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冰冷的逐客令,非但沒有讓強哥等人退卻,反而像是一瓢冷水澆進了滾油鍋,瞬間激起了這群混混更大的囂張氣焰。
“喲呵!小娘們挺橫啊?”強哥身後一個染着黃毛、瘦得像麻杆的小弟怪叫一聲,上前一步,指着林晚的鼻子,“強哥看得起你才來收保護費,別他媽給臉不要臉!信不信哥幾個砸了你這破草堂,讓你帶着倆小崽子滾出梧桐裏?!”
另一個臉上有疤的混混也獰笑着附和:“就是!強哥,這小娘們長得還挺標致,細皮嫩肉的,跟這破地方格格不入啊!不如……”他猥瑣的目光在林晚身上打轉,後面的話不言而喻。
強哥抱着胳膊,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林晚,像是在欣賞一只落入陷阱還在掙扎的小獸:“聽見沒?我兄弟脾氣可不好。兩千,不多。交了錢,大家相安無事。不交……”他拖長了尾音,威脅之意溢於言表。
阿婆氣得渾身發抖,抱着哭得打嗝的小寶,聲音發顫:“你們…你們還有沒有王法!欺負我們孤兒寡母算什麼本事!我們…我們報警!”
“報警?”強哥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哈哈大笑起來,他身後的混混們也哄笑起來,“老不死的,你去報啊!看看警察管不管這雞毛蒜皮的事兒?再說了,警察來了又怎樣?我們哥幾個來串個門不行?誰看見我們收錢了?”他眼神陡然一厲,“少他媽廢話!拿錢!不然,今天就讓你們娘幾個知道知道厲害!”
氣氛瞬間劍拔弩張。大寶顧宸被這凶神惡煞的氣氛嚇得小臉煞白,死死抱住林晚的腿,小小的身體微微發抖。小寶顧晞的哭聲更大了,小手緊緊抓着阿婆的衣襟,小嘴裏無意識地發出驚恐的嗚咽:“黑氣…好多黑氣…壞…好凶…”
林晚清晰地感覺到,從小寶身上傳來一股強烈的恐懼情緒,如同冰冷的水流沖擊着她的感知。而大寶的身體裏,似乎也有一股微弱卻躁動的力量在不安地涌動,他腳下水泥地縫隙裏幾根剛冒頭的雜草,正以肉眼難以察覺的速度微微搖擺着。
不能再刺激他們了!林晚眼神一凝。她輕輕拍了拍大寶的頭,示意他別怕,然後向前踏出一步,將阿婆和孩子擋在身後,直面強哥。
“錢,沒有。”林晚的聲音依舊平靜,卻帶着一種奇異的穿透力,讓強哥等人的笑聲戛然而止。她拄着藤杖,身形單薄,卻站得筆直,如同一株扎根在磐石上的青竹。“最後說一次,出去。”
“媽的!敬酒不吃吃罰酒!”強哥徹底失去了耐心,臉上的橫肉一抖,猛地伸手就朝林晚的衣領抓來!“給老子滾出去的是你!”
就在他蒲扇般的大手即將碰到林晚衣領的刹那,林晚動了!
她沒有硬碰硬,身體以一個極其微小的角度側滑一步,看似踉蹌,卻精準地避開了強哥的手。同時,她拄着藤杖的左手看似無意地在地面一點,右手藏在袖中,指尖以肉眼難辨的速度在藤杖底端一個微小的凸起(實則是她刻畫的一個極其簡陋、未完成的“固”字符紋節點)上輕輕一拂!
嗡!
一股微弱到幾乎無法察覺的震顫感,順着藤杖傳入地下。與此同時,林晚的精神力如同細針,瞬間刺向她腳下那片區域,引動了埋藏在泥土深處、幾塊她之前刻畫了殘缺“陷”、“滯”符紋意境的碎石!
這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強哥一抓落空,身體因慣性微微前傾,正要破口大罵,腳下卻猛地一絆!
“哎喲!”他發出一聲驚叫,感覺左腳踝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拽了一下,又像是一腳踩進了粘稠的泥沼裏,整個人重心瞬間失衡,以一個極其狼狽的姿勢,臉朝下重重地向前撲倒!
噗通!
結結實實的一聲悶響!強哥那壯碩的身軀如同被砍倒的大樹,狠狠砸在院門口的水泥地上!鼻血瞬間飈射而出,門牙磕在堅硬的地面上,發出令人牙酸的碎裂聲!
“強哥!”
“臥槽!”
後面的混混們驚呆了,完全沒看清發生了什麼!只看到強哥氣勢洶洶地抓人,然後自己就莫名其妙摔了個狗吃屎!
強哥摔得七葷八素,鼻血長流,門牙劇痛,眼前金星亂冒。他掙扎着想爬起來,卻感覺左腳踝傳來一陣鑽心的劇痛!
“啊!我的腳!腳斷了!”他抱着左腳踝,發出殺豬般的慘嚎,疼得在地上直打滾。
“強哥!你怎麼樣?”黃毛和刀疤臉慌忙上前攙扶。
“滾開!別碰我!疼!操!邪門了!”強哥疼得冷汗直冒,臉色慘白。他驚疑不定地看向依舊平靜地站在原地的林晚,又看看自己摔倒的地方——就是普通的、平整的水泥地!連個小石子都沒有!
