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長老帶着七八個修士堵在石屋前時，沈微正站在階上，手裏把玩着那半塊《陣紋心經》殘篇。
晨霧還沒散盡，將她的身影襯得有些模糊，明明只是煉氣三層的修爲，卻讓趙長老莫名覺得心頭發緊。
“沈微！你果然躲在這裏！”趙長老往前一步，拐杖重重頓在地上，“上次在萬法樓壞我好事，還敢篡改《噬靈功》，今日我便替天行道，清理你這亂改傳承的妖女！”
他身後的修士紛紛祭出法器，靈光閃爍，顯然是做足了準備。
墨塵從沈微身後走出，拐杖往地上一橫，三角眼瞪得溜圓：“趙老頭，你帶這麼多人闖我無妄山，是沒把老夫放在眼裏？”
“墨塵？”趙長老認出了他，臉上閃過一絲忌憚，隨即又硬氣起來，“你少管閒事！這丫頭敗壞功法傳承，人人得而誅之，你護着她，就不怕被整個修仙界唾棄？”
“放你娘的屁！”墨塵怒喝，“丫頭改的功法救了多少人，你瞎了眼看不見？倒是你，拿着本吸壽元的邪功招搖撞騙，還有臉說別人？”
兩人劍拔弩張，氣氛瞬間凝固。
沈微輕輕按住墨塵的胳膊，上前一步，目光落在趙長老身上：“趙長老不必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你無非是想報上次的仇。但這裏是無妄山，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不是我撒野的地方？”趙長老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就憑你？一個煉氣三層的小丫頭，加一個半只腳踏進棺材的老東西？”
他對身後的修士使了個眼色：“給我上！抓住沈微，賞中階功法一本！”
重賞之下，那幾個修士頓時紅了眼，握着法器就沖了上來。
“來得好！”墨塵怒喝一聲，就要催動困龍陣。
“前輩，讓我來。”沈微攔住他，指尖在殘篇上輕輕一點。
按照昨夜修改的氣路，她將靈氣注入殘篇，再順着手臂經脈引到指尖——這正是《陣紋心經》第一層的用法，用功法氣路驅動陣紋。
指尖劃過空氣，留下一道淡金色的軌跡，像支無形的筆，在空中勾勒出聚靈陣的紋路。但這一次，聚靈陣的靈氣沒有匯聚到中央，而是順着她的心意，化作三道鋒利的氣刃，直劈沖在最前面的三個修士。
“嗤！嗤！嗤！”
氣刃破空，速度比尋常法器快了一倍，那三個修士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氣刃削斷了法器，虎口震裂，踉蹌後退。
全場皆驚。
誰也沒想到，一個煉氣三層的修士，竟能僅憑靈氣就發出如此凌厲的攻擊！
趙長老的臉色沉了下來：“這是什麼邪術？”
“不是邪術，是陣功合一。”沈微淡淡道，指尖再次劃過，這次在空中畫的是困龍陣的簡化版，金色紋路落地，化作三道土牆，將剩下的修士攔在原地，動彈不得。
前後不過三息，沖上來的修士就全被制服了。
墨塵看得眼睛都直了，喃喃道：“這……這就是陣紋心經的威力？”他研究十年都沒入門的東西，沈微改了一夜，竟能運用得如此熟練！
趙長老又驚又怒：“妖法！簡直是妖法！”他再也按捺不住，親自祭出一柄青銅劍，劍身縈繞着煉氣七層的靈力波動，直刺沈微面門，“小丫頭，受死！”
沈微眼神一凝，不退反進。她腳下踩着修正後的《流雲步》，身形如同鬼魅般避開劍鋒，同時指尖快速勾勒出三道陣紋——
第一道是聚靈陣，將周圍的靈氣瞬間匯聚到指尖；
第二道是卸力陣，落在趙長老的劍脊上，讓他的靈力驟然滯澀；
第三道，是她結合《裂空劍法》殘篇改出的“破氣陣”，金色紋路如同細小的鑽頭，直逼趙長老的丹田。
“砰！”
