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刺骨的冰冷,深入骨髓的麻痹,意識在無盡的黑暗與劇痛中沉浮、撕裂......這感覺,竟如此熟悉!

意識像一塊被投入寒冰深淵的破布,每一次沉浮都帶來深入骨髓的冰冷與麻痹。那並非僅僅是物理的寒冷,而是靈魂本源被凍結、被侵蝕的觸感。

痛楚並非單一,而是無數股細密、尖銳的力量在意識深處瘋狂撕扯、切割,每一次拉扯都帶來近乎崩潰的眩暈。這混沌的、被剝奪五感的無盡折磨,喚醒了她塵封的記憶——當年在洗塵台石屋中,被雲岫師父那非人“打磨”時,也曾如此瀕臨消散!只是這一次,更加徹底,更加絕望。

"轟隆------!"

一聲震耳欲聾、仿佛要將天穹都劈開的恐怖雷鳴,如同重錘狠狠砸在靈魂深處!緊接着,是皮開肉綻、筋骨盡碎的劇痛!那並非來自外界,而是源於靈魂本源,是天道意志最直接的懲戒與排斥!

“轟——隆——!!!”

聲音並非由耳傳入,而是直接在她即將潰散的意識核心中炸開!那雷音超越了物理的極限,帶着審判萬物的威嚴與純粹的毀滅意志,像一柄由九天玄鐵鍛造的巨錘,裹挾着億萬鈞雷霆之力,精準、無情地砸落在她最脆弱的元神烙印之上!無法形容的劇痛瞬間淹沒了所有感知。

她“感覺”自己的靈魂像一件精致的瓷器,被這恐怖的一擊狠狠砸中,瞬間布滿了蛛網般的裂痕,寸寸崩解!那不是肉身的撕裂,而是構成“林晚”這個存在的根本——元神本源——正在被天道偉力強行抹除、粉碎!每一道裂痕的蔓延,都伴隨着靈魂被凌遲般的極致痛楚,以及天道那冰冷、浩渺、不容置疑的排斥感。

飛升!她林晚,一個五靈根的"廢柴",靠着《五行蘊靈訣》的玄奧和刻入骨髓的"苟"道,硬是在資源匱乏、危機四伏的修仙界,一路磕磕絆絆、如履薄冰地修煉到了渡劫飛升之境!

她成功了!也失敗了!

那最後一道蘊含了天道意志的紫霄神雷,帶着毀滅與審判的力量,劈落的瞬間,她清晰地感覺到自己那千錘百煉的元神在寸寸崩解,肉身化爲飛灰。無盡的遺憾與不甘如同潮水般涌來------終究,還是沒能真正超脫嗎?但,似乎師父雲岫那深不可測的目光,仿佛還在注視着她......

在意識徹底湮滅前的最後一瞬,往昔如走馬燈般閃現:五靈根的卑微起點,被同門輕蔑的眼神,在坊市角落爲一塊下品靈石與人錙銖必較的窘迫,無數次在妖獸爪下、修士爭鬥的餘波中險死還生的驚悸……《五行蘊靈訣》那化腐朽爲神奇的玄奧,將駁雜靈氣一點點提純、轉化的艱辛過程,以及在雲岫師父近乎殘酷的“苟”道訓練下,學會的斂息、藏拙、示弱、忍耐,如同本能般刻入了骨髓。

靠着這份隱忍與功法的獨特,她硬是避開了無數明槍暗箭,在夾縫中求存,一步一個血腳印,熬過了九重天劫,終於引來了飛升之門!那一刻的霞光萬丈,仙音渺渺,是她幾百年掙扎求存的頂點!然而,這頂點亦是終點。最後一道紫霄神雷,煌煌天威,帶着終結一切的意志劈落。她“看”着自己的道體,那歷經千錘百煉、比法寶更堅韌的肉身,在雷光觸及的刹那,無聲無息地化爲最細微的飛灰,連一絲青煙都未曾留下。元神核心傳來清晰的、令人絕望的崩裂聲。

巨大的遺憾與不甘如同滔天巨浪,瞬間沖垮了所有思緒——終究……還是不行嗎?五靈根的桎梏,連天道都容不下?師父那雙仿佛洞悉一切、又帶着一絲難以言喻復雜情緒的眼眸虛影,在即將消散的意識中一閃而過……

然而,預想中的魂飛魄散並未到來。

就在元神即將徹底湮滅的刹那,靈魂深處,一個早已被她遺忘、或者說刻意忽略的角落,驟然亮起一點微弱的、卻堅韌無比的毫光!

是它!

那個在她初入修仙界、被雲岫真人"打磨"的第三年,因"堅韌"(忍飢挨餓裝傻)而獲得《五行蘊靈訣》時,一同悄然融入她元神印記的、灰撲撲毫不起眼的"小石子"!它一直沉寂着,無論她如何內視探查,都如同最普通的頑石,毫無靈力波動,仿佛只是元神印記上的一點瑕疵。久而久之,連她自己都忽略了它的存在。

此刻,在紫霄神雷滅頂的威能下,這顆"小石子"卻爆發出難以想象的力量!它瞬間膨脹,化作一個極其微小、卻穩固無比的奇異空間泡,將林晚即將潰散的元神核心牢牢包裹!

