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嬸呆滯。
在她的視角裏,她沒有撒謊。
黎軟就是無緣無故朝她發火啊。
這幾年她對黎軟頤指氣使慣了,並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問題。
但是,被秦不舟慍怒時的強大氣場壓制着,她只能拼命回憶。
“我知道了!”
她想起什麼,激動起來。
“估計是因爲我看到她扔少爺送的禮物,畢竟是少爺花心思挑選的,我就替少爺鳴不平,說了幾句,把禮物收起來了,她這火氣是針對少爺,遷怒給我的啊,我冤啊!”
秦不舟蹙眉,捕捉到關鍵詞:“你把禮物收起來?”
“是啊。”唐嬸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平時少奶奶的珠寶首飾,都是我在管理。”
秦不舟臉色愈發沉了,“我送給她的東西,她不喜歡,想扔便扔,你有什麼資格替她管理。”
“是太太吩咐我管的啊,我以爲少爺一直都知道……”
秦不舟沒聽她說話,起身往保姆間走去。
唐嬸跟着追過去。
推開半掩的門,秦不舟微驚。
收拾得空蕩的小房間,櫥櫃上層層疊疊的昂貴首飾盒,格外惹眼、突兀。
小書桌上放着筆記本,秦不舟走過去,翻開查看。
全是珠寶登記,黎軟佩戴超過三次的,就會被沒收。
就連婚戒,唐嬸都沒放過。
他記得他以前問過黎軟,爲什麼突然不戴婚戒了。
黎軟說客艙工作需要低調,婚戒戴着太招搖。
他還問過黎軟,爲什麼有些禮物擺在梳妝台上,過一段時間就不見了。
黎軟說戴過幾次就不喜歡了,所以收起來眼不見爲淨。
一切早就有跡可循。
難怪早上她會說只有使用權的禮物,她不稀罕。
“少爺……”
唐嬸怯弱地喚了一聲。
秦不舟此刻的臉色太可怕,讓她脊背發涼。
“棲緣居的保姆是請來照顧女主人,不是管理女主人。”
唰地一聲,秦不舟將筆記本上寫過字的紙頁全部撕下,扔到唐嬸身上,“滾,我永遠不想再看到你。”
唐嬸慌了,“都是太太吩咐的啊,我執行命令而已,我沒錯啊少爺,你不能開除我,我是太太的人!”
秦不舟語氣極冷,邏輯清晰:“你仗着能管理她的東西,這些年恐怕沒少借機打壓她,在她面前趾高氣昂、尖酸刻薄。”
唐嬸臉都白了,嚇跪了,“少爺我錯了!我以後都改!再給我一次機會吧,我不能失去這份工作啊!”
“她能忍你這麼久,我忍不了,你是要自己滾,還是我讓保鏢進來幫你滾?”
……
黎軟倚在床頭玩微信小遊戲羊了個羊,視頻全看一遍都無法通關,搞得她胸口窩火。
有沉穩的腳步聲從走廊外傳來。
知道是誰進來了,她側過身,背對着門口,繼續玩遊戲。
腳步聲一直走到梳妝台的位置,停住,什麼東西被擱到架子上,依次擺齊。
黎軟沒回頭,玩得心不在焉。
身後床榻一壓,秦不舟靠過來。
修長指骨擋住了她的手機屏幕,她定睛一看,秦不舟手上捏着她的婚戒。
她這才回頭,發現那些被沒收的首飾全被秦不舟拿回來了。
男人深邃的褐色眸子盛滿溫柔歉意:“我已經處理了唐嬸,我保證京都以後沒人敢聘用她,她只能滾回農村老家挖土。”
黎軟微挑眉:“你舍得?”
秦不舟失笑,牽起她的手,將婚戒套進她的無名指裏,“她又不是我老婆,有什麼舍不得。”
本來以爲唐嬸走不成了,沒想到秦不舟這麼嚴厲的發落了她,黎軟心裏挺爽的。
秦不舟低聲囑咐:“以後不會再有人幹涉你佩戴哪款珠寶,你也不用忍氣吞聲,誰惹你不痛快,你就像收拾我一樣,修理回去。”
黎軟莫名其妙,打量他:“這又是演哪出?”
秦不舟親吻她手背,“唐嬸沒收珠寶的事,我居然到今天才知情,老婆懲罰我好不好?”
心頭的某一片陰霾,隨着這番話散去。
黎軟反問:“怎麼罰?”
秦不舟欺身,握住她雙腿,掛到自己腰上,吻她的唇,周遭欲色漸起。
黎軟:“……”
這特麼到底是懲罰,還是獎勵呢?
臥室裏開了空調,曖昧悄然升溫。
秦不舟掌心遊走到她裙底,忽然摸到一陣溼潤。
抬手一看,是血。
一瞬間,什麼情欲都沒了。
秦不舟坐起身,盯着手上的血,“你大姨媽提前了?”
黎軟捂住小腹,後知後覺地感受到一絲絲鎮痛。
不是月事,是避孕藥的副作用。
因爲跟秦不舟的航班執勤時間不一致,他們聚少離多,聚的時候大部分時間都在履行夫妻義務。
短效避孕藥要長期服用,她不確定什麼時間跟秦不舟啪啪,一直偷偷服用的是緊急避孕藥,副作用挺大的。
腹痛一陣陣倒上來,黎軟蜷縮成一團,默默忍耐着。
秦不舟將手洗幹淨,替她找來幹淨的衣褲和衛生巾,示意她換上,轉身下了樓。
不多時,秦不舟端着一碗紅糖水進來。
黎軟只喝了一口,眉頭擰得死緊,“紅糖放多了,太甜了。”
秦不舟:“保姆辭了,只能將就着喝。”
“……”
總不能告訴他,她沒有來大姨媽,是避孕藥的緣故吧,黎軟選擇將那碗紅糖水一口悶。
暖意直達心尖,四肢百骸都泛起絲絲縷縷的甜,黎軟悄悄抬眼去瞄秦不舟。
秦不舟正在認真幫她揉小腹。
拋開牧憐雲的事不提,秦不舟人帥、多金、有權有勢,跟她那方面合拍,時常細心體貼,算得上是個好老公。
如果這婚離不成,她是不是能對牧憐雲的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將就着過下去?
轟隆——
正想着,天邊一聲驚雷打斷了她的思路。
電閃雷鳴之間,大雨傾瀉而下。
夏季多雷雨,黎軟想起什麼,臉一白。
她記得,那個女人很怕打雷。
她再次看秦不舟,秦不舟的神色也變了。
男人理了理卷起的袖口,立刻起身,“我忽然想起有點事,要出去處理一下……”
黎軟跟着坐起來,“你是要去看牧憐雲嗎?”
秦不舟手上動作頓了頓,沒說話。
沉默即是默認。
黎軟心頭的暖意,像被這突如其來的大雨澆散,只剩徹骨的冷。
她平靜地問:“她怕打雷,我痛經難受,你只能選擇照顧一個,秦不舟,你要選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