趙長老只覺一股巧勁順着劍身傳來，靈力運轉瞬間卡頓，緊接着，丹田處傳來一陣刺痛，像是被什麼東西鑽了一下，原本凝聚的靈力瞬間潰散。
他慘叫一聲，青銅劍脫手飛出，踉蹌後退，捂着丹田，臉色慘白如紙。
“你……你對我做了什麼？”
“沒什麼。”沈微收回手，“只是讓你的靈力暫時‘迷路’了而已。趙長老，現在你還覺得，我是可以隨意拿捏的小丫頭嗎？”
趙長老看着她平靜的眼神，第一次感到了恐懼。這丫頭的手段太詭異了，明明修爲遠不如他，卻能輕易破掉他的攻擊，甚至傷到他的丹田！
周圍的修士徹底傻眼了。煉氣七層的趙長老，竟然被煉氣三層的沈微一招擊敗？這要是說出去，誰信啊！
“我們走！”趙長老知道今天討不到好，甚至可能栽在這裏，咬着牙丟下一句狠話，帶着手下狼狽地逃離了無妄山。
直到他們的身影消失在霧中，墨塵才猛地一拍大腿：“好！好！好！丫頭，你這手太厲害了！比老夫的困龍陣還管用！”
沈微笑了笑，心裏卻很清楚，剛才能贏，一半是靠陣功合一的出其不意，一半是因爲趙長老急功近利，露出了破綻。真要是硬碰硬，她未必是對手。
“只是僥幸罷了。”
“僥幸個屁！”墨塵瞪了她一眼，“這可是陣功合一啊！多少陣法大師夢寐以求的本事，你小子一夜就學會了，還叫僥幸？”
他忽然湊近，搓着手，眼神亮晶晶的：“丫頭，那《陣紋心經》……能不能給老夫也改改？”
沈微被他逗笑了：“前輩想學，我教你便是。”
接下來的幾日，沈微一邊給上門的修士改功法，一邊和墨塵研究《陣紋心經》。她發現，這殘篇的分層比想象中更復雜，第二層不僅要融合陣法和功法，還要讓兩者相互滋養，就像給靈氣搭了座“雙向橋”，既能用功法驅動陣法，又能用陣法反哺功法。
這日傍晚，沈微剛改完第二層的氣路，尋蹤尺忽然在袖中發燙，尺身的紋路指向無妄山深處，那裏靈氣波動劇烈，隱隱透着一股熟悉的氣息——和隕星秘境裏的石獸有些相似。
“那裏有東西。”沈微拿起尋蹤尺，對墨塵道。
墨塵湊過來看了看，皺眉道：“那是黑風谷，據說裏面有頭千年石蛟，守着個古修士的洞府，從來沒人敢靠近。”
石蛟？
沈微的眼睛亮了亮。石獸的同類，說不定也修煉了有缺陷的《土行術》。
“我去看看。”
“我跟你一起去！”墨塵立刻道，“那石蛟可不是好惹的，據說能吐石化氣息，沾上就會變成石頭。”
兩人簡單收拾了一下，趁着夜色往黑風谷走去。
越靠近谷口，靈氣波動越劇烈，空氣中彌漫着一股土腥味，還夾雜着淡淡的石屑氣息。尋蹤尺的光芒越來越亮，直指谷內最深的陰影處。
“就在前面。”沈微壓低聲音道。
兩人躲在一塊巨石後，探頭望去——
谷中央的水潭邊，臥着一頭巨大的石蛟，身軀像覆蓋着青黑色的鱗片，頭上長着崢嶸的角，此刻正閉着眼，似乎在沉睡。而在它身前的石壁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紋路，正是完整版的《土行術》，只是在她眼裏，那些紋路被無數道灰黑色的線纏繞，比隕星秘境的石獸還要密集。
更讓她心驚的是，石蛟的腹部有一道巨大的傷口，傷口處的岩石正在緩慢剝落，露出裏面的灰白色石髓，顯然是修煉出了岔子，被功法反噬所傷。
“它快撐不住了。”沈微輕聲道，“《土行術》的缺陷在它身上爆發了，再這麼下去，會徹底石化。”
墨塵也看明白了，倒吸一口涼氣：“怪不得它守在這裏不走，原來是在硬撐……這傷口，怕是有幾十年了。”
沈微看着石蛟痛苦的樣子，想起了隕星秘境的那頭石獸。她猶豫了一下，從懷裏掏出《陣紋心經》殘篇。
或許，她可以試試用陣功合一，幫它修正《土行術》的缺陷。
就在這時，石蛟忽然睜開了眼，琥珀色的瞳孔看向巨石後的方向，帶着警惕和痛苦的嘶吼。
它發現他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