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兄,你這是怎麼啦?”
一名身穿朝服的青年路過,看見謝瀾安勉力扶着橋柱,猶如風中殘燭一般站在那裏,不禁驚訝。
他走上前,“聽說你病得很重,接連幾天沒能上朝,不好好在家裏養身體,跑到這兒是作甚。”
謝瀾安垂眸不語。
驀然間,他心中似有電光火石閃過。
不對。
他突然抓住同僚的手臂,“你這是剛散朝出來?”
“是啊。”
“近些天,聖上照常早朝?”
“自然。”
青年對他的問題感到莫名其妙。
莫不是病得腦袋出毛病了。
沒天災沒人禍的,不好好上朝還能幹嘛。
謝瀾安緊抿薄唇,越想越不對勁。
溺亡的若是別的公主也就罷了,楚楚是聖上和皇後的第一個孩子,享盡恩寵,如今死於非命,和挖去了他們的心肝無異。
如此悲痛的沖擊之下,聖上竟然還能照常早朝。
“皇後娘娘那邊可有什麼消息?”
謝瀾安又問。
同僚這下更是摸不着頭腦了,搖頭道:“我沒聽說皇後娘娘怎麼了。”
皇後也沒有動靜麼……
謝瀾安心下茫然,難道平時那兩位對雲楚楚的寵愛都是假的,並非發自真心。
就算是爲了顧全跟北冥和親的大局,那也不該如此平淡,仿佛只把棺材送去皇陵便結束了喪儀,甚至還比不上普通妃嬪的小孩夭折了隆重。
“謝兄,你好生安養,我家中還有事,先回一步。”
那同僚見謝瀾安瘋瘋癲癲,說話顛三倒四,不想和他牽扯過多,連忙找了個借口告辭。
謝瀾安總覺得忐忑,幹脆強忍悲痛,四處探聽消息。
幾天下來卻是一無所獲。
他被長公主退婚的消息已經漸漸在朝臣之間傳開,衆人皆知他爲了一個侍妾,辜負長公主的情意,失了聖上的榮寵,內心對他排斥至極,巴不得別沾上邊,又怎會樂意回答他的問題。
以前和他稱兄道弟的同僚,現今對他也是閉門不見了。
謝瀾安垂頭喪氣回家。
他來到書房,默然提起筆,準備把畫像剩下的部分完成。
這幾天,他除了出門打探,其他時間便是把自己關在書房,重新畫一張雲楚楚的畫像。
他對雲楚楚實在想念得緊。
鑽心的痛時刻折磨着他,唯有親筆一點點描繪她容貌的時候,方能緩解些許。
謝瀾安低眸,瞳孔驟然一縮。
他的筆顫抖着停頓在畫像上空。
“怎麼會這樣……”
畫像上濺滿了污漬,貓兒爪印從女子的裙角,爬到她的臉,將他滿懷思念的心血糟踐得一塌糊塗。
謝瀾安這下是徹底崩潰了。
他大吼一聲,將書桌掀翻,桌上筆墨紙硯滾落一地。
“喵嗚。”
窗外傳來貓的叫聲,謝瀾安抬起頭目眥欲裂,哪裏還有半分溫潤謫仙的模樣,簡直就像是一頭被激怒的野獸。
“該死的貓!”
他沖了出去。
貓兒受驚,一路逃竄。
謝瀾安追到園子裏。
忽地,他聽見假山後面傳來姜雪兒得意的聲音。
“長公主死得好呀,她死得真是太及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