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的晨霧還沒散盡,草廬院子裏的石碾子就沾了層薄霜。
蕭燼握着隕星令站在院門口時,靈台境的神識已悄然鋪開,淡金色的感知力像一張輕網,籠罩着周圍半裏地,連鬆枝上滴落的露珠、遠處山道上的馬蹄聲都清晰可辨。
這是突破靈台境後獨有的能力,比辟海境的真氣感知敏銳十倍,也讓他對即將到來的城主府之行,多了幾分底氣。
“我跟你去城主府,楚長風留下整理古槍嶺的裝備,”
葉藏鋒背着重劍走出來,手裏拿着個布包,裏面裝着療傷丹和清心符。
“趙天雷對你的燈牌圖謀不軌,我得盯着點,萬一他耍陰招,也好有個照應。”
蕭燼點了點頭,摸了摸腰間的青銅燈牌,燈牌被裏衣裹得嚴實,卻能清晰感覺到它的溫度,像爹娘留下的最後一絲暖意。
昨夜突破靈台境後,他試着用神識探查燈牌,竟隱約看到燈牌內部有淡金色的紋路,像某種古老的陣法,只是以他現在的修爲,還無法解開其中奧秘。
“放心去吧,”
楚長風提着銀槍從屋裏出來,白袍上的青鸞刺繡沾了點藥草汁。
“我已經把師父留下的驅蟲粉、破邪符都整理好了,你們早點回來,咱們明天一早就出發去古槍嶺。”
他拍了拍蕭燼的肩,靈台境的淡金色真氣在掌心流轉,帶着股踏實的暖意。
“要是趙天雷敢刁難你,就用辟海斬給他點顏色看看,咱們現在可不是任人欺負的燃血境了!”
蕭燼笑了笑,接過葉藏鋒遞來的水囊,轉身踏上山道。
晨霧在腳下緩緩流動,陽光透過鬆枝灑下來,在青石路上投下斑駁的光影,遠處隕星城的輪廓漸漸清晰,城主府的朱紅屋頂在晨光裏格外扎眼,像一頭蟄伏的巨獸。
半個時辰後,兩人抵達隕星城南門。
城門守衛見蕭燼手裏的隕星令,趕緊躬身放行,這令牌是大比冠軍的象征,憑此可自由出入城主府,連巡邏侍衛都不敢阻攔。
城內的街道已熱鬧起來,小販的吆喝聲、修士的談笑聲混在一起,卻沒人注意到,街角的茶攤旁,一個戴草帽的灰衣人正用眼角餘光盯着蕭燼的腰間,手指在袖口裏悄悄捏着一枚黑色令牌。
“別回頭,幽冥宮的人跟着呢,”
葉藏鋒的聲音壓低,用神識傳音給蕭燼。
“在你左後方的茶攤,草帽下有刀疤,是之前跟蹤你的暗探,修爲在辟海境初期,比你弱些,卻擅長隱匿。”
蕭燼不動聲色,繼續往前走,靈台境的神識卻悄悄鎖定灰衣人。
他能清晰“看到”對方體內的淡藍色真氣,正順着經脈緩慢流轉,腰間的黑色令牌上,刻着與之前黑袍人相同的白骷髏紋路,果然是幽冥宮的人,看來他們對自己的燈牌,比想象中更執着。
城主府位於隕星城中心,朱紅大門前立着兩尊丈高的石獅子,獠牙外露,眼神凶狠,門楣上掛着塊鎏金匾額,“隕星城主府”五個大字在陽光下閃着冷光。
守門侍衛見蕭燼和葉藏鋒過來,趕緊推開大門,躬身道:“蕭公子,葉先生,城主大人已在正廳等候。”
穿過三道月亮門,庭院裏的古鬆遮天蔽日,青石路上落滿鬆針,踩上去沙沙作響。
兩側的侍衛都穿着黑色甲胄,手按在腰間的佩刀上,淡藍色的辟海境真氣在周身若隱若現,顯然是城主府的精銳。
蕭燼注意到,這些侍衛的眼神都帶着警惕,尤其是在掃過他腰間時,瞳孔會微微收縮,看來趙天雷早有吩咐,讓他們盯着自己的燈牌。
正廳的門是敞開的,紫檀木大案後,趙天雷穿着紫色蟒袍,手裏把玩着一枚玉扳指,眼神復雜地看着蕭燼。
案上擺着一個描金錦盒,顯然是給蕭燼的額外獎勵,卻沒見李霸天或黑虎幫的人,趙天雷似乎有意單獨見他,這讓蕭燼心裏更警惕了。
“蕭燼,恭喜你突破靈台境,”
趙天雷先開口,聲音低沉,卻帶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
“大比奪冠,又順利突破,你的天賦,比我那兩個兒子強多了。”
