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被厚雲弄碎，灑在溼漉漉的溪石上，閃着像冷鐵一樣的光。李林趟着水往前走，腳底的寒意順着小腿往上爬，可他沒停。疾影跑在前面，鼻子貼着地面，風語者的感知像細線鑽進泥土和樹根中間。雷爪緊緊跟在後面，尾巴耷拉着，鱗片下的電弧一閃一閃，像沒滅的火星。
林子深處，又有三點冷光冒出來。
李林眼睛一縮，腳步沒停，聲音壓得很低：“沿着溪流走，別踩落葉。”
疾影耳朵動了下，馬上改變方向。雷爪一聲不響地跳起，爪子輕輕點了下青石，借着勁飛起來，貼着岩壁滑。它尾巴尖抖了下，一道極細的電流鑽進石縫，順着地脈傳到高處一塊風化的岩石上。眨眼間，岩石表面浮起一層淡淡的藍光——雷視開了。
前面，村子的影子從霧氣裏露出來。
牆倒了，屋梁黑了，地上橫七豎八躺着精靈的屍體，血都凝成暗褐色，滲進土裏。火早滅了，只剩燒焦木頭的味和腥味在風裏飄。李林腳步頓了下，嗓子像被鉗子夾住。他認得那扇門——艾琳住的木屋，門框歪了，半截燒焦的門板倒在血泊裏。
“有人動過這兒。”疾影低聲吼着，鼻子滲出一絲血。風語者捕捉到殘留的氣味——金屬味、符文燒焦的味，還有……私兵靴底壓過血跡的痕跡。
“三個人，戴着護腕。”李林咬着牙，抽出短刀，“他們還在裏面。”
雷爪喉嚨裏發出一聲低鳴，尾巴一甩，鱗片下電弧炸開，但沒放出去。它趴低身子，前爪慢慢插進土裏，順着地下石脈往前鑽。李林跟上去，貼着斷牆走，手指碰到牆上新刻的六芒星——邊上黑糊糊的，像被燒紅的鐵筆匆忙刻的。
密室入口藏在老橡樹根下面，木板被掀開了。李林趴在洞口邊，看見三個私兵在翻石櫃，他們手腕上的金屬護腕閃着幽藍的光，和影狼項圈是一路的。
“找到了！”一個人小聲喊，舉起一卷獸皮，“這上面的符文……是深淵標記！”
李林眼神一冷，抬手示意。疾影明白他的意思，後腿一蹬，風語者馬上啓動。李林割破手心，將血滴落在疾影額頭的契約陣圖上，陣圖藍光閃爍。
“風障！”
沙塵暴起來，卷成一圈氣牆，一下擋住洞口的視線。三個私兵猛地回頭，護腕光一閃，試圖屏蔽感知，但在混亂中，中間那個人驚慌失措，大喊着拔刀亂砍，可來不及了。
雷爪從地下猛地跳起，尾巴尖的電弧直打左邊私兵的護腕。電流順着金屬反彈，護腕“砰”一聲炸了，碎片割破那人脖子。他還沒來得及叫，就被疾影的一道風刃砍中膝蓋，跪地上了。
“誰？！”中間那個人大喊，拔刀亂砍。
李林跳下去，短刀劃破空氣，直刺那人喉嚨。對方擋住，刀撞在一起，火星亂飛。李林借勢翻身後退，眼角看到角落裏有個人影——艾琳倒在地上，胸口微弱地起伏，胳膊劃了個大口子，血不停地流。
“艾琳！”他心裏一震。
那人獰笑着說：“想救她？晚了！城主的命令，一個不留！”
話剛說完，雷爪從旁邊撲過去，電弧炸開，逼得他直往後退。疾影趁機沖進去，風刃交叉，把最後一個人逼到牆角。李林不再猶豫，沖向艾琳，一把把她抱起來。
他轉身的時候，艾琳手指無意識地動了下，指甲劃過他胳膊，一道血印出來了。血滴下來，正好滴在地上疾影和雷爪之間契約陣圖的中間。
嗡——！
陣圖猛地抖起來，藍光像潮水一樣漲。李林只覺得胳膊劇痛，好像血被什麼東西吸走。疾影和雷爪同時仰頭大叫，身體劇烈地抖，肌肉鼓起來，鱗片和毛都豎起來。
“怎麼回事？！”李林咬着牙，想往後退，卻發現腳被陣圖吸住了。
陣圖裂開縫，又很快合上，變成更復雜的紋路。艾琳嘴唇動了動，聲音很弱，吐出幾個字：“以血爲引……以魂爲契……”
藍光沖向天空，變成光柱沖破屋頂。疾影周圍的風旋變成實體，像刀刃一樣圍着他轉；雷爪的鱗片炸開，雷網纏滿全身，七道電弧在尾巴上聚起來，隱隱有了形狀。兩種氣息瘋狂變強，在空中纏在一起，形成了風雷交加的地方。
李林跪在地上，胳膊血不停流，卻死死盯着陣圖中心。他咬舌尖，讓自己清醒，抬手抽出短刀，劃向地上殘缺的陣紋。
“補陣！”
刀尖劃過泥土，血順着刀流進紋路。陣圖猛地響起來，藍光更亮。疾影和雷爪的叫聲變成低沉的咆哮，眼睛裏紫芒大盛，額頭出現和艾琳咒文一樣的暗紫色紋路。
風雷的範圍變大，密室的石牆一塊一塊裂開。那個私兵害怕地往後退，護腕在壓力下炸開，整個人被氣浪吹飛，撞在牆上，吐出血來。
“不可能！這麼大的力量……怎麼會……”
李林慢慢抬起頭，眼睛裏全是血絲，卻燃着一股火。他撐着地站起來，一腳踩住那人胸口，短刀抵住他喉嚨。
“你們找什麼？”他聲音沙啞，像寒鐵一樣。
那人嘴角抽了下，突然獰笑着說：“你以爲……這只是爲了晶核？城主早……”
話沒說完，李林刀一轉，割斷他喉嚨。血噴出來，滴在陣圖上，馬上被吸收，變成一絲暗光，鑽進雷爪尾巴。
疾影低聲吼着，風旋沒散。雷爪站在陣圖中間，電弧在鱗片間遊走，七道雷矢準備好了。李林站在兩只獸中間，袖子全是血，卻挺直了背。
他低頭看艾琳，她氣息很弱，手指還勾着他衣角。他伸手，輕輕擦掉她臉上的血。
就在這時，雷爪尾巴上的鱗片突然抖了下，七道雷矢亮起來，卻沒射出去。疾影耳朵一下子豎起來，風語者感覺到地底傳來震動——和那晚提煉廠地底的頻率一模一樣。
李林眼神一緊。
震動越來越厲害，密室地面開始裂開，一道幽藍的縫從陣圖中心伸出來。縫深處，隱隱能看到一扇鐵門的樣子——和那晚爆炸後出現的門一樣。
他猛地回頭，看懷裏的艾琳。
她嘴唇動了動，又吐出幾個字，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
“……門後……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