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九點鍾,軍校主樓龐大的金屬骨架深處,公共通訊室的門如同咬合的閘門般緊閉。室內一片死寂,唯有中央懸浮的三維全息熒幕散發着冷冽的、不斷流動變幻的幽藍光芒,像一塊不祥的魔晶。電燈被刻意熄滅,熒幕的光線又被刻意堆放的文件箱、移動椅背和幾件隨意搭在設備上的軍裝外套巧妙地遮擋、吸收。從走廊上任何窺視孔望進來,這裏都只是一片凝固的、不透光的黑暗,完美地隱匿了三個或站或坐、如同剪影般的人形輪廓。空氣中彌漫着未散盡的金屬冷卻劑氣味,混合着一種秘密行動特有的、令人屏息的緊張感——陰謀的氣息濃得幾乎能擰出水來。
“我一定是被星塵輻射燒壞了腦子,才跟你們攪進這灘渾水!” 一個聲音壓抑着爆發出來,帶着明顯的顫抖。聲音的主人——一個鼻梁上架着厚如瓶底的圓框眼鏡、臉色在熒幕光下顯得異常蒼白的年輕人——正以近乎痙攣的速度敲擊着面前軍用鍵盤的合金鍵帽,每一次敲擊都發出短促清脆的“咔噠”聲,在寂靜中格外刺耳。他下意識地舔了舔幹燥的嘴唇,目光死死鎖在熒幕上跳動的代碼流,嘴裏卻不停地低聲抱怨,每一個字都透着恐懼:“霍克……那個活閻王要是聞到一點味兒,我們仨就完了!別說負重跑一百圈操場,他能讓我們背着動力裝甲繞着整個星港跑!你們倆體能怪物當然無所謂,我……我這把骨頭非得散架不可!” 他猛地吸了口氣,似乎想壓下狂跳的心髒,手指的動作更快了,幾乎帶出殘影,“李星河?就那個……那個傳說中在‘深淵回廊’模擬戰場裏泡了快十年還沒畢業的萬年留級生?老天,他的實戰錄像有什麼魔力?值得你們冒這麼大風險黑進‘鐵幕’檔案庫?簡直是……不可理喻!”
“‘萬年留級生’?” 瓦爾特的聲音像淬了冰的刀鋒,在熒幕幽藍的光暈中冷冷響起,每一個字都帶着尖銳的譏誚,“老白,看來你那厚厚的鏡片不光擋住了光,還擋住了腦子!可別忘了,他還有個讓所有尖子生夜裏做噩夢的綽號——‘首席生殺手’!”
他向前逼近半步,陰影幾乎將埋頭操作的“老白”完全籠罩,刻意壓低卻更具壓迫感的聲音繼續道:“我和卡爾,無論是機甲格鬥、艦隊指揮,還是該死的戰地生存,在他手裏輸得底褲都不剩!每一次!幹淨利落,碾壓式的完敗,沒有任何借口,沒有任何‘花巧’可言!一次是意外,兩次是巧合?那十次、二十次呢?!” 瓦爾特猛地一拳砸在旁邊堆疊的文件箱上,發出沉悶的“咚”的一聲,震得老白鍵盤上的手指都僵了一瞬。“告訴我,這樣一個能把我們按在地上反復摩擦的人,會他媽連C級AI的模擬戰都‘不及格’?你信嗎?!”
熒幕的冷光映着老白鏡片後因驚愕而微微放大的瞳孔,他敲擊鍵盤的手指像是被凍結般停頓了足足半秒,才像受驚的兔子一樣猛地重新開始飛舞,速度甚至比之前更快,指尖敲在合金鍵帽上發出密集而略顯慌亂的“咔嗒”聲。他縮了縮脖子,聲音壓得更低,幾乎成了含混的咕噥,仿佛怕驚動門外的幽靈:“那…那也不用非…非趕在今夜啊!明…明天!明天是信息科那些‘鐵面判官’的輪休日,服務器維護窗口期,防御等級起碼降三成!我…我摸進去能輕鬆一半!風險小太多了!”