他指了指案上的錦盒,“這裏面是城主府的額外獎勵,三枚靈台丹,可穩固靈台境修爲,還有一張古槍嶺的殘缺地圖,或許對你找青鸞子有幫助。”
蕭燼上前接過錦盒,入手沉甸甸的。
打開一看,三枚靈台丹泛着淡金色的光,靈氣濃鬱,比普通丹藥強三倍。
殘缺地圖上,用朱砂標出了古槍嶺的主峰位置,旁邊還寫着一行小字:“主峰山洞有三階妖獸裂地熊,洞內有機關,需燈引方可入內。”
“燈引”
二字,顯然指的是他的青銅燈牌。
“多謝城主大人,”
蕭燼收起錦盒,躬身行禮,卻沒提地圖上的“燈引”,他想看看趙天雷到底知道多少。
趙天雷卻沒繞彎子,目光突然落在蕭燼的腰間,眼神變得銳利:“你腰間的青銅燈牌,是蕭家的傳家寶吧?我聽說,這燈牌又叫‘燈引’,能開啓古槍嶺的機關,還能克制幽冥宮的邪術,是嗎?”
蕭燼心裏一緊,表面卻不動聲色:“城主大人說笑了,這只是家母留下的普通玉佩,哪有這麼大的能耐?”
他握緊腰間的燈牌,靈台境的真氣悄悄運轉,隨時準備應對突發情況。
趙天雷冷笑一聲,從懷裏摸出一張泛黃的信紙,遞給蕭燼,別裝了,這是十年前你父親寫給我的信,他說蕭家有‘燈引’,可護隕星城安危,讓我若遇幽冥宮異動,可找蕭家相助。
可去年蕭家寨被屠,你父親卻沒找我,反而把燈牌留給了你,你以爲,我真不知道這燈牌的秘密?
蕭燼接過信紙,上面的字跡確實是父親的,內容與趙天雷所說一致。
他的眼眶瞬間發熱,原來父親早就知道幽冥宮的威脅,還想護隕星城安危,可最終卻沒能躲過屠寨之禍。
他握緊信紙,聲音沙啞:“既然父親早與您有約,爲何去年蕭家寨被屠時,您卻坐視不管?”
“坐視不管?”
趙天雷的臉色沉了下來,拍案而起,去年幽冥宮派了三個辟海境中期的黑袍人屠寨,我派去的援兵趕到時,蕭家寨已燒成一片火海!
若不是我暗中派人保護你,你以爲你能逃到這裏?”
他頓了頓,語氣緩和了些。
“我不告訴你這些,是怕你年紀小,扛不住仇恨,可現在你已突破靈台境,又拿到燈牌,有些事,該讓你知道了。”
蕭燼愣住了,他沒想到趙天雷竟暗中幫過自己。
葉藏鋒也皺起眉,顯然也沒料到這層隱情,看來城主府與幽冥宮的關系,比想象中更復雜,趙天雷並非完全與幽冥宮勾結,反而有自己的圖謀。
“古槍嶺的機關,只有燈引能開啓,裏面不僅有上古槍譜,還有克制幽冥宮的陣法,”
趙天雷重新坐下,手指敲擊着案面,“幽冥宮近期會派分壇壇主去古槍嶺,那是個辟海境後期的修士,比你和葉藏鋒都強,你若現在去,就是送死。”
他看着蕭燼的眼睛,語氣嚴肅,“我給你個建議,拿着獎勵離開隕星城,去青鸞峰找楚長風,等修爲穩固了,再聯合青鸞子的弟子,一起去古槍嶺,記住,好自爲之,別讓燈牌落入幽冥宮手中,也別輕易相信任何人,包括我。”
“好自爲之”四個字,趙天雷說得格外重,像是提醒,又像是警告。
蕭燼握緊錦盒,躬身道:“多謝城主大人告知,草民先行告辭。”
“嗯,”
趙天雷揮了揮手,沒再看他,只是繼續把玩着玉扳指。
“管家會送你們出去,路上小心。”
走出正廳時,蕭燼注意到,之前跟蹤他的灰衣人竟出現在庭院的古鬆後,草帽下的刀疤隱約可見,正用怨毒的眼神盯着他,顯然是趙天雷故意放他進來,想試探自己的實力,也想看看幽冥宮的反應。
管家送兩人到府門口,突然壓低聲音,蕭公子,城主大人雖有私心,卻不想隕星城落入幽冥宮手中。
古槍嶺的地圖雖殘缺,卻標了裂地熊的弱點,在它的左前掌,那裏沒有厚皮,可用烈火真氣攻擊。
還有,幽冥宮的分壇在南區黑巷,壇主叫墨玄,擅長用毒,你若遇到他,一定要小心。
蕭燼愣了一下,沒想到管家會透露這些。
他點了點頭,輕聲道:“多謝管家提醒。”
離開城主府後,蕭燼和葉藏鋒故意放慢腳步,沿着小巷往南門走。
灰衣人果然跟了上來,辟海境初期的真氣在體內悄然運轉,顯然是想在僻靜處動手。
“你想引他到小巷?”
