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年念也都怔愣原地,清透的瞳仁一縮。
對男人突然的維護感到匪夷所思。
她和梁斯意並非真心相愛的戀人。
甚至結婚前他們連彼此的聯系方式都沒有。
完全沒必要爲她做到這一步,再怎樣梁斯越也是他的弟弟。
“你冒犯到她了。”
電光火石間,兩人目光短暫相撞卻宛如兵刃相見。
“別忘記過你答應我的。”
一句話令梁斯越不知憶起何事,面色陰沉如水,肉眼可見地有些難堪。
“對不起。”
本以爲事情發展到此便結束,卻不想一向溫和淡漠的男人此刻不依不饒。
“稱呼。”
“梁斯意你別太過分!婚禮和證樣樣沒有,她算什麼嫂嫂?”
梁斯越咬牙切齒,半晌還是不情不願地妥協。
“嫂嫂,對不起。”
這下連年念都有些好奇了,兄弟兩人究竟有什麼約定,能讓梁斯越退步至此。
……
一頓飯,年念吃得食之無味。
梁家規矩諸多,她僅吃了三分飽便放下碗筷。
飯桌禮儀亦是面面俱到,令人挑不出絲毫毛病。
饒是如此,梁父梁母也沒人喜歡年念。
年念曾分析過其中緣由。
相比梁斯意,梁母顯然更偏愛小兒子梁斯越,連帶着對她這個大兒媳也膩煩。
梁父雖然更賞識長子,但家長裏短他並不上心,且依着其女人如衣服的觀念,大抵很難對兒媳有什麼好感。
總歸來說,在梁家不討喜這件事,和她年念沒有任何關系。
暮色降臨。
年念跟着梁斯意亦步亦趨,又從容不迫地上了邁巴赫。
令人疲憊的家庭聚餐終於結束。
梁斯意望着身邊歡快雀躍的妻子,瞳仁清亮,盈盈淺淺。
連不知不覺往中間挪了大半都不知道,屬於女人的幽蘭清香縈繞鼻尖。
心霎時被填滿。
“老婆,今天辛苦你了。”
“沒事,這些都是我身爲妻子應該做的嘛。”
年念擺擺手,滿不在乎。
車內漸漸安靜。
年念捧着手機和溫尋聊得不亦樂乎,兩人已經在商量着明天一起去探險協會聽課。
一連兩天沒和溫尋見,別說少年早就望眼欲穿,就連她也有些抑制不住思念。
“以後如果梁斯越再敢冒犯你,不用顧及太多。”
男人倏然沒來由的一句,令年念楞住,將手機鎖屏後扭頭滿臉驚奇地盯着對方。
梁斯意……這是在給她撐腰?
……
翌日。
年念完成出門前的最後一道工序,往臉上補一層定妝噴霧。
“老婆你要出門?”
眼前的女人一身瑰麗長裙,勾勒出其窈窕柔美的身形。
柳眉杏眼,宛若黎明初升的朝露。
穿着睡衣的梁斯意狀似無意般詢問。
“對,我和阿月約好了。”
聞言,梁斯意眉心微蹙,目光帶着不贊成,薄唇翕動似乎欲言又止。
年念也忍不住屏住呼吸,內心咚如擂鼓,面上卻不顯分毫仍鎮定自若。
“老公你呢?”
“我今天在家。”
話音落下,目光變得意味深長,隱隱含着一絲期待。
在家?
雖然今天是周日,但工作狂梁斯意竟然不打算去學校繼續搞他那些編程代碼。
年念有些意外。
“老公你不用去學校麼?”
無框眼鏡後方一雙瑞鳳眼直直盯了年念許久,眼裏的失落顯而易見。
年念卻覺得雲裏霧裏。
出於擔憂被抓奸的惴惴不安,沒有細究男人的言外之意,一雙杏眼清凌凌地回以凝視。
好在梁斯意這次並未多言。
年念這才微微鬆一口氣,她還以爲梁斯意發現什麼端倪了呢。
卻未注意男人在轉身瞬間落下的臉色,眼底沉沉似有風暴醞釀。
老婆爲什麼總是要出去?!
想把老婆鎖起來!
不……不可以嚇到念念。
……
“年年,你終於來了。”
探險協會教學室。
少年情意綿綿,將提前準備好的冰鎮奶茶、下午茶小點心、紙巾一一掏出。
又幫年念插好吸管,小蛋糕也擺在一旁。
鞍前馬後,殷勤地像只搖着毛茸茸尾巴的寵物小狗。
倘若讓京大任何一個學生看見,定然瞠目結舌。
衆星捧月、桀驁不馴的溫少爺竟然也會爲愛伏低做小、端茶倒水!
年念對此卻是早已習慣,一張小臉神思不屬,頗有些心不在焉。
正反復揣摩梁斯意最近不同尋常的一些舉動。
譬如維護、主動關心、言語的暗示……
年念自問並非妄自尊大之人,實在是梁斯意怎麼看都像是心動火花剛起苗頭的意思。
換做以前,年念會很高興。
但如今……扭頭將目光瞥向滿腔熱忱的少年,她已經有了溫尋。
心中的天平漸漸傾斜,年念決定找機會和梁斯意說清楚。
以前那樣就很好,平靜如水的生活不需要再增添激情發生變化。
“年年你在想什麼呢?”
一聲詢問將女人的思緒拉回現實。
那雙勾墜的眼緊緊盯着女人一動不動,溫尋總覺得年念心事重重。
“年年不管發生什麼你都可以告訴我,我想和你一起面對。”
年念有些不知如何開口。
說她兩年都沒培養出感情的老公最近可能喜歡上她了?
這對溫尋顯然不公平。
好在這時一個吊梢眼男人信步踏入教室,滿臉自信得意,儼然是今天的授課講師。
“大家好,我是今天的講師。剛從美利堅回來,並且和國際知名探險家Bob面對面交流過……”
提到Bob,方才無精打采的探險協會的成員們都爲之一振,捧場歡呼起來。
吊梢眼男人也一臉自豪。
溫尋忍不住咬着筆頭小聲問。
“年年,這個Bob很厲害嗎?”
年念略微思索了下,
“嗯……還行吧。”
國內探險業蕭條荒瘠,也因此對國際上的探險職業者有失偏頗,盲目地崇拜鼓吹,將其奉若神明。
倏然,講台上的吊梢眼男人厲聲斥責。
“這位身穿長裙的女士,請你站起來和我交流。全場唯有你和你身邊的這位先生沒有認真聽講,請問你是瞧不起我還是不尊重偉大的探險學?”
一句帶有引導性的話使得教室內的其他成員都紛紛投來不滿的目光。
來探險協會上課的成員都是出於自發性,全憑內心深處對於探險一行的熱愛。
只要不擾亂課堂秩序,鮮少會有講師去爲難成員。
但心高氣傲吊梢眼男人顯然不這麼認爲,此刻面對年念的走神相當憤怒。
尤其在打量對方發現只是一個柔若無骨的女人後,更是滿臉不屑,目光輕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