“夠了,老白!” 卡爾、重重地拍在老白瘦削的肩膀上,力道大得讓老白整個上半身都晃了一下,鍵盤敲擊聲又是一滯。卡爾的聲音沉穩許多,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安撫,或者說,是命令式的安撫。“抱怨到此爲止。真被霍克那頭‘暴龍’逮住,一百圈操場,我和瓦爾特替你扛了!我背你跑後半程都行!” 他俯下身,湊近老白耳邊,目光卻灼灼地盯着屏幕上飛速滾動的進度條,聲音裏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帶着蠱惑的急切,“手指別停!快一點!再快一點!我就不信…” 他的嘴角勾起一個微妙的弧度,“…你對着‘首席生殺手’的實戰錄像,心裏就真的一點兒貓抓似的癢癢都沒有?一點兒…想看看他到底怎麼‘殺人’的念頭都沒有?”
“‘王者’?嘛,這個詞倒也不算過分!” 老白鏡片後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仿佛被點燃的導火索,嘴角咧開一個帶着技術狂特有狡黠的弧度,手指依舊在鍵盤上翻飛如蝶,“連續八年,把那些頂着‘首席’‘次席’光環、眼睛長在頭頂的家夥們摁在地上摩擦……嘿嘿,想想就帶勁!” 他飛快地抬了抬滑落到鼻梁中段的厚鏡片,目光灼灼地盯着屏幕深處正在解壓的加密數據流,“說實話,卡爾,你戳到我癢處了。能把你們倆按着揍成那樣的人,居然栽在區區C級AI手裏?這破綻……大得能開進一艘星艦!我現在,” 他舔了舔嘴唇,聲音裏透出一種發現寶藏般的興奮,“是真他媽想看看這‘錄像’裏到底藏了什麼鬼!”
興奮歸興奮,老白可沒忘了趁機“敲竹杠”。“不過——” 他話音陡然一轉,變得像精明的商人,手指節奏不變,頭卻微微側向卡爾和瓦爾特的方向,臉上堆起促狹的笑容,“感興趣歸感興趣,兄弟我擔着掉腦袋的風險陪你們玩這場‘午夜心跳’,這‘精神損失費’和‘技術勞務費’嘛……嘿嘿,未來一個月,你倆午餐盤子裏那兩根油光鋥亮、香飄十裏的秘制大雞腿,可就得姓‘白’了!一根都不能少!”
“成交!只要你能把這‘鬼’挖出來,雞腿管夠!” 卡爾爽朗一笑,大手再次拍在老白肩上,這次力道輕了許多,帶着贊許和調侃,“不過嘛,老白,提醒你一下,” 他故意拖長了調子,眼中閃爍着狐狸般的狡黠,“我和瓦爾特可是‘候鳥’,畢業在即,翅膀快硬了。你想按月收‘保護費’?那可得祈禱軍部分配時,把你這只‘電子耗子’塞進我們的戰艦機艙裏才行哦!”
“靠!你這狡猾的狐狸精——” 老白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剛想跳腳罵人,搭在鍵盤上的左手食指卻猛地一顫,如同被無形的電流擊中!他臉上的血色“唰”地褪盡,鏡片後的瞳孔驟然縮成針尖,所有插科打諢的輕鬆瞬間被一種冰冷的、職業性的凝重取代,聲音陡然拔高,帶着破音的尖銳:“操!防火牆反制程序激活!深層加密陷阱啓動!他們發現入侵了!定位脈沖已經發出!這次真被你們害死了!跑都來不及了!”