葉藏鋒用神識傳音,“他擅長隱匿,小巷裏障礙物多,容易被他偷襲。”
“我想試試靈台境的神識到底有多強,”
蕭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而且,我想看看,他背後還有沒有其他幽冥宮的人。”
兩人拐進一條僻靜的小巷,兩側是高牆,只有盡頭有個出口。
灰衣人果然跟了進來,身影在牆根下悄然隱匿,淡藍色的真氣幾乎與陰影融爲一體,這是幽冥宮的“影遁術”,能借助陰影隱匿身形,比普通的隱匿術更難察覺。
蕭燼閉上眼,靈台境的神識全力鋪開,淡金色的感知力像潮水般籠罩整個小巷。
他能清晰“看到”灰衣人的位置,甚至能“看到”對方體內真氣的流動軌跡,影遁術雖能隱匿身形,卻無法掩蓋真氣波動,這就是靈台境神識的優勢。
“別躲了,出來吧!”
蕭燼突然開口,聲音在小巷裏回蕩。
“幽冥宮的狗,只會躲在陰影裏偷襲嗎?”
灰衣人沒想到蕭燼能發現自己,愣了一下,隨即從陰影裏跳出來,手裏握着一把短刀,淡藍色的真氣裹着刀刃,朝着蕭燼的胸口刺過去:“小子,識相的就把燈牌交出來,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就憑你?”
蕭燼冷笑一聲,靈台境的淡金色真氣在周身流轉,鐵劍憑空飛到手中,這是靈台境的御物能力,比辟海境的真氣操控更靈活。
他揮動鐵劍,辟海斬”朝着灰衣人的短刀砍過去,淡金色的真氣裹着劍刃,快得讓灰衣人躲不開。
“當!”
鐵劍與短刀撞在一起,淡藍色的真氣瞬間潰散,灰衣人被震得後退三步,嘴角流出鮮血。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蕭燼:“你竟突破到了靈台境?不可能!半個月前你還是燃血境!”
“沒什麼不可能的,”
蕭燼提着鐵劍一步步逼近,淡金色的真氣在劍刃上凝聚。
“今天我不殺你,給幽冥宮帶個話,想要燈牌,就讓你們的壇主親自來!”
灰衣人臉色慘白,知道自己不是對手,突然從懷裏摸出一枚黑色煙霧彈,朝着地上一扔。
黑煙瞬間彌漫整個小巷,擋住了蕭燼的視線。
等煙霧散去,灰衣人已消失不見,只留下一枚黑色令牌落在地上,上面刻着“幽冥分壇”四個字。
葉藏鋒從巷口走進來,撿起地上的令牌,眉頭皺起,“這令牌上有追蹤印記,能感應到其他幽冥宮修士的位置,看來他們在城裏布了不少人,想圍堵你。”
蕭燼握緊鐵劍,眼裏滿是憤怒幽冥宮的人竟如此囂張,敢在隕星城公然圍堵自己。
他剛想說話,卻見葉藏鋒突然臉色一變,用神識傳音道:“不好,有三個辟海境中期的黑袍人朝這邊過來,應該是灰衣人搬來的救兵,我們得趕緊走!”
