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雲宗的秋陽帶着桂花的甜香，漫過演武場的青石地磚時，正好照亮第三排看台上那只偷偷啃靈果的灰雀。
林霄叼着根狗尾巴草，斜倚在欄杆上，看着場中弟子你來我往。今日是宗門大比的決勝輪，勝出者能進入萬法閣三樓借閱古籍——據說那裏藏着《上古丹經》的殘卷。
他本不想來，卻被蘇清寒硬拽着當“學術觀察員”，說是要記錄弟子們靈力波動的異常數據，爲新丹方提供參考。
“你看那個穿紫袍的內門弟子。”蘇清寒的星盤懸浮在欄杆上，銀線指向場中個面生的青年，“他的靈力軌跡呈鋸齒狀，每次出拳前，袖管裏都會有微弱的金屬共振——像是藏了某種觸發式法器。”
林霄眯眼細看，果然見那青年揮拳時，袖口閃過絲不易察覺的銀光。對手明明避開了拳鋒，卻突然捂胸後退，嘴角滲出血絲，顯然是中了暗招。
“有意思。”林霄從懷裏摸出個小紙包，裏面是些灰白色的粉末——這是從礦脈深處挖來的“透骨砂”，據說能穿透三尺厚的岩石，被他戲稱爲“X光粉”。“看來得煉點‘真實之眼丹’，讓某些見不得光的玩意兒暴露暴露。”
蘇清寒的星盤突然亮起，銀線在粉末上掃過：“透骨砂的分子間隙能折射靈力波，但直接服用會灼傷識海，得用‘顯形符’的灰燼中和，再加‘琉璃草’的汁液當介質，才能讓透視範圍穩定在三丈內。”
兩人溜出看台，往丹堂跑。路過夥房時，林霄順手抓了把王大爺曬的“明目菊”：“加點這個，讓透視效果帶點柔光，免得看久了傷眼睛。”
丹堂裏，林霄將透骨砂、顯形符灰、琉璃草汁混在一起，用靈火慢慢熬煮。液體漸漸變成淡紫色，表面浮着層細碎的光粒，像揉碎的星星。
蘇清寒的星盤懸在鍋上方，銀線織出張網格，精準控制着每種材料的比例：“現在的透視波長是500納米，正好能穿透法器禁制，卻不會損傷人體經脈。”
“得讓效果更直觀。”林霄往鍋裏扔了塊“映心石”——這石頭能根據使用者的意念顯影，他想了想作弊者藏法器的模樣，鍋裏的紫色液體突然浮現出把小匕首的虛影，正插在只袖管裏，連刀柄上的紋路都清晰可見。
“成了！”林霄舀出些液體，倒入早已備好的丹模，“這丹能讓服用者的眼睛發出淡紫光，不僅能看穿隱藏的法器，連靈根的分布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蘇清寒突然指着丹模裏的液體：“星盤顯示有輕微副作用——透視到的影像會附帶‘意念濾鏡’，比如你覺得某件事很滑稽，看到的畫面就會變成卡通模樣。”
林霄剛想笑，丹堂外突然傳來陣喧譁，夾雜着裁判的怒喝——顯然是剛才那個紫袍弟子又用暗招贏了比賽，引得其他弟子不滿。
“走，去看看熱鬧。”林霄揣起剛成型的真實之眼丹，丹藥表面泛着淡淡的紫光，像兩顆嵌了螢火蟲的彈珠。
返回演武場時，紫袍弟子正站在台中央，接受衆人的質疑，卻理直氣壯地揚着下巴：“有本事拿出證據！沒證據就是污蔑！”他袖口的銀光又閃了閃，顯然在偷偷催動法器。
林霄擠到前排，吞下顆真實之眼丹。刹那間，眼前的世界突然變了樣——弟子們的外袍變得半透明，能清晰看到裏面的護心鏡、儲物袋，甚至有個胖子弟子的腰帶裏藏着塊肉餅，大概是怕比到一半餓肚子。
