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臉色一變,端詳了一眼裴拂珠,又瞧了眼裴朗,大抵是猜出了這對兄妹爲何而登門。
她笑了笑,也沒急着解釋什麼,而是熱情地帶着裴朗去後院裏逛一逛。
薛府的後院很小,沒走幾步就瞧見一夥丫鬟正躲在回廊的拐角處嗑瓜子閒聊。
周氏臉色不好看,正要讓嬤嬤上前訓斥的時候。
那一夥丫鬟中有一個開口道:“你們說,二姑娘哪裏來的膽子,怎麼敢指使小秋去裴姑娘跟前亂說話?”
裴拂珠一愣,她將那丫鬟的話聽得一清二楚,自然知曉“裴姑娘”指的是她。
裴朗也默默站定,聽着那些丫鬟們議論。
“二姑娘嫉妒大姑娘得了這麼好的婚事唄,小秋也是被錢財迷了心竅,竟然爲了一支金釵就誣陷大姑娘。”
“我們大姑娘最是寬厚仁善,對身邊的丫鬟們從沒有一句重話,怎麼可能爲了梳頭的事將小秋打成這樣。”
……
話盡於此,事實如何已經昭然若揭。
裴朗回身,望向薛采薇。
此時,薛采薇正紅着眼眶,仿佛忍着千萬般的委屈,察覺到裴朗的目光,她只能飛快地斂下眸,不讓眼淚掉下。
裴朗憐惜她的不易,對那位污蔑姐姐的二姑娘也沒了什麼好感。
裴拂珠卻覺得這幾個丫鬟出現的太湊巧了些。
她還想再說什麼,卻吃了自家哥哥一記警告的眸色。
裴拂珠無奈,又實在喜歡不起來薛采薇,就說再去花園裏走走。
周氏很客氣,讓幾個嬤嬤陪着她一起去。
誰知薛采薇卻道:“就這麼點地方,難道還能迷路不成?不必跟着了。”
裴朗見她對長輩如此無禮,沉着臉呵斥了她一句。
裴拂珠帶着丫鬟們拂袖離去。
周氏卻道:“貴府小姐率性天真,很是活潑可愛呢。”
裴朗只能替裴拂珠告罪,並道:“是舍妹無禮了,還請伯母不要見怪。”
*
裴拂珠一口氣走到了薛府內花園。
左右都是光禿禿的景象,也沒什麼好觀賞的。
四個丫鬟和兩個嬤嬤都在勸她不要亂跑。
裴拂珠冷聲道:“怎麼?你們覺得薛家不安全嗎?我會被人牙子拐跑不成?”
說完,她又往前走了幾步,越過一道月洞門,映入眼簾的就是薛家西南角的祠堂。
祠堂重地,是不許外人踏足的。
嬤嬤們忙要阻攔,裴拂珠卻站在原地指着門戶大開的祠堂道:“你們瞧,那裏有個人在跪着。”
嬤嬤和丫鬟們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正見一個清弱的女子着一件單衣跪在祠堂庭院之中。
因門戶大開的緣故,過堂風正徐徐地往女子身上吹去,顯得她身影愈發單薄。
“看着穿戴,像是個丫鬟。”繡珠道。
嬤嬤忙呵斥了她一句,道:“若是個丫鬟,怎麼有資格跪在薛府的祠堂裏?”
另一個嬤嬤道:“想必這就是那位陷害薛大姑娘的二姑娘了。”
裴拂珠蹙起柳眉,疑惑道:“她怎麼打扮得這麼寒酸?”
話音甫落,四處無人的祠堂裏跑來一只小野貓。
那小野貓身手矯健地從圍牆上跳了下來,輕車熟路地跑到女子身旁,舔了舔她的手心。
女子也笑了聲,從袖袋裏拿出一塊小肉幹,溫柔地撫摸着小貓,道:“貪吃鬼,這兒不是你來的地方,快走吧。”
瞧見這一幕的裴拂珠倨傲地抬起頭,回身問繡珠:“你覺得這女子是個囂張跋扈的人嗎?”
繡珠搖搖頭,又點了點頭,最後說了一句:“姑娘,知人知面不知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