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幾雙眼睛齊刷刷看去。
顧長淵疾步邁進來。
他穿着朝服,瞧着俊朗非凡。
然,一張臉沒什麼笑容。
顧長淵沒有理會任何人,徑直坐下,隨後端起茶盞,一口接一口地喝着茶,一句話不說。
顧母想好的祝賀之辭,這會兒都卡在嗓子眼裏。
她看向林婉晴,眼中充滿疑惑。
林婉晴也不知道這是怎麼了。
按理說,今日進爵,顧長淵應該高興才是。
室內死寂,只有顧長淵的喝茶聲。
陸昭寧關切地問:“夫君,嫂嫂方才說,你要封爵了?”
嘭!
顧長淵重重地將茶盞一放,裏面的茶水劇烈晃動,灑出。
他的臉色黑沉似墨,低着頭,依舊一言不發。
任誰都看得出,這是出事兒了。
顧母擔心得要命。
“長淵啊,你倒是說句話。
“這到底是怎麼了?”
沉默良久後,顧長淵嘴唇蠕動。
“進爵一事,沒成。”
“什麼!”顧母頭一個沒控制住情緒。
林婉晴緊跟着白了臉:“怎麼會呢?父親明明說,朝中那些大臣都……”
“他們都臨陣倒戈了!”顧長淵怒聲打斷她的話。
他抬頭看向顧母,控訴。
“那些人根本就是見風使舵,不可信!
“他們還說,一門不能有兩爵位,皇上也認同了。
“母親!兒子有愧於您的期望!”
陸昭寧震驚錯愕:“嫂嫂,我不是把嫁妝都給你,讓你去打點了嗎?”
林婉晴傻眼了。
她,她怎麼知道會不成啊!
顧母氣得咬牙切齒。
她恨呐。
一腔怨恨無處發泄。
隨即望向林婉晴,眼中沒有往日的慈祥。
“你不是說萬無一失的嗎?”
“母親,這事……”
林婉晴無言以對。
當初是她信誓旦旦地保證,一定沒問題的。
但她是聽父親說的啊。
面對顧母的責問,林婉晴的眼淚迅速凝結,瞧着楚楚可憐。
顧長淵於心不忍,站起身道。
“母親,與嫂嫂無關。
“說到底,是那些人兩面三刀!尤其是那剛中舉的幾個!”
顧母心中多多少少有怨,卻也不好表現出來。
她壓抑着,“長淵,事已至此,你就別多想了,先回屋歇歇吧。”
顧長淵斂眸。
“是。”
他走後,陸昭寧也默默走了出去。
不同於其他人的失望,阿蠻興奮極了。
她壓低聲音,“小姐,您瞧見他們的臉色了嗎?真過癮呐!誰讓他們欺負您,這下遭報應了吧!”
陸昭寧平視遠處,笑道。
“兄友弟恭,是因大家都有‘肉’吃。可若是只有一塊‘肉’呢?”
她很好奇,顧長淵此刻會是什麼心情。
……
顧長淵回瀾院後,就把自己關在書房。
午後,他去了軍營。
陸昭寧並未見着他。
聽雨軒那邊。
林婉晴也把自己關在屋裏。
春桃跪在地上,膝蓋下是碎瓷片,痛得瑟瑟發抖,不敢有怨言。
林婉晴眼底閃爍着暗芒。
“爲什麼會這樣!是父親騙我嗎?不,不會的……”
還是說,有人動手腳,買通了那些官員?
會是陸昭寧嗎?
不,也不對。
陸昭寧那麼愛長淵,護着他還來不及,都把嫁妝獻出了,怎會毀他前程。何況,她也沒那麼大本事,能左右朝堂上的事情。
林婉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眼下當務之急,是趕快懷個孩子,繼承侯府的爵位。
但不知爲何,她有些不安。
只有一個爵位,顧長淵會不會也想要?
……
夜幕四合。
瀾院。
“小姐,將軍回來了。”
陸昭寧合上賬本,起身迎接。
顧長淵風塵仆仆的,連衣裳都沒換,見着她,直接說了句。
“我們早日生個孩子吧。”
陸昭寧當即後退兩步。
“將軍,您糊塗了不是?嫂嫂的肚子可還沒動靜呢。”
顧長淵怔了怔。
他也不知道,自己爲何會對她說那句話。
或許是被今天的事刺激到了。
可是,她如此拒絕他,好像一點都不想跟他圓房似的。
他忽地抓住她胳膊,眼神凌厲。
“你什麼時候這麼大度了?
“看我夜夜宿在聽雨軒,你就不生氣嗎?
“你就不想留下我嗎?”
陸昭寧抬頭看他,笑容溫柔地掰開他的手。
“將軍,這是爲了侯府,爲了兄長啊。我受點委屈沒什麼的。”
顧長淵心亂如麻。
他望着她的眼睛,仿佛在告誡自己。
“對。爲了侯府,爲了兄長。”
說完,他轉身就走了。
阿蠻深深呼了口氣。
“小姐,將軍可算是走了。真怕他剛才霸王硬上弓。不過這好端端的,怎麼要跟您生孩子呢?”
陸昭寧眉眼彎彎,嗓音透着股戲謔。
“因爲……狼多肉少啊。”
不過,顧長淵似乎還沒意識到,他的心境已經變了。
……
聽雨軒。
林婉晴覺察到,顧長淵對她,不似前幾日那樣熱情。
一次雲雨後,他就要穿衣離開。
林婉晴用力抱住他。
“跟你大哥的婚事,非我所願!我心中一直有你。”
顧長淵好似被雷劈中,僵住了。
林婉晴的手伸向他脆弱處,咬着他耳垂:“我知我們不可能,只求能生下你的孩子,留個念想,求你……”
顧長淵有過一瞬的掙扎,可隨後,他還是將林婉晴壓在了身下。
兩人發出的聲音,悄然通過那床底的傳音筒,抵達酒窖。
寒玉棺內。
男人的眼睛睜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