最顯眼的還是紫袍弟子，他左袖管裏藏着根三寸長的骨針，針身上刻滿了淬毒的符文，每次揮拳時，骨針就會射出道微不可查的毒線，正好落在對手的經脈上。
“證據？這就是證據。”林霄指着紫袍弟子的左袖，“你袖子裏的‘蝕骨針’，是用百年毒蠍的尾刺煉的吧？針身上的第十七道符文歪了，大概是上次偷襲時撞到了硬物。”
紫袍弟子的臉色瞬間煞白：“你胡說！我沒有……”
“要不要我幫你拔出來？”林霄挑眉，真實之眼丹的效果突然增強，他甚至能看到針尾纏着的根紅線——那是控制法器的靈線，連接着弟子手腕上的個不起眼的銀鐲。
台下的弟子們譁然，裁判長老立刻上前，抓住紫袍弟子的手腕，果然從他袖管裏搜出根烏黑的骨針，針身上的符文和林霄說的分毫不差。
“還有更精彩的。”林霄突然看向旁邊個一直沉默的青衣弟子，“你懷裏的‘替身符’快失效了吧？真正的你，現在應該躲在演武場東邊的雜樹林裏，正用‘牽絲術’操控這個傀儡。”
青衣弟子的臉“唰”地白了，身體突然變得透明，化作張燃燒的符紙，而東邊的雜樹林裏，果然沖出個一模一樣的弟子，被巡邏的執法弟子逮個正着。
演武場上的歡呼聲差點掀翻屋頂。
“林師兄這是什麼神通？千裏眼嗎？”
“連替身符都能看穿，也太厲害了吧！”
“那紫袍弟子看着人模人樣，居然用毒針！”
墨塵宗主坐在主位，撫着胡須笑：“林霄，這又是你煉的奇丹？”
“真實之眼丹，用透骨砂煉的。”林霄拋了拋手裏的丹丸，紫光在陽光下流轉，“能看穿隱藏的法器和術法，就是有點副作用——看到的東西會變卡通。”
他說着指向魏嚴長老，長老懷裏的護心鏡在他眼裏突然變成了只圓滾滾的小烏龜，正抱着塊靈晶啃得香。“比如魏長老的護心鏡，在我眼裏就是只吃靈石的龜。”
魏嚴：“……”
蘇清寒忍不住扶額，星盤的銀線在她掌心抖得像在笑：“副作用是‘意念具象化’，會把看到的物體按使用者的潛意識變形，你平時覺得護心鏡太死板，就會看成慢吞吞的龜。”
魏嚴氣呼呼地掏出護心鏡，果然見鏡面內側刻着只縮頭龜的圖案——那是他年輕時煉器失誤留下的，一直以爲沒人發現。
“小兔崽子！敢調侃老夫！”他嘴上罵着，眼裏卻帶着笑意，“不過這丹確實有用，正好能查查大比裏還有多少貓膩。”
接下來的比賽，林霄成了“人形掃描儀”。
有個弟子往靴子裏塞了塊“增速符”，被他看穿後，符紙突然失效，弟子當場摔了個四腳朝天；
有個女弟子用“駐顏術”僞裝成少年參賽，被他點破後，臉紅得像熟透的蘋果，捂着臉跑下了台；
最離譜的是個外門弟子，居然在耳朵裏藏了只“傳聲蟲”，讓場外的師兄報招式，結果被真實之眼丹照得無所遁形，蟲子嚇得從他耳朵裏飛出來，直撲裁判長老的茶杯。
“這丹比執法符還管用。”墨塵宗主看着被揪出的作弊者，對林霄道，“丹方抄一份給執法堂，以後宗門大比就用它來防作弊。”
林霄剛想答應，突然指着墨塵的腰間笑：“宗主，您玉佩裏藏的‘清心丹’快化了，是不是怕待會兒看得太激動，犯了老毛病？”
墨塵下意識地摸向腰間，玉佩果然有些發燙——那是他偷偷備着的，怕大比太激烈動了真氣。
演武場上的弟子們爆發出善意的哄笑，連嚴肅的執法弟子都忍不住別過臉。
蘇清寒的星盤突然指向林霄的眼睛，銀線在他瞳孔上掃過：“副作用在增強，你的虹膜開始泛紫光，再用下去可能會暫時變成‘紫瞳’，看到的所有東西都會帶彩虹邊。”
