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迎來到:夢魘孤兒院】
元生感覺自己有什麼不一樣了,他抬起手看向自己那只變異的右手。
皮膚蒼白得沒有血色,指節突出,指甲變得又長又尖,泛着不祥的幽光。
這只手,完全不像人類的手掌了。
他試着握了握拳,一股陌生的力量感從手臂傳來,強勁,卻帶着一股揮之不去的腐朽感。
“哥,你的手變大了耶!”
元辭好奇地湊過來,伸出虛幻的手指,穿過元生蒼白的手背。
“還長了指甲,好酷!”
元生扯了扯嘴角,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
“當然,這是哥哥的全新升級版,專門用來打壞蛋的。”
他嘴上輕鬆,心卻沉了下去。
東西沒拿到,還被丟到了另外一個副本,別讓他知道是誰幹的。
周圍蠕動的黑暗開始變形,凝聚。
腳下的虛無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踩在老舊木地板上的觸感。
吱呀——
空氣中彌漫着塵埃與木頭腐朽的氣味,還夾雜着一絲若有若無的、甜膩的奶腥味。
黑暗褪去,眼前的景象清晰起來。
這是一間寬敞的大廳,挑高很高,但光線昏暗。
正前方是一座蒙着厚厚灰塵的壁爐,牆壁上掛着一幅巨大的油畫,畫中是一個面容慈祥的女人,抱着幾個看不清面目的孩子。
但那女人的笑容,在昏暗中顯得格外詭異。
大廳四周擺放着一些破舊的兒童玩具,木馬的眼睛掉了一只,布娃娃的臉上被畫滿了雜亂的塗鴉。
這裏就是【夢魘孤兒院】。
“哥,這裏好多玩具啊!”元辭的虛影飄到那匹木馬旁邊,好奇地轉悠。
元生沒有回應,他的注意力被另一件事吸引了。
他們不是唯一的“人”。
在大廳的另一頭,陸陸續續地浮現出幾個身影,和他一樣,都是憑空出現的。
一共五個人。
三男兩女,每個人的臉上都帶着劫後餘生的疲憊和無法掩飾的驚恐。
看來,這就是新副本的“同伴”了。
所有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匯,充滿了警惕與審視。
其中一個身材魁梧,滿臉橫肉的光頭男人,視線在元生身上停留了片刻,尤其是在他那件刺眼的血紅色制服上。
光頭的眼神裏閃過一絲輕蔑。
他清了清嗓子,大步走了過來,身後還跟着一個瘦得像竹竿的男人。
“喂,新來的。”
光頭的聲音粗啞,帶着一股不容分說的霸道。
“剛從哪個副本裏爬出來啊?看你這身衣服,挺別致啊。”
元生沒作聲,只是平靜地看着他。
他能感覺到,這個人身上帶着一股血腥氣,顯然也是個老手。
“老大問你話呢!啞巴了?”旁邊的瘦竹竿狐假虎威地叫囂。
光頭抬手制止了他,饒有興致地打量着元生,最後把目光落在了元生那只垂在身側的、異化的右手上。
他愣了一下,隨即發出一聲嗤笑。
“喲,還是個變異的。怎麼,被污染了?這種半人半鬼的東西,最是短命。”
元生依舊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將元辭的虛影又往後擋了擋。
他現在不想惹事,只想先搞清楚這裏的狀況。
“不懂規矩是吧?”
光頭見他不理不睬,臉色沉了下來。
“每個副本開始,新人都得把自己的初始道具交出來,由老人統一分配。這是爲了團隊利益最大化,懂嗎?”
“把東西交出來,我可以考慮讓你跟在我後面,保你一條狗命。”
原來是想搶劫。
元生心裏有了底。
他笑了。
不是那種僵硬的扯動嘴角,而是發自內心的,覺得好笑。
他在這該死的遊戲裏死了六次,每一次都比上一次更接近瘋狂。
現在,居然有人想在他面前立規矩?