兩人不敢耽擱,快步走出小巷,朝着南門跑去。
街上的修士見他們神色匆匆,都紛紛避讓,卻沒人知道,一場殺機正悄然逼近。
快到南門時,蕭燼的青銅燈牌突然發燙,靈台境的神識感應到,身後的黑袍人已追至百米外,淡藍色的真氣像三道潮水,正快速逼近。
“別回頭,用最快速度出城!”
葉藏鋒大喊一聲,重劍出鞘,淡藍色的辟海境真氣裹着劍刃,轉身擋住巷口。
“我來斷後,你先去青鸞峰找楚長風,我們在草廬匯合!”
“不行,我不能讓你一個人斷後!”
蕭燼停下腳步,鐵劍在手中轉動,淡金色的真氣再次凝聚。
“我們一起走,我是靈台境,能擋住他們!”
“沒時間爭了!”
葉藏鋒的聲音帶着焦急。
“黑袍人快到了,你帶着燈牌和地圖,必須安全離開,這是命令!”
他不等蕭燼反駁,重劍朝着巷口劈過去,“辟海斬”的淡藍色真氣形成一道屏障。
“快走!”
蕭燼咬了咬牙,知道葉藏鋒說得對,自己帶着燈牌和地圖,不能出事。
他深深看了葉藏鋒一眼,轉身朝着南門跑去,靈台境的神識始終鎖定身後,“看到”葉藏鋒與黑袍人纏鬥在一起,淡藍色的真氣在巷口炸開,像一朵綻放的冷花。
出了南門,蕭燼不敢停留,沿着山道快速往青鸞峰下跑。
陽光越來越烈,汗水浸溼了他的修士服,左臂的疤痕被汗水浸得發疼,卻絲毫不敢放慢腳步,他知道,葉藏鋒還在城裏與黑袍人纏鬥,自己必須盡快找到楚長風,帶人回去支援。
半個時辰後,蕭燼終於抵達草廬。
楚長風見他獨自回來,還氣喘籲籲,趕緊迎上來:“怎麼了?葉大哥呢?是不是出事了?”
“葉大哥在城裏斷後,幽冥宮派了三個辟海境中期的黑袍人圍堵我們。”
蕭燼喘着氣,把錦盒和地圖遞給楚長風。
“趙天雷告知,古槍嶺有機關,需燈牌開啓,還有幽冥宮分壇壇主是辟海境後期,我們得趕緊去救葉大哥,再從長計議!”
楚長風臉色一變,趕緊從屋裏拿出銀槍和符籙:“我早就派師父的弟子在山道上接應,現在就帶他們去城裏救葉大哥!”
他頓了頓,看向蕭燼,“你剛跑回來,真氣消耗不少,先在草廬等着,我們很快就回來!”
“不行,我要一起去!”
蕭燼握緊鐵劍,淡金色的真氣在周身流轉。
“我是靈台境,能幫上忙,而且葉大哥是爲了保護我才留下的,我不能讓他一個人冒險!”
楚長風看着蕭燼堅定的眼神,知道勸不動他,點了點頭:“好,我們一起去!不過你要答應我,遇到黑袍人,別硬拼,我們的目標是救葉大哥,不是硬碰硬!”
兩人快步走出草廬,楚長風吹了聲口哨,山道旁的密林中立刻沖出五個青衫修士,都是青鸞子的弟子,修爲在辟海境初期,手裏握着長劍,眼神堅定:“楚師兄,我們準備好了!”
“走,去隕星城救葉先生!”
楚長風大喊一聲,提着銀槍率先沖出去,淡金色的靈台境真氣在槍尖流轉,像一道流動的光。
蕭燼和青衫修士緊隨其後,六人的身影在山道上快速移動,朝着隕星城的方向跑去。
陽光灑在山道上,給他們的身影鍍上了一層金光。
蕭燼握着鐵劍,心裏滿是堅定,葉大哥不能出事,幽冥宮的人欠他的,欠蕭家寨的,他會一點一點討回來。
遠處的隕星城已隱約可見,巷口的真氣碰撞聲隱約傳來。
蕭燼深吸一口氣,靈台境的神識全力鋪開,鎖定了葉藏鋒的位置,他還在與黑袍人纏鬥,真氣雖有消耗,卻仍在堅持。
“葉大哥,再堅持一會兒,我們來了!”蕭燼在心裏默念,加快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