林霄眨了眨眼，果然見魏嚴長老的胡子上纏着圈彩虹，像掛了串彩色的珠子。“這副作用還挺浪漫。”
他笑着從懷裏掏出顆“解靈丹”吞下，眼裏的紫光漸漸褪去，“不過確實得控制，再看下去，怕是連靈脈流動都會看成彩虹瀑布。”
大比結束後，真實之眼丹成了青雲宗的熱門話題。
執法堂的弟子們天天來丹堂蹲點，想求幾粒丹藥防身，說是以後抓奸細不用再翻箱倒櫃；外門的弟子們則纏着林霄，想煉“簡化版”，說是想看看自己的靈根長什麼樣。
連萬法閣的老執事都來了，想借丹藥研究古籍裏的隱藏批注——據說有本《丹道秘聞》的夾層裏，藏着玄塵子長老年輕時的畫像。
“都說了這玩意兒不能隨便用。”林霄被纏得沒辦法，只好在丹堂門口貼了張告示：“真實之眼丹，一粒十塊下品靈石，限購一粒，副作用自負——附：可能會把你暗戀的人看成會發光的豬頭。”
告示貼出的第二天，丹堂門口排起了長隊，顯然大家寧願冒着變豬頭的風險，也要體驗一把“透視眼”的樂趣。
蘇清寒在旁邊幫他登記，星盤上自動生成每個人的“透視需求”：
“張三：想看看自己的靈根是不是五品（怕被師父騙）”
“李四：想確認師兄的劍是不是藏了暗器（總覺得被針對）”
“王五：想看看萬法閣的地磚下有沒有密道（懷疑老執事私藏寶貝）”
“你看這個王五。”蘇清寒指着星盤笑，“他的真實目的是想找密道偷溜出去喝酒，星盤的‘意念分析’顯示，他的潛意識裏全是酒壇。”
林霄接過登記冊，在王五的名字後畫了個酒壇：“給他的丹裏多加半勺‘誠實粉’，讓他看到密道的同時，忍不住對着執法弟子坦白自己的計劃。”
蘇清寒的星盤突然亮起紅光：“有異常靈力波動！”銀線指向演武場邊緣，那裏有個黑影正鬼鬼祟祟地往場外跑，懷裏抱着個布包，布包裏的東西在星盤上顯示出強烈的法器反應。
“是剛才被揪出的紫袍弟子的同夥！”林霄抓起顆真實之眼丹就追了上去，“肯定是想偷他藏的毒針，毀滅證據！”
蘇清寒的星盤銀線在地上織出條光帶，指引着方向。
黑影跑得飛快，轉眼就鑽進了後山的竹林，林霄吞下丹藥，眼裏的紫光再次亮起，穿透竹林的遮擋，清楚地看到黑影懷裏的布包裏，除了毒針，還有本《邪術大全》，封面上用血畫着個骷髏頭。
“站住！”林霄大喝一聲，黑影嚇得一哆嗦，布包掉在地上，毒針滾出來，正好扎在他自己的腳背上。
黑影慘叫一聲，抱着腳倒在地上，臉上的僞裝符紙被疼得脫落，露出張青面獠牙的臉——竟是個僞裝成弟子的魔修！
“居然混進了宗門！”林霄立刻祭出星盤（蘇清寒趕過來時順手塞給他的），銀線織成網將魔修罩住，“說！還有多少同夥？”
魔修惡狠狠地瞪着他，突然從牙縫裏擠出顆黑色的藥丸，想服毒自盡。林霄眼疾手快，甩出枚“定身丹”砸在他手上，藥丸“啪”地掉在地上，化作只黑色的蟲子，被星盤的銀線電得抽搐。
“還想自盡？”林霄笑着踢了踢魔修的腿，“真實之眼丹可是能看穿你藏了多少毒丸，老實交代，不然就讓你嚐嚐‘彩虹版’的刑罰——讓你看到的所有東西都變成粉色小兔子。”
魔修顯然被“粉色小兔子”嚇住了，臉色發白，哆哆嗦嗦地開始招供——原來他們是附近“黑風谷”的殘餘勢力，想混進青雲宗偷取護山大陣的布防圖，沒想到栽在了大比的作弊檢查上。