轟!

紫霄神雷的毀滅威力狠狠劈在這空間泡上!空間泡劇烈震蕩,表面泛起無數細密的漣漪,仿佛下一秒就要破碎!但它終究是頂住了!雖然黯淡到了極致,卻頑強地護住了林晚最後一點元神烙印!

緊接着,一股比當年被卷入時空隧道時更狂暴、更混亂的時空亂流席卷而來!

這並非人爲撕裂,而是紫霄神雷劈開界域壁壘引發的自然反噬!那灰撲撲的空間泡護着林晚的元神烙印,如同怒海狂濤中的一葉扁舟,被這股沛然莫御的亂流狠狠卷起,拋向未知的維度!

天旋地轉,時空錯亂。元神烙印在空間泡的保護下,承受着難以言喻的撕扯和碾壓,意識在劇痛與混沌中沉淪......

就在意識即將徹底沉入永寂黑暗的深淵邊緣,一點極其微弱、卻帶着磐石般堅韌意志的光芒,在她元神烙印最深處、那個早已蒙塵被遺忘的角落裏,驟然亮起!光芒雖弱,卻像刺破無盡黑暗的唯一星辰!

是它!那顆“小石子”!

林晚的意識碎片瞬間認出了它。當年在洗塵台,餓得頭暈眼花還要裝傻充愣躲避更嚴厲的“打磨”,最終因那份“堅韌”而獲得《五行蘊靈訣》傳承時,這顆毫不起眼、灰撲撲、毫無靈力波動的石子,就那樣悄無聲息地融入了她的元神印記。

幾百年來,它如同一個真正的瑕疵點,無論她如何以神識探查,都紋絲不動,毫無反應。久而久之,它便成了她龐大元神印記背景板上一個被忽略的污點。

然而此刻,面對天道滅頂之威,這“污點”爆發了!它不再是石子,而是一顆驟然點燃的星辰核心!光芒暴漲的瞬間,它急速膨脹、變形,化作一個只有嬰兒拳頭大小、表面流淌着混沌灰色光暈的奇異氣泡!這氣泡看似脆弱透明,卻帶着一種難以言喻的穩固感,千鈞一發之際,精準地將林晚那僅剩的、布滿裂痕、即將徹底崩解的元神核心碎片,牢牢地包裹在內!

轟——!!!

紫霄神雷的殘餘毀滅力量狠狠轟擊在這小小的空間泡上!氣泡表面瞬間劇烈扭曲、變形,蕩起億萬道比發絲更細密的漣漪,灰蒙蒙的光暈瘋狂閃爍、明滅不定,仿佛下一刻就會像肥皂泡一樣“啵”地一聲徹底破碎!但它沒有!它如同最堅韌的法則之膜,硬生生頂住了這足以湮滅仙魂的餘威!光芒雖然黯淡得幾乎熄滅,氣泡本身也縮小了一圈,變得近乎透明,但它終究護住了那最後一點承載着“林晚”存在的元神烙印!

劫後餘生的慶幸尚未升起,更恐怖的災難降臨!紫霄神雷撕裂界域壁壘造成的巨大時空創傷,引發了狂暴至極的時空亂流反噬!這股亂流比當年她被意外卷入時空隧道時強橫了何止萬倍!它像宇宙誕生之初的混沌風暴,充滿了撕裂、扭曲、碾壓、錯亂的力量!那小小的灰色空間泡,如同被投入了宇宙級颶風中的一粒塵埃,毫無抵抗之力地被這股沛然莫御的亂流狠狠卷起、拋擲!瞬間消失在破碎的界域裂隙之中!

天旋地轉!時間在這裏失去了意義,空間在這裏被揉碎、折疊、拉伸。林晚那僅存的元神烙印,在空間泡的包裹下,承受着難以想象的折磨。意識如同被丟進了攪拌一切的磨盤,被反復的撕扯、拉伸、壓縮、扭曲。劇烈的痛楚如同永無止境的潮汐,一波波沖擊着早已脆弱不堪的意識。

空間泡在亂流中瘋狂顛簸、旋轉,發出無聲的哀鳴,表面的灰光愈發黯淡。林晚的意識在這片混亂、狂暴、無光的維度夾縫中,徹底沉淪,只剩下一點微弱的本能感知着無休止的顛簸與碾壓……

不知過了多久,仿佛億萬年,又仿佛只是一瞬。

一股強烈的、被束縛的擠壓感傳來,伴隨着溫暖液體包裹的觸感,還有......清晰的心跳聲?"咚...咚...咚..." 沉穩有力,就在耳邊。

緊接着,是外界模糊的、帶着巨大喜悅和疲憊的聲音:

"生了!是個女兒!恭喜恭喜!母女平安!"

"老婆辛苦了!快,快讓我看看我的小寶貝!"

"哎喲,瞧瞧這小臉,粉嘟嘟的,真漂亮!像媽媽!"

這聲音......這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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