藥液浸透布條,迅速捂住一名尚有微弱氣息的中毒匠戶口鼻,同時將幾粒碧綠色的藥丸塞入其舌下。

“林姑娘!毒煙散開,你快退!”江硯沖到林晚照身邊,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想將她拉離危險區域。

“放手!”林晚照猛地掙脫,眼神銳利如刀,帶着醫者救死扶傷的決絕,“毒已入體,再拖必死!我能解!溼布掩住口鼻,可阻大部分毒煙!”她聲音斬釘截鐵,繼續俯身救治下一個傷者。

江硯看着她在毒煙彌漫、箭矢橫飛的環境下,沉着冷靜地施救,那專注而堅定的側臉,仿佛散發着一種聖潔的光輝。他心中巨震,不再阻攔,立刻下令:“盾牌手!保護林姑娘和傷者!其他人,溼布蒙面,繼續修補!用長杆推砂漿!快!”

在他的強力彈壓下,混亂稍止。士兵們強忍恐懼,用盾牌在修補區域勉強構築起一道屏障。匠戶們則用長木杆綁上抹刀,遠遠地將粘稠的砂漿奮力推入那道不斷擴大的裂痕之中。雖然效率大減,但修補工作總算沒有完全中斷。

“轟!轟!”攻城錘的撞擊依舊沉重而致命,每一次撞擊都讓裂痕蔓延得更深更廣,水泥碎塊如雨點般崩落。修補的速度遠遠趕不上破壞的速度!壁壘的震顫越來越劇烈,仿佛隨時會徹底崩塌!

城下,雅丹看着搖搖欲墜的壁壘和城頭因毒箭產生的混亂,臉上露出殘忍而得意的獰笑。這毒箭戰術,正是他軍中那位神秘的“先生”所獻!效果斐然!

就在這萬分危急的時刻——

“嗚——嗚——嗚——!”

三聲短促而嘹亮的號角聲,突然從北狄軍陣後方響起!那是……鳴金收兵的信號?!

正全力撞擊壁壘的北狄重甲步兵和推動攻城錘的士兵都愣住了,攻勢爲之一滯。雅丹更是愕然回頭,只見後陣隱隱有些騷動。

“怎麼回事?!”雅丹怒喝。

一名傳令兵連滾帶爬地沖到他面前,滿臉驚惶:“萬夫長大人!不好了!謝……謝雲停!那個瘋子!他帶着幾百殘騎,繞到我們後軍輜重營去了!他們放火燒糧草!還……還殺了看守輜重的百夫長!”

“什麼?!”雅丹如遭雷擊,臉色瞬間煞白!糧草!那是大軍的命脈!謝雲停這個瘋子!他不是受傷在城裏休養嗎?!怎麼又跑出來了?!還專挑輜重營下手!

“撤!快撤!”雅丹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命令。攻城再重要,也比不上糧草被毀!沒有糧草,十萬大軍頃刻間就會崩潰!

北狄攻城的部隊如同潮水般倉惶退去,留下滿地狼藉和熊熊燃燒的攻城錘殘骸。那道巨大的水泥裂痕如同醜陋的傷疤,暴露在硝煙中,但終究……沒有倒塌!

城頭上的守軍爆發出劫後餘生的歡呼,許多人脫力地癱倒在地。

江硯扶着冰冷的壁壘邊緣,劇烈地喘息着,汗水浸透了內衫。他看向城北方向,只見遠處北狄後營方向,濃煙滾滾升騰,隱約還能聽到喊殺聲。謝雲停……又是他!以身爲餌,奇襲敵後,再次解了雲州之圍!這份悍勇和戰場嗅覺,令人心驚!

“咳咳……”一陣虛弱的咳嗽聲傳來。江硯回頭,只見林晚照正疲憊地靠在一面盾牌上,臉色蒼白,額頭上滿是細密的汗珠。她剛剛爲了救人,吸入了少量毒煙,此刻顯然有些不適。

“林姑娘!”江硯快步上前,眼中滿是關切和後怕,“你怎麼樣?”

“無妨……毒煙吸入不多,已服了解藥,歇息片刻就好。”林晚照擺擺手,聲音有些沙啞,目光卻依舊清澈,她看向地上那幾具已經僵硬的匠戶屍體,眼中滿是痛惜,“可惜……還是沒能救下所有人。這毒……太烈了。”

江硯順着她的目光看去,眼神瞬間變得冰冷刺骨。他蹲下身,小心地從一名匠戶屍體上拔下一支毒箭。箭簇同樣幽藍,形制與射殺石鎖的那支極爲相似!

