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島的清晨總是來得格外溫柔。第一縷陽光穿透白色的紗簾,在地板上投下細碎的光斑,海浪拍打礁石的聲音像一首天然的催眠曲,輕柔地縈繞在耳邊。
林悅睜開眼時,身邊的位置已經空了。她坐起身,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到落地窗旁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沈逸穿着寬鬆的亞麻色襯衫,袖口隨意地挽到小臂,正望着窗外的碧海藍天出神。晨光勾勒出他挺拔的側影,手臂上包扎的紗布已經拆除,只留下一道淺淺的疤痕。
“醒了?” 沈逸轉過身,臉上帶着溫柔的笑意,“快去洗漱,我在露台備了早餐。”
林悅光着腳踩在微涼的地板上,走到他身邊時被他順勢攬入懷中。他低頭在她發頂印下一個輕吻,掌心的溫度透過薄薄的睡衣滲進來,暖得像這海島的陽光。
“在看什麼?” 她仰頭問,鼻尖蹭過他的下巴。
“在想,” 沈逸的目光落在遠處盤旋的海鷗上,“以後每年都來這裏住一陣好不好?”
“好啊。” 林悅笑着點頭,手指輕輕劃過他手臂上的疤痕,“等我們老了,就搬來這裏定居,每天看海、散步、曬太陽。”
“一言爲定。” 沈逸握緊她的手,指腹摩挲着她無名指上的婚戒,金屬的涼意裏裹着化不開的暖意。
露台的藤桌上擺着剛烤好的香蕉鬆餅,旁邊是切好的芒果和百香果,冰鎮的椰子水冒着細密的氣泡。林悅咬了一口鬆餅,黃油的香氣混着香蕉的甜糯在舌尖化開,忍不住眯起眼睛:“比酒店餐廳的還好吃。”
“那當然,” 沈逸挑眉時眼角帶着得意的笑,“我可是跟着民宿老板學了一早上。”
海風帶着鹹溼的氣息拂過露台,掀起林悅的裙擺。她望着遠處金箔般鋪在海面上的陽光,忽然想起剛穿來時那個惶恐的夜晚 —— 那時她蜷縮在東宮冰冷的床榻上,連呼吸都怕驚動了命運的齒輪,從沒想過有一天能這樣安穩地坐在海島露台上,和心愛的人分享一份鬆餅。
“在想什麼?” 沈逸遞過來一杯椰子水,吸管上還沾着片薄荷葉。
“在想幸好遇見你。” 林悅接過杯子時指尖相觸,兩人都忍不住笑了。
吃完早餐,沈逸牽着她往海邊走。細軟的白沙沒過腳踝,帶着陽光曬過的溫熱。幾個穿着彩色泳衣的孩子在不遠處堆沙堡,銀鈴般的笑聲隨着海風飄過來。林悅忽然被什麼絆了一下,踉蹌着往前面倒去,沈逸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兩人在沙灘上滾作一團。
“沈逸!” 她趴在他胸口笑得上氣不接,沙子鑽進頭發裏有些癢,“都怪你走路不看路。”
“明明是某人自己踩鞋帶。” 沈逸抬手替她拂去臉頰上的沙粒,指腹擦過她發燙的耳垂時,眼神忽然變得深邃。海浪漫過腳背又退去,留下一圈圈漣漪,像他們此刻悄然蔓延的心跳。
他低頭吻下來時,帶着海鹽與陽光的味道。遠處的浪聲、孩子的笑聲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天地間仿佛只剩下彼此溫熱的呼吸。
午後的陽光漸漸變得熾熱,兩人躲進島上的熱帶雨林。參天的古木遮天蔽日,不知名的熱帶花卉在藤蔓間綻放,空氣裏彌漫着溼潤的草木清香。向導說這條路通往島上的瀑布,沈逸卻在岔路口牽着她拐進了一條更隱蔽的小徑。
“你確定走這裏?” 林悅撥開擋路的蕨類植物,看到他手裏攥着張皺巴巴的地圖,“別是把我們繞丟了。”
“相信我。” 沈逸回頭朝她伸出手,掌心躺着顆剛摘的紅果子,“民宿老板說順着溪流走就能找到秘密泉眼,比瀑布還美。”
果然沒走多久,林間忽然開闊起來。一汪碧綠色的泉水鑲嵌在山谷間,四周環繞着紫色的野花,陽光透過枝葉的縫隙灑在水面上,像撒了把碎鑽。林悅脫了鞋踩進泉水裏,沁涼的水流瞬間驅散了暑氣,她忍不住回頭朝沈逸笑:“快來!”
沈逸剛走進水裏,就被她潑了滿臉水花。他挑眉一笑,伸手攬住她的腰往水裏帶,濺起的水珠在陽光裏折射出彩虹。兩人在泉眼裏嬉鬧着,直到天邊染上晚霞才披着溼漉漉的頭發往回走,笑聲驚起了樹梢棲息的白鷺。
晚飯是在海邊的露天餐廳吃的。燭火在風裏搖曳,樂隊演奏着舒緩的爵士樂,沈逸忽然起身朝樂隊說了句什麼,轉而走到林悅面前伸出手:“能請你跳支舞嗎,林太太?”