老白驚惶的尖叫在狹小的通訊室裏炸開,如同冷水潑進滾油。然而,與他預想的驚慌失措不同,卡爾和瓦爾特——這兩位未來的戰艦指揮官——只是身體瞬間繃緊,眼神變得銳利如鷹隼,飛快地對視了一眼,臉上卻並未浮現出老白那種末日降臨般的恐懼。他們的肌肉線條在幽藍的光線下微微賁張,呈現出一種獵豹般的警覺姿態,但呼吸依舊沉穩,甚至帶着一絲……奇異的冷靜。
突然——
“哈——!成了!通道強行打通!數據流穩定!我他媽現在、立刻、馬上就開始下載!” 老白猛地從椅子上彈起半寸,又重重落下,發出一聲壓抑到極致後爆發的、帶着金屬質感的低吼!他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上驟然亮起的一個綠色進度條,臉上狂喜與難以置信交織,之前的恐懼被一種近乎癲狂的技術征服感徹底淹沒。“見鬼了……平時信息科那幫家夥的防御就像篩子,今天怎麼跟磕了藥似的?層層疊疊的陷阱,還他媽有自適應學習模塊?!簡直像捅了馬蜂窩!” 他急促地喘息着,興奮中夾雜着強烈的不安,手指下意識地敲擊着桌面邊緣,“更邪門的是……李星河!就他那堆‘不及格’的C級人機模擬戰錄像……” 他猛地吸了口涼氣,聲音陡然壓低,帶着一種發現驚天秘密的顫栗,“……竟然全部掛着‘星盾’級的S級加密鎖鏈!這他媽是存放星際戰略部署的級別!這裏面……這裏面要是沒藏着能把霍克那頭暴龍都驚得跳起來的鬼東西,我把這鍵盤生吃了!”
老白興奮又驚疑的低語如同冰冷的針,瞬間刺破了短暫的狂喜。瓦爾特和卡爾幾乎在同一秒猛地轉頭,目光如同實質的探針,在空中無聲地交匯。沒有言語,但彼此眼中瞬間燃起的火焰和驟然沉下的臉色,已道盡一切。凝重——這個詞已不足以形容此刻的氣氛,那是一種混合着震驚、警惕、以及嗅到巨大陰謀逼近的、近乎窒息的戰栗感。S級加密!這絕不是一個“萬年留級生”該有的待遇!這潭水,比他們想象的更深、更渾、也更致命!
熒幕上,那代表着李星河某場“不及格”戰役的加密文件包,終於完成了下載,進度條消失,一個冰冷、沒有任何標識的黑色文件圖標,如同深淵之眼般靜靜懸浮在屏幕中央。卡爾沒有半分猶豫,他一步踏前,肩膀幾乎撞開還在興奮絮叨的老白,那只在無數次模擬戰中精準操控過星艦舵輪的手,此刻帶着一種近乎儀式般的沉穩與決絕,重重地點向了那個黑色的圖標。
冰冷的全息星圖在熒幕上展開,瞬間吞噬了整個通訊室的幽藍。出現在三人面前的,赫然是一場規模達到五百艘戰艦的中型艦隊模擬戰役。代表AI智能的藍色艦隊,初始陣型是教科書般精準的“鶴翼”,兩翼舒展,如同致命的捕鳥巨網;而由李星河指揮的紅色一方,則擺出了極具攻擊性的“魚鱗”沖擊陣型,艦艏如林,鋒芒直指鶴翼的核心。光從初始態勢看,雙方艦隊規模、起始位置甚至空間環境參數都顯示着冰冷的“公平”,李星河甚至憑借更具壓迫性的陣型,握有先手的戰術優勢。
起初,卡爾和瓦爾特這兩位未來的艦隊指揮官還帶着審視的目光,試圖從中找出李星河“不及格”的破綻。老白則更關注數據流的異常。然而,僅僅幾分鍾後——
死寂。
通訊室裏只剩下全息星圖上無聲爆裂的能量光束和艦體解體的冰冷模擬。卡爾和瓦爾特如同被無形的巨錘擊中,身體僵直,瞳孔裏倒映着星圖上瘋狂變幻的光點洪流,最初的審視早已被純粹的、凍結靈魂般的驚駭所取代!屏幕上,紅色與藍色的光點群以超越常理的速度糾纏、切割、爆發、湮滅,每一次戰術機動都精準到毫秒,每一次火力傾瀉都如同死神的精確收割!