“又是這種毒箭……”江硯的聲音如同寒冰。他將箭遞給林晚照,“林姑娘,可能看出端倪?”

林晚照接過毒箭,仔細查看箭簇上的藍色粉末,又湊近嗅了嗅,秀眉緊蹙:“‘七步倒’與‘蝕骨散’都是江湖罕見的劇毒,尤其‘蝕骨散’,所需幾味主藥極爲難得,多產於南疆瘴癘之地,且煉制手法……更像是宮廷秘藥的路子。”她抬起頭,看向江硯,眼中帶着深深的憂慮,“此毒非尋常江湖人或北狄所能輕易配制。背後之人,手眼通天。”

宮廷秘藥!江硯心頭巨震,那個模糊的“魏”字和刻有“影”字的前朝銅錢再次浮現在腦海。魏忠!這老閹狗不僅想殺他,甚至不惜在國戰之時,用如此陰毒的手段破壞城防,罔顧萬千將士性命!其心可誅!

“多謝林姑娘。”江硯沉聲道,將毒箭小心收起,這是重要的證據。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在城下響起。謝雲停回來了。

他比之前更加狼狽,玄甲上布滿了刀痕箭孔,披風幾乎成了碎布條,臉上那道刀疤因爲激烈的廝殺而重新崩裂,滲着鮮血。他身後跟着的騎兵,數量銳減,個個帶傷,但眼神中的凶悍和煞氣卻更勝往昔。他們馬鞍旁,赫然掛着幾顆血淋淋的北狄人頭!

謝雲停勒住戰馬,抬頭望向壁壘上的江硯。他的目光先是掃過那道巨大的、觸目驚心的裂痕,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驚異(水泥竟真能抗住攻城錘如此猛烈的撞擊),隨即化爲更深的陰鷙。當他的目光落在江硯身邊臉色蒼白的林晚照身上時,瞳孔猛地一縮,一股難以言喻的暴戾之氣瞬間升騰!

“江侍郎!”謝雲停的聲音嘶啞,帶着濃重的血腥味和毫不掩飾的嘲諷,“看來你這‘爛泥巴’城牆,差點就變成真正的‘爛泥’了?若非本世子及時燒了狄狗的糧草,此刻,你怕是已經和這破牆一起,被踩成肉泥了吧?”他刻意忽略了林晚照的存在,但那冰冷的視線卻如同毒蛇般纏繞在她身上。

江硯面無表情地看着他:“謝將軍神勇,解圍之功,江某自當稟明聖上。只是,將軍擅自率傷兵出城,襲擾敵後,風險極大,若有不測……”

“不勞江侍郎費心!”謝雲停粗暴地打斷,眼神凶狠,“本世子的命,硬得很!倒是你,江侍郎,”他話鋒一轉,語氣陡然變得陰森,“守城守得如此狼狽,還累得林姑娘這般金枝玉葉身陷險境,吸了毒煙……嘖嘖,真是罪過啊。”他看向林晚照,嘴角扯出一個虛僞而令人作嘔的“關切”笑容,“林姑娘受驚了。這北疆風沙大,毒蟲猛獸也多,可不是帝京那等溫柔鄉。姑娘千金之軀,還是早些回傷兵營休養爲妙,免得被某些……掃把星連累。”

這赤裸裸的挑撥和惡意,讓林晚照秀眉微蹙。她剛想開口,江硯卻已上前一步,將她擋在身後,隔絕了謝雲停那令人不適的目光。

“守城乃江某職責,自有分寸。林姑娘醫者仁心,救死扶傷,乃大義所在。不勞謝將軍掛懷。”江硯的聲音平靜無波,卻帶着一股無形的壓力,“倒是將軍,激戰方歇,傷勢未愈,還是速去治傷要緊。若因逞強而誤了軍機,恐負聖恩。”

兩人目光在空中狠狠碰撞,無形的火花四濺。城上城下,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那股針鋒相對、不死不休的冰冷殺意。

“哼!”謝雲停最終冷哼一聲,不再看江硯,目光卻如同毒刺般最後剜了林晚照一眼,猛地一勒繮繩,“我們走!”帶着殘存的騎兵,朝着城內軍營方向疾馳而去。

看着謝雲停遠去的背影,江硯袖中的手緊握成拳。謝雲停對林晚照的覬覦和惡意,已毫不掩飾!這比針對他江硯的殺意,更讓他感到一種冰冷的憤怒。

“江侍郎……”林晚照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帶着一絲擔憂。

江硯轉過身,臉上的冰寒瞬間收斂,化爲溫和:“林姑娘,此地毒煙未散,我先送你回傷兵營。”

