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枯血藤花粉是她最重要的底牌之一,藥效霸道,潛力無窮,但也極易引來覬覦。這位陳老中醫看似正直,但人心難測。她不能輕易暴露。

“陳老伯說笑了。”林晚不動聲色地走到搗藥鉢旁,用布蓋住殘渣,語氣平淡,“只是些山野止血的土方子,加了點祖傳的秘制藥引,效果尚可罷了。您說的‘枯血竭’,晚輩孤陋寡聞,未曾聽過。”

陳老中醫何等人物,一眼便看出林晚的防備和推脫之意。他眼中閃過一絲失望,但並未強求,只是捋着胡須,嘆息道:“是老夫唐突了。如此奇效,豈是凡品?安大夫不願多說,也是人之常情。”他話鋒一轉,目光再次投向院角的藥田,尤其是那幾株在符紋育苗盒中顯得格外精神的幼苗,“安大夫在種植一道上,似乎也頗有心得?這幾株‘活血藤’(林晚對外稱呼枯血藤幼苗的化名),長勢如此之好,遠非尋常之法能及啊。”

林晚心中又是一凜。這老中醫的眼力,毒辣得可怕!她含糊道:“只是照料得精細些,選的位置向陽通風罷了。”

“哦?是嗎?”陳老中醫意味深長地笑了笑,不再追問藥材,轉而與林晚探討起幾個常見疑難雜症的辯證施治。林晚前世模糊的醫學知識、阿婆傳授的苗藥經驗、加上歸墟秘境中對一些靈植藥性的理解,讓她在交流中往往能提出一些新穎獨到的見解,聽得陳老中醫頻頻點頭,眼中欣賞之色愈濃。

這次拜訪,最終在看似融洽的學術交流中結束。陳老中醫臨走前,鄭重地遞給林晚一張寫着地址和電話號碼的紙條:“安大夫醫術精湛,見解非凡,假以時日,必成大器。若日後在行醫或用藥上遇到難處,或需要些不易尋的藥材,可以打這個電話找老夫。力所能及之處,定不推辭。”他深深地看了林晚一眼,又補充道,“懷璧其罪,安大夫……好自珍重。”

送走陳老中醫,林晚捏着那張紙條,眉頭緊鎖。“懷璧其罪”四個字,像針一樣刺在她心上。枯血藤的存在,終究是隱患。陳老中醫今日雖未強求,但他那番話,無異於確認了這枯血藤花粉的價值——高到足以讓某些人不擇手段!

她必須盡快提升實力!骨梭符紋,是她目前最大的依仗!

夜深人靜,孩子們和阿婆都已沉沉睡去。林晚點起一盞小油燈,將骨梭置於燈下。昏黃的光線映照着骨梭上那些玄奧繁復的符紋,流淌着古老而神秘的光澤。

經歷了“藤杖絆強哥”的實戰,林晚對符紋力量的引導和應用有了更深一層的理解。符紋並非法術,更像是一種撬動天地間某種規則或能量的“意境”鑰匙。精神力是引動鑰匙的力量,而載體(藤杖、碎石、甚至土地)則是承載和傳導意境的媒介。載體越契合,精神力越強、越精準,引動的意境力量就越明顯。

她之前的嚐試,無論是融入藥膏還是刻在木器上,都太過粗糙,精神力引導也像隔靴搔癢。而對付強哥時,情急之下精神力高度凝聚爆發,配合事先埋下刻有符紋殘痕的碎石作爲“節點”,才勉強引動了一絲微弱的地縛之力,效果卻遠超預期。

“節點……媒介……精神力凝聚……”林晚喃喃自語,指尖無意識地沿着骨梭上一個相對完整的“寧”字符紋緩緩描摹。這一次,她不再僅僅感受其形態,而是將全部心神沉浸其中,試圖去理解每一道轉折、每一個節點所蘊含的“寧靜”、“安撫”、“平息”的意境本質。

精神力如同涓涓細流,隨着她指尖的移動,小心翼翼地注入符紋的軌跡。骨梭似乎微微震顫了一下,一股清涼、寧靜的氣息如同水波般以骨梭爲中心蕩漾開來,雖然微弱,卻讓林晚高度集中的精神感到一陣舒適。

有效!林晚精神一振。她嚐試着控制精神力的輸出,讓這股寧靜的意境更加凝聚,更加內斂,不再隨意散發。這需要極高的專注力和控制力,如同在刀尖上跳舞。汗水很快浸溼了她的鬢角,太陽穴傳來陣陣刺痛,這是精神力消耗過度的征兆。

但她沒有停止。她換了一個符紋,是之前用於育苗盒的“生”。這一次,她不再滿足於簡單刻劃,而是嚐試用精神力在虛空中,以骨梭爲引,勾勒這個符紋的完整“意境”框架。這比描摹實物符紋困難十倍!精神力的細線在虛空中艱難地扭曲、連接,稍有不慎便潰散開來。

時間在寂靜中流逝。油燈的火焰微微跳動。不知過了多久,當林晚感覺精神力即將枯竭時,一個極其模糊、近乎透明的淡綠色“生”字虛影,終於在骨梭上方一閃而逝!雖然只存在了不到半秒,但虛影出現的瞬間,桌上油燈的火苗都似乎更加穩定明亮了一絲,窗台上一盆半死不活的綠蘿,最頂端一片卷曲發黃的葉片,竟然極其微弱地……舒展了那麼一絲絲!

