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月月也覺得自己大病初愈該好好補補，又從箱子裏拿了紅腸，遞給謝遙，“今天做這個。”
謝遙目不轉睛盯着肉看，咽咽口水，然後搖搖頭，“不行的嫂子，我哥說以後你再給家裏拿什麼吃食，讓我們不許接。”
司月月挑眉，把紅腸塞她手裏，“別聽你哥的，我們家嫂子當家，我跟他說去。”
謝迢在旁邊瞅見，立刻跳過來像司月月保證，“嫂子放心！今天家裏該我做飯，我一定把紅腸做得嘎嘎香！”
謝遙懟他，“你那破技術，別糟蹋了好東西！”
“什麼破技術！咱家以前吃那些，需要廚藝嗎？我還沒說你昨天，那豆豉魚水放多了，菜都沒味呢！”
“什麼水放多了！放多了你不也就着饃吃了！”
“我那是不想浪費！”
趁他們吵起來的空檔，司月月趕緊吃完蛋羹，“我找你們哥說去。”
現在是上午十點多，太陽正在往上爬，有點熱。
不過天氣很好，萬裏無雲一片碧藍，抬眼看去半人高的秧苗整整齊齊栽在田裏，綠色葉鞘黃色稻穗，偶爾有風吹過，黃綠相間稻浪翻滾煞是好看。
司月月走在路邊樹下遮陽，很快來到幹農活的地兒。
“你們看，那不是司知青嗎？昨兒個你沒來不知道，可精彩了！”有個大嬸眼尖，遠遠看見田坎邊那個穿得漂亮齊整的姑娘。
整個紅旗大隊回水村，也只有司知青有這些漂亮衣服穿。
現在正是七月初，田裏既不插秧也不收種，只需要定時來除草除蟲，活兒還算輕鬆，就免不了閒話議論。
“昨天我兒媳婦一回來就告訴我了，我咋不知道？！不就是戴老二那小子給他媳婦打傻了麼！”
“誒，你們說司知青是真傻假傻？我看她今天的模樣也不像啊？身上幹幹淨淨，走路不緊不慢的，還知道避着太陽和躲着坑走。”
“不傻！？不傻能當衆跟男人摟摟抱抱？你還不知道那人是誰吧？是下坳口那地主家的狗崽子！”
“這事兒大隊裏都傳瘋了！我能不知道？我還知道，昨天司知青根本就沒回知青點，也沒回戴家，而是去了下坳口那家！”
“嚯！”
“絕對傻了！”
“那估計是真成傻子了！”
“沒糊塗的人她也幹不出這些事兒啊！”
僅隔一天，司知青被戴老二打傻了的事便傳遍了整個紅旗大隊。
而身爲話題的中心人物，司月月絲毫沒有走到那就被議論到哪兒的自覺，踩着運動膠鞋來到田坎邊找到個看起來面善的大嬸。
“你好，請問你知道謝逍在哪兒嗎？”
大嬸一愣，“謝逍？誰啊，不認識。”
旁邊在村口的小媳婦忙搭腔，“謝逍！就下坳口那個！”
“哦哦哦，他呀，他一般在旱田那邊，你去那邊找找吧。”
司月月禮貌道謝，“好的，謝謝。”
人走了，討論聲繼續。
“果然是傻了，上趕着去找地主崽子獻殷勤，也不怕紅衛兵給她抓了去。”
“真的傻了麼？我怎麼瞧着一點也不傻，說話斯斯文文的，還怪有禮貌得嘞！”
“那就癡了！癡呆兒就是這樣，看着文文靜靜的，其實問啥啥不知，連人都不認識。”
“對對！昨天我在村口看着，司知青就是這個症狀！連她一起下鄉的姐姐都不認識！”
“那就是癡呆了。”
“沒錯。”
司月月出門遛個彎問個路的功夫，病情很快從傻升級爲癡呆，並傳遍整個回水村。
衆村民搖頭可惜，這麼俊的姑娘，怎麼就能是個癡呆呢！？
繞過田坎，司月月路過大隊分配給知青的地兒，迎面碰見一男一女，男的不認識，女的她昨天見過，是她那心眼子蔫壞的繼姐。
“月月！你怎麼來了！”林夢嫣三兩步跑過來，完全沒有昨天被打的羞惱，眼裏全是看熱鬧的興奮。
昨天得知司月月去了謝家睡，林夢嫣就高興地睡不着覺，第二天趕早就起來，去領農作工具的時候，特意‘不小心’把這件事透露給村裏嘴巴最大的嬸子。
想來司知青跟戴家結婚，又轉頭睡在謝家的消息已經傳遍全村了！
一個腳踩兩條船的破鞋，會被這些鄉下人指着鼻子罵成什麼樣！她真是怎麼想怎麼大快人心！
討厭的人，司月月移開眼神，無視離開。
林夢嫣臉上略有尷尬，但很快調整過來，“你是來上工的嗎？不過你既然跟戴家老二結了婚，工分就掛在了戴家名下，不用再像我們一樣苦哈哈的掙工分，可以享清福了。”
“你再說一遍！”
不得不說，有時候最了解你的人，就是恨你、嫉妒你、恨不得取代你的敵人，林夢嫣僅一句話就把司月月刺激得情緒暴漲。
“你說，我跟誰結得婚！享什麼清福？”司月月狠狠瞪過來，眼神凶得嚇人。
林夢嫣心裏有些犯怵，但爲了刺激她發瘋，還是不遺餘力的重復，“戴、戴家啊！月月，你快別跟戴啓明鬧矛盾了，夫妻就該關起門來好好過日子啊——！”
這些話刺激得司月月胸口極速起伏，轉手一個耳光扇過去，“賤人，我說話你是不是聽不進去！我說過！不許再把我和那個豬頭三綁在一起！”
林夢嫣生挨了一巴掌，臉上迅速浮起巴掌印，眼中閃過一絲惱恨，嘴上卻溫言細語全是大道理，“月月，你、你這是幹什麼啊？都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你不能嫁了人就嫌棄人家戴啓明是鄉下人啊！你這樣要是讓爺爺奶奶知道，他們肯定會怪我沒有教好你的！”
這邊動靜引來周圍知青的眼神，忙跑過來勸阻，“昨天大隊長才鬆口給我們正經算工分，今天都別鬧事！”
林夢嫣捂着臉，可憐巴巴地賣委屈，“我、我沒有要鬧事，我只是說了兩句話而已，沒有別的意思！月月，你、你是不是在謝家受了委屈，那個地主家的狗崽子長得人高馬大的，一看就不是個好東西，他是不是欺負你了啊！”
那張僞善的臉，嘴唇張張合合，在司月月耳邊如同魔音環繞！她感覺自己天旋地轉，攥緊拳頭一拳打過去，想讓這旋轉的世界停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