“這…這哪裏是什麼該死的C級?!” 老白的聲音尖銳地撕裂了寂靜,帶着難以置信的顫抖。他不懂最高深的艦隊指揮藝術,但作爲信息電子科的天才,他對AI的運作邏輯了如指掌!屏幕上藍色AI那恐怖的反應速度,讓他瞬間洞悉了真相的冰山一角!“這根本就是…就是3S級的‘先知’型智能模擬!它…它能在李星河的命令剛剛從神經接口發出的瞬間——甚至在神經元電信號完全成型之前——就完成預判、推演並下達最優反制指令!這他媽是作弊!是時間線上的碾壓!” 老白的手抖得幾乎無法指向屏幕,臉色慘白如紙,“在這種級別的預知型AI面前…李星河…他…他怎麼可能做到勢均力敵?!這已經不是人類了…這簡直是…是…”
“是神。” 卡爾的聲音幹澀地接上,每一個字都像從喉嚨裏硬擠出來的砂礫,帶着一種目睹神跡般的苦澀與震撼。他早已猜到李星河的成績必有隱情,卻絕未想到真相竟是如此驚世駭俗,顛覆了他對“人類極限”的所有認知。“無雙軍神…不,這已超越了‘軍神’的範疇…這是…在絕對的不利規則下,以凡人之軀,對抗預知未來的神明…”
“銀河帝國時代…那位傳說中的‘紅發獅鷲’元帥重生…” 瓦爾特喃喃自語,他的眼神如同被星圖上那抹頑強搏殺的紅色火焰點燃,爆發出一種近乎狂熱的異彩。與此同時,一種奇異的、沉重的釋然感,如同巨石落地般壓在他的心頭。今天那場恥辱的單艦對抗——他被分配了兩艘脆弱的驅逐艦級破交艦,對抗敵方主力巡洋艦時那幾乎將他理智燒盡的憤怒與屈辱——此刻,終於找到了答案。那並非不公的戲弄,而是一場…測試?一場對極限的殘酷逼壓?他當時爲何會默認接受那近乎自殺的配置?是冥冥中的直覺?還是被李星河那無形的氣場牽引?結果依然是完敗,心服口服的完敗。但此刻,那份深入骨髓的屈辱感,在眼前這場超越想象的、對抗“未來”的戰役光輝下,竟顯得如此渺小,甚至…帶着一種近乎榮幸的苦澀。原來,他面對的不是一個留級生,而是一個行走在人間的戰爭之神。
“夠了…這場‘神戰’,再看下去,我的指揮理念怕是要碎一地重鑄了。”卡爾的聲音帶着一種近乎虛脫的沙啞,他疲憊地揉了揉眉心,眼神卻前所未有的明亮,那是窺見真理一角後的震撼與敬畏。“我總算明白了…爲什麼連續幾年的人機戰,他都‘不及格’。這不是失敗,是校長和軍部用紅線織成的保護網!這種能在‘先知’AI時間線上跳舞的怪物…放出去?”他發出一聲短促的、帶着後怕意味的冷笑,“哪個指揮官敢打包票能護他周全?哪個勢力不想把他吞得骨頭都不剩?畢業?怕是他踏出校門的那一刻,就是風暴旋渦的中心!” 卡爾的目光投向屏幕上那已經靜止、象征着慘烈失敗的紅色光點群,眉頭卻深深鎖起,“我現在唯一的、巨大的困惑是…李學長最後那句‘又輸了’的語氣…那濃得化不開的沮喪…太真實了,不像是演戲…”
瓦爾特猛地一拍大腿,像是被自己的念頭驚到:“操!該不會——”他臉上肌肉抽搐,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古怪表情,“…李學長他…他壓根就不知道!他真以爲…自己這八年,一直在跟C級的‘弱智’AI較勁?!每天被‘弱智’按在地上摩擦,所以才那麼…沮喪?!”