“不必了,我自己能行。”林晚照搖搖頭,目光清澈地看着江硯,“你身負守城重任,不可輕離。只是……”她猶豫了一下,低聲道,“謝雲停此人,心性偏激狠毒,你務必……多加小心。還有那毒箭之事,背後恐有驚天陰謀,絕非戰場之爭那麼簡單。”

“我明白。”江硯鄭重點頭。他何嚐不知?魏忠的陰影,謝雲停的殺機,如同兩條毒蛇,在這烽火連天的北疆,隨時準備噬人。

林晚照深深看了他一眼,不再多言,帶着藥童轉身離去,素淨的背影在硝煙彌漫的城牆下,顯得格外堅韌。

江硯獨自站在壁壘之上,望着城外北狄大軍退去後留下的滿地狼藉和那道巨大的裂痕。寒風卷着血腥和焦糊味撲面而來。

危機暫時解除,但真正的風暴遠未結束。水泥壁壘需要爭分奪秒地修補加固;北狄糧草被焚,必會瘋狂反撲;暗處的毒箭和“影”字銅錢如同懸頂之劍;而謝雲停……他今日看似解圍,實則更像是在展示獠牙,宣告遊戲進入更殘酷的階段。他對林晚照的覬覦,更觸碰了江硯的逆鱗。

江硯的目光投向北方,那是北狄王庭的方向,也是帝京的方向。泥潭深不見底,青雲之路遍布荊棘與刀鋒。他緩緩從懷中掏出那枚邊緣磨得鋒利、刻着“影”字的前朝銅錢,冰冷的金屬觸感直抵心底。

“魏忠……謝雲停……”他低聲念着這兩個名字,眼中寒芒如星,殺意凝如實質。

* * *

雲州城,安遠侯府臨時征用的宅邸內。

謝雲停赤裸着上身,任由親信軍醫處理身上幾處不算太重的皮肉傷。他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軍醫的手每一次觸碰傷口,都讓他肌肉緊繃,眼中戾氣翻涌。

“世子,您今日實在太冒險了!傷勢未愈就……”一個心腹家將忍不住勸道。

“閉嘴!”謝雲停厲聲打斷,抓起手邊的酒壺狠狠灌了一大口烈酒,辛辣的液體灼燒着喉嚨,卻壓不住心頭的邪火。江硯!又是江硯!還有那個林晚照!她竟然爲了救那些賤民,不顧自身安危,還……還站在江硯身邊!那擔憂的眼神,那維護的姿態……憑什麼?!

“江硯……江硯!”謝雲停低聲咆哮,拳頭捏得咯咯作響。他今日奇襲敵後,固然是爲了解圍,但更深層的目的,就是要讓江硯看看,誰才是這戰場真正的主宰!誰才配得上林晚照那樣的女子!可結果呢?水泥壁壘雖然裂了,卻沒塌!江硯那廝毫發無損!林晚照……更是爲了他吸了毒煙!這簡直是在他臉上狠狠抽了一記耳光!

“世子息怒。”另一個面容精幹、眼神閃爍的家將湊近一步,低聲道,“江硯那泥腿子,不過是仗着那點奇技淫巧的水泥和陛下的寵信罷了。如今他那堵破牆裂了那麼大一道口子,北狄人下次進攻,必然以此爲突破口!他江硯,首當其沖!”

謝雲停猛地看向他,眼中凶光閃爍:“你想說什麼?”

那家將陰惻惻一笑:“世子,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水泥雖硬,但修補需要時間,更需要人手。若是……負責修補那裂口關鍵位置的匠戶,‘不小心’出了點意外?或者,調配的砂漿,‘偶然’被摻了點別的東西,不那麼容易凝固……?”

謝雲停瞳孔微縮。這計策……夠毒!借北狄的刀殺人,還能徹底毀了江硯賴以立足的水泥之功!他心動了,但隨即又想到父親謝擎和杜衡的警告——此時不宜直接動江硯,尤其是在他剛立下“守城之功”的時候。

“不行!”謝雲停煩躁地揮揮手,“老頭子盯着呢!現在動他,太明顯!”

那家將似乎早有所料,笑容更深:“世子明鑑。直接動江硯自然不妥。但若是……動那些‘無關緊要’的人呢?比如,那個幾次三番救了江硯的……小醫女?”

謝雲停猛地抬頭,眼中爆射出駭人的精光,死死盯住那家將:“你說什麼?!”