“規矩?”
元生終於開口了,聲音很輕,卻清晰地傳遍了整個大廳。
“什麼規矩?是先給我妹妹磕一個的規矩嗎?”
他側了側身,讓出身後元辭的虛影。
元辭眨巴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光頭,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麼。
大廳裏瞬間安靜下來。
另外幾個玩家都用一種看瘋子的表情看着元生。
哪裏來的妹妹?
光頭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
“你他媽找死!敢戲耍我。”
他怒吼一聲,身體猛地膨脹了一圈,手臂上的肌肉虯結,像一塊塊岩石。
他一個箭步沖上來,砂鍋大的拳頭帶着風聲,直直砸向元生的面門。
這一拳勢大力沉,顯然是動了真怒。
元生沒動。
他甚至連姿勢都沒變。
就在拳頭即將砸到他臉上的前一刻,他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那只蒼白尖銳的爪子。
砰!
一聲悶響。
光頭的拳頭,被元生那只看起來並不粗壯的手掌,穩穩地接住了。
預想中骨骼碎裂的場面沒有出現。
元生那只手,紋絲不動。
光頭的瞳孔猛地一縮。
他感覺到自己的拳頭像是砸在了一塊鋼板上,不,比鋼板還要堅硬。
一股陰冷的、帶着腐朽氣息的力量,從對方的手掌傳來,順着他的手臂,鑽心刺骨。
“就這點力氣?”
元生歪了歪頭,臉上依舊掛着那種玩世不恭的笑意。
“給你撓癢癢都不夠。”
話音未落,他五指猛地收緊。
咔嚓!
一陣令人牙酸的骨裂聲響起。
“啊——!”
光頭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他的拳骨,竟然被元生硬生生捏碎了。
元生手腕一抖,像是扔垃圾一樣,將一百八十多斤的光頭壯漢甩了出去。
光頭在地上滾了好幾圈,抱着自己變形的右手,疼得滿地打滾,冷汗瞬間浸溼了後背。
整個大廳,落針可聞。
那個瘦竹竿嚇得臉都白了,雙腿一軟,差點跪在地上。
另外三個玩家也是一臉駭然,看向元生的表情,從審視變成了深深的忌憚。
這個穿着血紅色制服的男人,是個硬茬子。
“哥,你好厲害!”元辭的虛影飄了過來,開心地拍着手,“把他打飛了!”
元生看着她,臉上的笑意更濃了。
他低頭,看着自己那只蒼白的手。
很好。
這股力量,他很滿意。
看來“同化”也不全是壞事。
他抬起頭,掃視了一圈剩下的玩家,慢悠悠地開口。
“現在,還有誰想跟我講規矩的?”
沒有人敢出聲。
就在這時,大廳壁爐上方那幅詭異的油畫,畫中女人的眼睛,似乎動了一下。
緊接着,一陣悠揚又詭異的音樂聲,從二樓的走廊深處傳來。
叮……咚……叮……咚……
那是一架老式音樂盒的聲音,在寂靜的孤兒院裏,顯得格外突兀,格外瘮人。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真正的噩夢,要開始了。
音樂聲越來越近,伴隨着一陣輕微的、小孩子赤腳跑在木地板上的吧嗒聲。
吧嗒……吧嗒……
一個穿着白色睡裙的小女孩,懷裏抱着一個破舊的泰迪熊,從二樓樓梯的拐角處,慢慢走了下來。
她的臉藏在陰影裏,看不真切。
她一步一步地走下樓梯,停在了大廳中央。
音樂聲戛然而止。
小女孩緩緩抬起頭。
那是一張沒有五官的臉,平滑得像一顆剝了殼的雞蛋。
她“看”向衆人,發出稚嫩又空洞的聲音。
“歡迎來到媽媽的家。”
“天黑了,該睡覺了。”
“你們……找到自己的床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