林悅將手放進他掌心時,心跳又開始不爭氣地加速。他的舞步算不上嫺熟,卻總能精準地避開她踩過來的腳。月光灑在他含笑的眼睛裏,比這滿桌的燭火還要亮。
“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 林悅的臉頰貼着他的胸膛,能清晰地聽到他沉穩的心跳。
“當然記得。” 沈逸的下巴抵着她的發頂,“在傅逸塵的生日派對上,你穿着藍色禮服躲在角落吃蛋糕,像只受驚的小兔子。”
“那時候你怎麼不早點來救我?” 她想起那天被林婉刁難的窘迫,忍不住掐了把他的腰。
“怕唐突了美人。” 沈逸低笑出聲,握着她的手忽然收緊,“不過現在看來,幸好那天沒錯過你。”
海風卷着遠處的歌聲飄過來,混着海浪的節拍,成了這世上最動聽的伴奏。林悅忽然覺得,那些曾經讓她輾轉難眠的陰謀詭計,那些明槍暗箭的商業戰場,都在這溫柔的月色裏漸漸淡去了。
離開海島的前一天,兩人租了艘帆船出海。沈逸掌舵時神情專注,陽光在他手臂的疤痕上投下淡淡的陰影。林悅忽然想起婚禮上那把刺過來的刀,心髒還是忍不住抽緊。
“在擔心什麼?” 沈逸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將船交給水手後走過來摟住她,“是不是還在想林婉的事?”
林悅點點頭,指尖輕輕撫摸着他的疤痕:“有時候我會想,如果那天……”
“沒有如果。” 沈逸打斷她,眼神堅定得像這深海,“我不會讓你有事的,以前不會,以後更不會。”
他從口袋裏掏出個小小的絲絨盒子,打開時裏面躺着枚素圈銀戒,內側刻着行極小的字。林悅拿起來對着陽光才看清,是 “此生護你” 四個字。
“這是我在島上找銀匠打的。” 沈逸執起她的左手,將銀戒套在婚戒旁邊,“以後不許再胡思亂想。”
林悅的眼眶忽然有些發熱,剛要說話,遠處忽然傳來水手的驚呼。她抬頭望去,只見一群海豚正跟着船尾跳躍,銀灰色的脊背在陽光下閃閃發亮,像一群快樂的精靈。
“你看!” 她指着海豚轉過身,卻撞進沈逸含笑的眼眸裏。
“聽說看到海豚的人會有好運。” 他低頭吻去她眼角的溼意,“我們會一直這麼好的。”
回程的飛機上,林悅靠在沈逸肩頭翻看相機裏的照片。有他在沙灘上背着她奔跑的背影,有兩人在泉眼裏相視而笑的瞬間,還有夕陽下交握的雙手 —— 無名指上的婚戒在餘暉裏閃着光。
“等回去要把這些洗出來,掛滿整個書房。” 她數着照片一張張往後翻,忽然停在某張上笑出了聲,“你看這張把我拍得像個包子。”
沈逸湊過來看了眼,照片裏的林悅正張着嘴咬芒果,臉頰鼓得圓圓的。他伸手點了點屏幕:“這叫可愛。”
飛機穿過雲層時有些顛簸,林悅下意識地攥緊了他的手。沈逸反手握緊她,在她耳邊輕聲說:“別怕,有我在。”
這句話像道符咒,瞬間撫平了她心底殘存的不安。從穿來這個世界的那天起,她好像總在害怕 —— 怕按劇情走向慘死,怕鬥不過林婉的算計,怕傅逸塵的陰晴不定。直到遇見沈逸,她才真正明白,原來被人堅定選擇的感覺,是這麼安心。
回到市區的那天,王秘書早已候在機場。她接過沈逸手裏的行李箱,遞過來份文件:“大小姐,這是您離開期間公司的重要文件,傅氏那邊還派人來問過幾次合作細節。”
林悅翻看文件時,沈逸在旁邊低聲問:“需要現在回公司嗎?”
“不用。” 她合上文件遞給王秘書,“明天再處理,今天我們回家。”
他們的家在市中心的高檔公寓,劉梅特意讓人重新布置過。陽台上擺着剛買的向日葵,客廳的茶幾上放着沈母親手做的醬菜,衣帽間裏掛着沈逸爲她新買的裙子,處處都透着家的暖意。
林悅剛放下行李,就被沈逸從身後抱住。他的下巴抵在她頸窩,帶着旅途的疲憊和滿足:“還是家裏好。”
“嗯。” 她轉身回抱他,鼻尖縈繞着他身上熟悉的雪鬆香氣,“晚上想吃什麼?我下廚。”
“都好。” 沈逸的聲音悶悶的,“只要是你做的。”
晚飯是簡單的三菜一湯。林悅系着沈逸送的兔子圍裙在廚房忙碌時,沈逸就靠在門框上看着她,偶爾遞個盤子遞雙筷子。窗外的霓虹燈次第亮起,將兩人的影子投在牆上,像幅流動的水墨畫。
“對了,” 林悅盛湯時忽然想起什麼,“下周傅氏有個合作峰會,我們要一起去嗎?”