家將被他看得心中一寒,但還是硬着頭皮低聲道:“屬下聽聞,今日城頭毒煙彌漫,那林姑娘不顧安危救治匠戶,吸入了不少毒煙……這北疆苦寒,缺醫少藥,若是一不小心,得了什麼急症,或者……舊毒復發,不幸香消玉殞……那也是天妒紅顏,怨不得旁人啊。如此一來,既能剪除江硯一大助力,斷他一臂,又能……替世子您……”他沒說完,但那意思再明白不過。

謝雲停沉默了。他端起酒壺,又灌了一大口,烈酒入喉,卻澆不滅心中那團扭曲的火焰。林晚照……那張清麗脫俗的臉龐,那雙清澈堅定的眼睛……他得不到,江硯也休想得到!毀了……似乎也不錯?既能報復江硯,又能……徹底斷了念想?

他眼中掙扎、暴戾、瘋狂的神色交織變幻,最終,化爲一片冰冷的、毫無人性的黑暗。

“去做。”謝雲停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如同地獄的囈語,帶着一種殘忍的快意,“做得幹淨點。別留下任何把柄。要讓她……看起來像是積勞成疾,或者……意外感染了疫病。”

“屬下明白!”家將眼中閃過一絲得色,躬身領命,悄然退下。

房間裏只剩下謝雲停粗重的呼吸聲。他走到窗邊,望着遠處城牆的方向,那裏燈火通明,顯然正在連夜搶修那道巨大的裂痕。他仿佛看到了江硯焦頭爛額的身影,也仿佛看到了……林晚照蒼白倒下的畫面。

“江硯……”謝雲停舔了舔幹裂的嘴唇,臉上浮現出病態而猙獰的笑容,“本世子倒要看看,當你親眼看着她死在你面前的時候……你那副永遠冷靜的假面具,還戴不戴得住?”

冰冷的殺意,如同毒蛇的涎液,在黑暗中無聲蔓延。這一次的目標,不再是城牆,而是人心。

猜你喜歡

京圈太子爺,他竟然裝萌新筆趣閣

《京圈太子爺,他竟然裝萌新》是“雲朵還是花”的又一力作,本書以賀錦封司聿爲主角,展開了一段扣人心弦的豪門總裁故事。目前已更新198733字,喜歡這類小說的你千萬不要錯過!
作者:雲朵還是花
時間:2025-12-06

姜百合後續

《喜歡家暴鳳凰男?那我這世成全你!》是由作者“盛雨木 ”創作編寫的一本連載年代類型小說,姜百合是這本小說的主角,這本書已更新111574字。
作者:盛雨木
時間:2025-12-06

大軍壓境主帥竟要撤軍?我反手斬

口碑超高的歷史腦洞小說《大軍壓境主帥竟要撤軍?我反手斬》,傅時禮是劇情發展離不開的關鍵人物角色,“泛泛之輩請笑納”作者大大已經賣力更新了132490字,本書連載。喜歡看歷史腦洞類型小說的書蟲們沖沖沖!
作者:泛泛之輩請笑納
時間:2025-12-06

封越宋辭晚大結局

如果你喜歡豪門總裁類型的小說,那麼《對禁欲太子爺嬌喘,誘他夜夜失控》將是你的不二之選。作者“蒲滿”以其獨特的文筆和生動的描繪爲讀者們帶來了一個充滿想象力的世界。小說的主角封越宋辭晚勇敢、聰明、機智,深受讀者們的喜愛。目前這本小說已經更新82363字,喜歡閱讀的你快來一讀爲快吧!
作者:蒲滿
時間:2025-12-06

梁斯樾溫梨小說全文

《等青梨熟時》是一本引人入勝的職場婚戀小說,作者“餘隨便”以其細膩的筆觸和生動的描繪爲讀者們展現了一個充滿想象力的世界。本書的主角梁斯樾溫梨深受讀者們的喜愛。目前這本小說已經連載,熱愛閱讀的你千萬不要錯過這場精彩的閱讀盛宴!
作者:餘隨便
時間:2025-12-06

凌瑜蘇言琛大結局

豪門總裁小說《傻子老公懂情後,夫人腰斷了》是最近很多書迷都在追讀的,小說以主人公凌瑜蘇言琛之間的感情糾葛爲主線。亙古殘夢作者大大更新很給力,目前連載,《傻子老公懂情後,夫人腰斷了》小說109889字,喜歡看豪門總裁小說的寶寶們快來。
作者:亙古殘夢
時間:2025-12-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