這個猜測太過荒誕離奇,卻又詭異地契合李星河平時那副大大咧咧、萬事不掛心的模樣。卡爾張了張嘴,最終只是無力地揮了揮手,仿佛要驅散這個過於沖擊三觀的念頭:“停!打住!再想下去我CPU要過載燒了!” 他強行掐斷這個令人頭皮發麻的推論,瞬間切換了表情,臉上堆起一種混合着諂媚、期待和一絲討好的笑容,湊近還在操作終端的老白:“嘿嘿,老白,技術之神!商量個事兒唄?”他指了指屏幕上那些標注着“S級星盾加密”的錄像文件,“這些…寶貝疙瘩,能…打包一份不?我想暑假帶回家…嗯,‘深入’學習研究一下?” 他特意在“深入”二字上加了重音,眼神亮得像餓狼。
老白嘴角一咧,鏡片後的眼睛精光四射,慢悠悠地伸出了五根手指頭,在卡爾和瓦爾特眼前晃了晃,如同在展示稀世珍寶的價籤,然後一字一頓,清晰地吐出三個如同魔咒般的字眼:
“紅。太。陽。”
這三個字如同無形的電擊,瞬間讓卡爾和瓦爾特挺拔的身姿矮了半截,臉色“唰”地由紅轉白,再由白轉青!在星雲軍事學院,“紅太陽”只代表一個意思——紅太陽七星酒店那令人聞風喪膽、能把學員三年積蓄瞬間清零的“饕餮盛宴”!而從明天起,校門解禁,到正式放暑假,不多不少,剛好五天!老白這竹杠,敲得又準又狠!
※※※※
就在軍校公共通訊室那三個膽大包天的家夥正爲“紅太陽”的賬單心驚肉跳、討價還價的同時。距離軍校數十公裏外,燈火通明、流光溢彩的碧雲樓頂層總統套房內。
柔和的暖光下,空氣中彌漫着名貴香薰的淡雅氣息,與通訊室的緊張壓抑截然不同。然而,一位身着素雅白衣的年輕女子——趙鹿雪,卻如同置身於絕對零度的冰窟之中。她面前的超大曲面屏上,正定格着李星河艦隊在模擬星海中化作漫天碎片的最後一幀畫面。
視頻早已結束,但那無聲的、超越想象的戰術交鋒,那紅色艦隊在“先知”AI預判下如同在刀尖上狂舞、最終悲壯隕落的過程,卻在她腦海中反復重放、轟鳴!她那雙平日裏沉靜如深潭的眸子,此刻充滿了難以言喻的驚濤駭浪,纖長的手指無意識地緊握着昂貴的扶手,指節因用力而微微泛白。那不僅僅是震驚於李星河那非人的戰術造詣,更是瞬間洞悉了這背後所代表的、足以顛覆現有軍事格局的恐怖潛力,以及…那被刻意掩埋的、令人窒息的秘密!
“小姐?” 一聲輕柔卻帶着明顯關切的呼喚,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
趙鹿雪纖長的睫毛猛地一顫,仿佛從一個深沉的噩夢中驚醒。她緩緩轉過頭,映入眼簾的是貼身女仆赫蓮那張寫滿疑惑和擔憂的俏臉。
赫蓮微微躬身,聲音壓得更低,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急促:“小姐,冉先生來了。就在門外…他說…事情緊急,必須立刻見您。”
“冉…泰?” 趙鹿雪低聲重復着這個名字,眼神瞬間由迷惘轉爲銳利,如同出鞘的利刃。她豐潤的唇角緩緩勾起,彎出一道極好看的弧度,那笑容卻如冬日冰湖上的月光,清冷、復雜,帶着洞悉一切的玩味和一絲冰冷的嘲諷。
“呵…” 一聲意味不明的輕嘆從她唇間溢出,“連你也…坐不住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