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把停車場的碎石路染成暖橙色,銘天背着蘇晴走在上面,每一步都聽得見鞋底碾過沙粒的“沙沙”聲。腳踝的傷口被繃帶勒得發緊,每走一步都像有細針在扎,後背因爲出汗,衣服緊緊貼在皮膚上,蘇晴的重量壓在肩頭,雖不算重,卻讓他的肌肉漸漸發酸——從上午走到現在,他幾乎沒停過,體力早就透支了大半。
“要不要歇會兒?”蘇晴趴在他耳邊小聲問,手指輕輕碰了碰他汗溼的衣領,“我看你走得有點晃,別硬撐。”
銘天咬了咬牙,把腳步穩了穩:“快到了,剛才你說還有五十米,堅持一下就好。要是現在停下,萬一遇到影蝕,我們沒地方躲。”話雖這麼說,他的呼吸卻越來越粗,額頭上的汗順着臉頰往下淌,滴在地上,很快被曬幹。
又走了十幾米,蘇晴突然指着前方:“看!在崗亭在那裏!”
銘天順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停車場東南角的角落裏,看到了一座藍色的小房子——是崗亭。崗亭的鐵皮屋頂有點傾斜,藍色的油漆掉了大半,露出裏面的鏽跡,正面的鐵門虛掩着,窗戶玻璃碎了兩塊,用塑料布簡單糊着,看起來像是很久沒人用了,但至少是個能遮風擋雨的地方。
他心裏一鬆,腳步也快了些,很快就走到崗亭門口。先放下蘇晴,讓她靠在旁邊的水泥柱上,自己則握緊鋼管,小心翼翼地推開鐵門——“吱呀”一聲,鐵門軸發出刺耳的聲響,在寂靜的停車場裏格外顯眼。銘天立刻停下動作,展開“虛空感知”——10米內沒有影蝕的紅點,只有崗亭裏雜亂的能量波動,應該是廢棄的雜物。
“裏面安全,你等着,我先清理一下。”銘天走進崗亭,裏面比想象中整潔些:靠牆擺着一張舊木桌,桌面有幾道劃痕,桌角放着一個空的搪瓷杯;旁邊是兩把掉漆的塑料椅,地上散落着幾張舊報紙和空煙盒,沒有明顯的灰塵,像是之前有人短暫停留過。
他用鋼管撥開地上的報紙,確認沒有藏東西,又檢查了窗戶和後門(崗亭只有一個後門,用木板釘死了,很結實),才回頭對蘇晴說:“可以進來了,裏面沒危險。”
他走過去,扶着蘇晴慢慢走進崗亭,讓她坐在塑料椅上,又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墊在她的腿下——崗亭地面有點涼,怕她腿傷受涼。“你先坐着歇會兒,我把門關好,再找點東西把門口頂住。”
銘天走到門口,先把鐵門拉到原位,試了試門鎖——鎖芯早就鏽死了,轉不動,只能虛掩着。他皺了皺眉,走出崗亭,在周圍找了塊半人高的石塊(之前清理影蝕時看到的),費力地搬過來,抵在鐵門後面,又找了兩根粗壯的樹枝,斜撐在石塊和門框之間,這樣就算影蝕撞門,也能暫時擋住。
“這樣應該安全點了。”他擦了擦額頭的汗,回到崗亭裏,坐在蘇晴對面的椅子上,終於能鬆口氣,靠在椅背上,感覺全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
蘇晴看着他疲憊的樣子,從口袋裏摸出剛才剩下的半瓶水,遞過去:“喝點水吧,你流了好多汗。”
銘天接過水,擰開喝了一大口,冰涼的水滑過喉嚨,舒服得他嘆了口氣:“謝謝。你腿怎麼樣?剛才背你的時候,沒碰到吧?”
“沒碰到,你很小心。”蘇晴搖搖頭,眼神落在崗亭的木桌上,“我之前帶團來這個停車場,還跟崗亭的保安聊過天,他說這裏晚上很安靜,很少有流浪漢來。沒想到現在變成這樣了。”
銘天順着她的目光看去,桌上除了空搪瓷杯,還有一張壓在下面的舊地圖——是本市的交通地圖,邊緣已經卷起來了。他伸手拿過來,展開一看,上面用紅筆標着幾條路線,其中一條正好是從停車場往南,指向高速入口,再到龍城壁壘的方向。
“你看,”銘天指着地圖上的紅筆線,“這路線跟你說的一樣,往南走就是高速入口。有了這張地圖,我們就不用怕走丟了。”
蘇晴湊過來看,眼睛亮了些:“太好了!這張地圖比我記的還清楚,連高速入口附近的加油站都標出來了,到時候我們可以去加油站看看,說不定能找到點吃的或者水。”
銘天把地圖折好,放進自己的口袋裏,又檢查了一遍崗亭的窗戶——雖然碎了兩塊,但用塑料布糊着,能擋住晚上的涼風。他走到蘇晴旁邊,幫她調整了一下腿上的夾板:“晚上就在這裏過夜,我剛才看了,後門釘死了,前門有石塊頂着,暫時安全。你先坐着歇會兒,我再去周圍看看,能不能找到點能用的東西,比如毯子或者幹淨的布條,晚上用得上。”
“我跟你一起去?”蘇晴想站起來,卻被銘天按住肩膀。
“不用,你腿傷沒好,待在這裏等着就行。”銘天拿起鋼管,“我很快就回來,用感知盯着周圍,不會走遠,一有情況就喊你。”
他走出崗亭,展開“虛空感知”,確認10米內沒有紅點,才在周圍搜索。幸運的是,在崗亭旁邊的廢棄垃圾桶裏,他找到一條還算幹淨的舊毯子(應該是之前有人扔掉的,只是有點異味,曬一曬就能用);又在翻倒的雜物堆裏,找到一個空的保溫杯和幾塊幹淨的硬紙板——保溫杯可以裝水,硬紙板鋪在地上,晚上坐着能舒服點。
抱着找到的東西回到崗亭,蘇晴正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漸漸暗下來的天色。“找到什麼了?”她抬頭問,眼裏帶着期待。
“一條毯子,一個保溫杯,還有幾塊硬紙板。”銘天把東西放在桌上,“晚上冷,你蓋着毯子,硬紙板鋪在地上,別着涼。保溫杯我等會兒去接滿水,晚上渴了能喝。”
蘇晴看着桌上的東西,心裏暖暖的。她之前一個人躲在公交車底盤下,連塊幹淨的布都沒有,現在有毯子、有保溫杯,還有人幫她考慮保暖和喝水的問題,這種感覺,讓她在末日裏第一次有了“安穩”的錯覺。
天色越來越暗,崗亭外的停車場漸漸被夜色籠罩,遠處影蝕的嘶吼聲隱約傳來,卻沒那麼嚇人了。銘天把硬紙板鋪在地上,又把毯子遞給蘇晴:“你先蓋着,我去把保溫杯接滿水,順便再檢查一下門口的石塊,別鬆動了。”
蘇晴接過毯子,裹在身上,看着銘天走出崗亭的背影,心裏默默想着:有他在,好像再難的路,也能走下去了。而崗亭外的銘天,接滿保溫杯的水,檢查完門口的石塊,抬頭看着夜空——星星很少,卻有一輪殘月掛在天上,微弱的光灑在停車場裏,像是在爲他們的暫歇,添了一點溫柔的守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