沈逸接過湯碗放在桌上:“你想去就去,不想去我們就推掉。”
“還是去吧。” 林悅坐下時想了想,“畢竟是重要的合作方,而且…… 我也想讓他們看看,我現在很好。”
沈逸握住她放在桌下的手,指尖摩挲着那枚銀戒:“好,都聽你的。”
合作峰會那天,林悅穿着沈逸挑的米白色西裝套裙,挽着他的手臂走進宴會廳時,立刻吸引了全場的目光。傅逸塵端着酒杯站在不遠處,看到他們時舉了舉杯,眼神裏沒有了往日的銳利,多了幾分平和。
“林小姐,恭喜。” 傅逸塵走過來時,目光在沈逸手臂的疤痕上停留了一瞬,“看來沈先生把你照顧得很好。”
“謝謝傅總關心。” 林悅的笑容得體而疏離,“我們很幸福。”
沈逸將她往身邊帶了帶,語氣溫和卻帶着不容置疑的界限:“傅總,我們去那邊和其他合作夥伴打個招呼。”
看着兩人相攜離去的背影,傅逸塵端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緊。身邊的助理低聲說:“傅總,需要……”
“不用。” 傅逸塵打斷他,將杯中的紅酒一飲而盡,“她選對人了。”
峰會進行到一半時,林悅接到了劉梅的電話。母親的聲音帶着抑制不住的喜悅:“悅悅,你二伯父…… 他去世了。”
林悅握着手機的手指猛地收緊,沈逸立刻察覺到她的異樣,伸手扶住她的肩膀。她深吸一口氣,對着電話說:“知道了媽,我們馬上回去。”
掛了電話,她靠在沈逸懷裏,聲音有些發顫:“林正宏走了。”
“我陪你回去。” 沈逸的聲音沉穩得像座山,“別擔心,有我在。”
林正宏的葬禮辦得很簡單。林悅穿着黑色的喪服站在靈前,看着那張黑白照片,心裏五味雜陳。這個總是偏袒林婉、處處針對她的二伯父,終究還是以這樣的方式落幕了。
葬禮結束後,律師找到林悅,說林正宏留下了份遺囑,將他名下所有的林氏股份都留給了她。
“這是爲什麼?” 林悅拿着遺囑,指尖有些發涼。
律師嘆了口氣:“林先生臨終前說,他對不起你父親,更對不起你。這些股份,就當是他的一點補償。”
林悅望着窗外飄落的梧桐葉,忽然想起小時候林正宏還沒那麼偏執,曾在她生日時送過一個會唱歌的洋娃娃。原來再偏執的人,心底也藏着一絲未泯的良知。
“這些股份,我會交給爸處理。” 她將遺囑遞給林正德時,父親的鬢角又添了些白發。
“你做得對。” 林正德拍了拍她的手,“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
那天晚上,林悅做了個夢。夢裏她又回到了剛穿來的那個夜晚,顧清珩冰冷的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可這一次,沈逸忽然從光裏走出來,牽起她的手說:“別怕,我來接你了。”
她驚醒時,發現自己正躺在沈逸懷裏。他的手輕輕拍着她的背,像在安撫受驚的孩子。
“做噩夢了?” 他的聲音帶着剛睡醒的沙啞。
林悅往他懷裏縮了縮,把臉埋在他的頸窩:“沒有,夢到你了。”
沈逸低笑出聲,在她後背輕輕畫着圈:“我一直在。”
窗外的月光透過紗簾照進來,落在床頭櫃的相框上。照片裏的兩人在海島的夕陽下相擁,笑得像兩個得到糖的孩子。林悅忽然明白,那些穿越的惶恐、爭鬥的疲憊,都只是爲了鋪墊此刻的幸福。
第二天清晨,林悅在沈逸的咖啡杯底下壓了張紙條:“今天下班早點回家,給你做你愛吃的紅燒肉。”
她走進林氏集團大樓時,前台恭敬地說 “林總早”,陽光透過旋轉門灑在她身上,像披上了件金色的鎧甲。電梯裏遇到傅逸塵時,兩人只是點頭示意,再無多餘的交集。
走進辦公室,王秘書遞過來新的項目計劃書。林悅翻開時,看到沈逸工作室的合作方案被放在最上面,他的字跡遒勁有力,在末尾畫了個小小的笑臉。
她拿起筆籤下名字,窗外的陽光正好落在 “林悅” 兩個字上,溫暖得像他掌心的溫度。
或許命運的劇本早已寫好,但總有人能憑着愛與勇氣,改寫那些既定的結局。就像此刻的林悅,不再是誰的女配,只是沈逸的妻子,林氏的掌舵人,更是她自己 —— 那個在風雨裏開出花來的,獨一無二的林悅。
未來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但只要身邊有他,再遠的遠方,都只是家的方向。
海島的風似乎還縈繞在鼻尖,帶着鹹溼的暖意,那是屬於他們的,細水長流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