成了!林晚疲憊的臉上露出一絲狂喜!精神力引導,虛空凝符!雖然只是雛形,效果微乎其微,但這代表着她在符紋一道上,邁出了關鍵性的一步!她終於不再是簡單地“借用”符紋的意境皮毛,而是開始真正“理解”和“構建”!

只要持之以恒,精神力不斷提升,對符紋的理解日益加深,她終將能夠構築出真正具有強大力量的符紋!遮蔽孩子們異能波動的希望,似乎不再遙不可及!

連續幾晚的廢寢忘食,林晚沉浸在符紋的玄奧世界裏。白天行醫配藥,照顧孩子,晚上則耗盡心力研習骨梭。她以枯血藤花粉爲主料,配合其他藥材,小心翼翼地配制了幾份效果更強、蘊含符紋意境的“定心丸”和“凝血散”,作爲保命之物貼身收藏。同時,她也嚐試着將虛空凝符的感悟,融入到新制作的一些木器之中,效果比之前的簡單刻劃好了不少。

這天下午,林晚剛送走一位復診的腰疼病人,阿婆抱着小寶,牽着大寶從幼兒園回來了。小寶顧晞看起來蔫蔫的,沒什麼精神,一進門就撲到林晚懷裏,小腦袋蹭着她的脖子。

“晞晞怎麼了?不舒服嗎?”林晚摸了摸她的額頭,不燙。

阿婆嘆了口氣,壓低聲音:“今天幼兒園組織去旁邊的社區小公園‘認識春天’。玩的時候,有個調皮的小男孩壯壯,非要搶晞晞撿的漂亮小石頭,把晞晞推倒了,膝蓋都蹭破了點皮。”

林晚低頭一看,果然,小寶的膝蓋上貼着一個卡通創可貼。

“晞晞沒哭,也沒用……那個……”阿婆含糊了一下,意指異能,“就是回來路上一直沒精神,說頭疼,想睡覺。”

小寶顧晞在林晚懷裏悶悶地說:“壯壯好壞……搶晞晞的石頭……還推晞晞……他推晞晞的時候,心裏……好高興……像放鞭炮……好吵……晞晞的頭……嗡嗡的……”

被動感知到對方強烈的惡意和傷害意圖後的興奮情緒,這對一個三歲的孩子來說,沖擊力太大了!林晚心疼地抱緊女兒,輕輕拍着她的背:“晞晞乖,不怕,媽媽在。睡一覺就好了。”

她抱着小寶進屋,哄她睡下。看着女兒即使在睡夢中依舊微微蹙起的小眉頭,林晚心中充滿了自責和焦慮。小寶的情緒感知異能,在幼兒園這種小社會裏,簡直就是無時無刻不在遭受精神污染!這樣下去,孩子的心理健康遲早會出問題!

必須盡快解決!骨梭符紋的遮蔽之力……林晚的目光再次投向油燈下的骨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迫切。

第二天是周末,幼兒園放假。林晚決定帶兩個孩子和阿婆去附近更大的公園散散心,讓小寶轉換一下心情,也順便采集一些常見的草藥。

江城人民公園,綠樹成蔭,人工湖波光粼粼。雖然是周末,但上午人還不算太多。大寶顧宸像只撒歡的小狗,興奮地在草地上奔跑,對各種植物充滿了好奇。小寶顧晞牽着阿婆的手,情緒似乎也好了些,大眼睛好奇地看着湖裏的天鵝和岸邊的垂柳。

林晚和阿婆找了個樹蔭下的長椅坐下,看着兩個孩子在不遠處的草地上玩耍。林晚拿出一個小本子,記錄着附近一些草藥的分布,同時分出一縷心神,時刻關注着兩個孩子,尤其是大寶——他那能讓植物煥發生機的力量,在公園這種草木繁盛的地方,更容易被動觸發。

陽光溫暖,微風和煦。大寶蹲在一小片開着小野花的草地旁,小心翼翼地用手指去碰觸一朵白色的小雛菊。小寶則坐在阿婆身邊,安靜地看着哥哥。

一切似乎都很美好。

突然,公園另一頭傳來一陣刺耳的喧譁和孩子的哭鬧聲!似乎是一個大型的兒童遊樂設施那邊出了什麼狀況,人群騷動起來,不少人朝那邊跑去。

林晚和阿婆也被驚動,站起身張望。

就在這時,一直安靜坐在阿婆身邊的小寶顧晞,身體猛地一僵!她的小臉瞬間變得煞白,大眼睛裏充滿了極致的恐懼,小小的身體篩糠般劇烈地顫抖起來!她像是看到了什麼極其恐怖的東西,猛地伸出小手,指向人群騷動的方向,發出了一聲撕心裂肺、帶着無盡驚恐的尖叫:

“啊——!!!壞人!抓娃娃!黑氣!好大的黑氣!吃人!媽媽!怕!!!”

這聲尖叫,如同利刃劃破了公園上午的寧靜,也狠狠刺穿了林晚的心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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