蘇清寒和執法弟子趕到時，正看見林霄用真實之眼丹“審問”魔修，魔修一邊哭一邊交代，說看到林霄的眼睛就像看到了地獄，因爲他最怕粉色的東西。
“看來這丹還能當‘逼供神器’。”蘇清寒收起星盤，銀線在魔修的布包上掃過，“裏面的《邪術大全》記載了他們的據點，正好能一網打盡。”
墨塵宗主和魏嚴長老趕來時，魔修已經把所有秘密抖了個幹淨，連黑風谷的糧倉在哪都交代了。
魏嚴看着那本《邪術大全》，又看了看林霄手裏的真實之眼丹，突然道：“這丹能不能看穿陣法禁制？要是能，咱們就能直接端了他們的老巢。”
林霄眼睛一亮：“理論上可行，只要加‘破陣草’的粉末，就能讓透視範圍穿透陣法壁壘。”他看向蘇清寒，“清寒，星盤能算出黑風谷陣法的能量節點嗎？”
蘇清寒的星盤立刻轉向黑風谷的方向，銀線織出張復雜的陣圖：“需要三天時間推演，但有真實之眼丹幫忙定位，破陣應該不難。”
墨塵宗主點頭：“那就交給你們了。”他拍了拍林霄的肩膀，“這次不僅保住了大比的公平，還揪出了隱藏的魔修，功不可沒。說吧，想要什麼獎勵？”
林霄指着蘇清寒手裏的星盤：“我要萬法閣的《礦脈透視圖譜》，清寒說有了它，能改良真實之眼丹，讓透視範圍擴大到十裏，以後找靈脈、探礦洞都方便。”
蘇清寒補充道：“還需要‘夜明砂’當催化劑，這種砂只在黑風谷的礦脈裏有，正好順路采。”
“準了。”墨塵笑着揮手，“執法堂的弟子歸你們調遣，務必把黑風谷的殘餘勢力一網打盡。”
夕陽下，林霄和蘇清寒並肩往丹堂走，手裏的真實之眼丹在餘暉中泛着淡淡的紫光，像兩顆會發光的彈珠。
演武場的歡呼聲已經散去，但關於“紫瞳透視”和“粉色小兔子刑罰”的傳說，卻在青雲宗傳開了。
“你說黑風谷的魔修看到咱們的真實之眼丹，會不會嚇破膽？”林霄笑着踢了踢路邊的石子，石子在他眼裏短暫地變成了彩虹色。
蘇清寒的星盤在他身邊旋轉，銀線勾勒出黑風谷的輪廓：“星盤顯示他們的陣法核心是‘迷魂陣’，真實之眼丹正好能看穿幻象，讓他們的迷魂術變成笑話。”
她突然看向林霄，“不過你的副作用得控制，別到時候把魔修看成粉色小兔子，下不去手。”
林霄哈哈大笑：“看成小兔子才好，直接抓回來當寵物，讓他們天天給宗門拔草，也算廢物利用。”
兩人的笑聲在夕陽下回蕩，丹堂的方向升起嫋嫋炊煙，顯然新一輪的丹藥實驗又要開始了。
真實之眼丹的丹方被工工整整地抄在執法堂的卷宗裏，旁邊用小字標注着：“副作用：可能引發彩虹濾鏡或卡通化視覺，慎用——林霄記”。
而在黑風谷的某個山洞裏，殘餘的魔修們正圍着篝火商量對策，突然有人提起青雲宗有能看穿一切的“紫瞳丹尊”，嚇得火堆都被踢翻了。
他們不知道，自己即將面對的，不僅是能透視的丹藥，還有可能是一場被粉色小兔子“包圍”的奇妙圍剿。
丹堂的燈光亮起時，林霄已經開始調試改良版的真實之眼丹。
蘇清寒的星盤懸在丹爐上方，銀線精準控制着每種材料的比例，兩人的影子在牆上時而靠近，時而分開，像在跳一支關於科學與丹道的、無聲的舞。
窗外的月光透過窗櫺照進來，落在那本攤開的《礦脈透視圖譜》上，照亮了其中一頁——那裏畫着條蜿蜒的靈脈，像條正在發光的彩虹，通向未知的遠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