一股莫名的寒意瞬間爬上了強哥的脊背。他想起關於這個“安大夫”的傳言,說她用藥神乎其神,推拿幾下就能讓老劉頭腰不疼了……難道……這女人真有點邪門?
“妖…妖女!你使的什麼妖法?!”強哥又驚又怒又怕,指着林晚,聲音都變了調。
林晚拄着藤杖,居高臨下地看着在地上哀嚎打滾的強哥,眼神淡漠得沒有一絲波瀾:“自己走路不長眼,摔斷了腿,怨得了誰?還不快滾?等着另一條腿也摔斷嗎?”
她的聲音不高,卻帶着一種冰冷的、仿佛能凍結靈魂的力量。配合着強哥那淒慘的模樣,讓剩下的幾個混混頭皮發麻,看向林晚的眼神充滿了恐懼。
“走…快走!”黃毛和刀疤臉再不敢停留,手忙腳亂地架起慘叫不止的強哥,如同喪家之犬般,連滾帶爬地逃出了小院,連句狠話都不敢留。
小院裏瞬間恢復了安靜,只剩下大寶顧宸和阿婆驚魂未定的喘息聲,以及小寶顧晞漸漸平息的抽泣。空氣中彌漫着一絲淡淡的血腥味和強哥留下的煙臭味。
“晚…晚丫頭…這…這是…”阿婆看着地上那灘刺目的鼻血,聲音還在發抖。
“沒事了,阿婆。”林晚轉過身,臉色微微有些蒼白。剛才那瞬間的精神力爆發和強行引動殘缺符紋,對她來說也是不小的負擔,腳踝的舊傷也隱隱作痛。她走到小寶身邊,輕輕擦去她臉上的淚珠,“晞晞不怕,壞蛋被打跑了。”
小寶顧晞抽噎着,大眼睛裏還噙着淚水,卻伸出小手,指向院門口強哥摔倒的地方,帶着哭腔小聲說:“地…地生氣了……捆住壞蛋腳腳……”她似乎能模糊地感知到那股源於符紋的、帶着束縛和懲罰意味的微弱力量波動。
林晚心中一震,更加堅定了要盡快找到遮蔽孩子異能感知方法的決心。小寶的感知力太敏銳了!
“媽媽好厲害!壞蛋摔跤了!”大寶顧宸則興奮地跳起來,剛才的恐懼一掃而空,小臉上滿是崇拜。他腳下那幾根搖擺的雜草也恢復了平靜。
這場突如其來的風波,以一種極其詭異的方式迅速平息了。強哥被小弟們抬着去了醫院,診斷結果是左腳踝粉碎性骨折,沒有幾個月下不了地。他和他手下的小混混們對那天的事情諱莫如深,只說是自己不小心摔的,再也不敢靠近梧桐裏深處那個掛着“安氏草堂”牌子的詭異小院。
消息不脛而走。梧桐裏的街坊們私下議論紛紛,都說強哥是遭了報應,安大夫看着年輕,說不定真有神明保佑,或者懂些玄門手段。一時間,“安氏草堂”在街坊心中更添了幾分神秘色彩,連帶着生意也更好了一些。
幾天後,一個衣着樸素、精神矍鑠、須發皆白的老者在一個中年人的攙扶下,敲響了小院的門。
“請問,安大夫在嗎?”老者聲音洪亮,中氣十足。
林晚正在院中晾曬藥材,聞聲看去。那老者她有些印象,是附近一位姓陳的老中醫,在街口開了個小診所,爲人正直,醫術也頗有口碑。之前林晚剛掛牌時無人問津,這位陳老中醫並未像其他人那樣輕視,只是默默觀察。強哥事件後,他倒是第一個以同行身份前來拜訪的。
“陳老伯,請進。”林晚放下手中的藥材,客氣地將老者請進院子。
陳老中醫走進小院,目光銳利地掃過晾曬的藥材,又落在院角那片長勢明顯優於尋常的藥苗上,眼中閃過一絲精光。他深吸了一口氣,似乎在品味空氣中殘留的淡淡藥香。
“安大夫,老朽姓陳,在街口開個小診所。”陳老中醫開門見山,“前幾日聽聞安大夫妙手,解了老劉頭的沉痾舊痛,心中欽佩。今日冒昧來訪,一是想與安大夫交流一二,二是……”他頓了頓,目光落在林晚剛收回屋內的一個搗藥鉢上,那裏面還殘留着一些深褐色的藥粉碎屑。
“二是,老朽聞到了一絲奇特的藥性,霸道中蘊藏生機,似乎……與一味古籍中記載的、早已絕跡的奇藥‘枯血竭’有些相似。”陳老中醫的眼神變得異常熱切,緊緊盯着林晚,“不知安大夫可否賜教一二?此藥……關乎一位老友的性命!”
枯血竭?林晚心中猛地一跳!這名字與她從秘境帶出的枯血藤何其相似!難道這位陳老中醫,竟認得此物?她不動聲色地順着陳老的目光看向搗藥鉢,裏面殘留的,正是她前幾日給一位因意外割傷血流不止的街坊止血時,用枯血藤花粉爲主料配制的“凝血散”碎屑!
枯血藤的價值……竟遠超她的預估!而麻煩,似乎也隨着這位識貨的老中醫,悄然找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