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她問他:“你想什麼時候?”
“聽我的?”
司清點點頭,“你比較忙,看你時間。”
他微微低頭,對上那雙揚起的鹿眼。
長高不少,現在看着不像暖水壺了,像小手辦。
眸光偏了偏,落在她漆黑的發頂上,又追加了個前綴。
毛絨絨的小手辦。
祁放捻了捻手指,稍微克制了下想挼她的念頭,“那就等下次逮着你的。”
這話聽起來好像她總躲着他似的。
“什麼逮不逮的,”司清鞋尖點了點地面,說:“我又不會躲。”
男生神情疏淡,深邃多情的狐狸眼撩了下。
“是麼。”
他肯定不知道,自己在打壞主意的時候,身後好像有條毛絨絨的大尾巴在晃。
像貓咪搗蛋前會刻意壓低底盤,豎起尾巴。
看似不在狀態,實則一會兒冷不丁撓你一下。
果然,話音剛落,司清看到他的手抬起來。
冷白修長,指尖關節微微翹着,鬆弛又性感。
集手控,腿控,顏控,智性戀之大成。得一頂四,商戰大促福利都不敢這麼捆。
下一秒,略高於她的體溫澆下來,他掌心精準落在她發頂。
就按着,沒什麼動作。
司清心髒咚地重跳了下。
下意識想縮脖子躲開,腦子突然閃了一激靈,又歇了躲他的念頭。
直覺告訴她,祁放就是故意激她躲,躲了就正中他下懷了。
到時候指不定這人又要給她解鎖什麼新的人生角色。
畢竟她今天已經當過野生動物園出逃的白眼狼、罵他凶他瞪他的惡劣怪和拿他擋完桃花又隨手拋棄的渣女了。
這人驕矜的小脾氣一上來,哪管你解釋什麼,一個不滿意直接就讓重說。
雖然大部分時間都很可靠,但幼稚起來也是有點讓人沒招兒了。
祁放看小姑娘就站那兒不動,唇角梨渦淺陷,“真不躲了?”
“出息了。”又揉了揉她頭頂的毛毛,才慢條斯理地收回手。
“......”
太犯規了,這人。
拿她當毛線球似的,一會兒扒拉一下。
但又無關男女之情,單純出於享樂主義。
意識到這點,司清又有點蔫下來。
一邊因爲他的親近而自喜。
一邊又忍不住地想,他怎麼可以對一個自己不喜歡的女孩子如此親昵。
心緒像沉浮在水汽中的浮萍,不上不下的。
說不清的別扭。
“學長,你也早點回去吧。”她淡聲,“有點晚了。”
旋即瞧見男生冷白性感的喉滾了下,溢出一聲笑。
“又學長,不是知道我叫什麼?”
“祁放。”司清從善如流地改口。
想說晚安,又怕唐突,話到嘴邊還是拐了個彎,“拜拜。”
祁放低“嗯”一聲,偏了偏頭,“走了。”
南區入口隱約傳來悶悶的談笑聲,應該是西區操場的活動結束了。
司清踏進公寓,繞到一樓水房的窗邊,撐着窗沿偷偷看他。
男生身形落拓,肩線挺闊,步子是一如既往的穩。
說來很誇張,高中那會兒,光是看他走路就能有不少小姑娘遺落芳心。
祁放身上總帶着股說不上來的閒散勁兒,雅致鬆弛,遊刃有餘地拿捏着度。
這種氣質大概不是金枝玉葉堆砌出來的,更像是從小耳濡目染,潛移默化地養成的。
她記得祁放是會彈古琴的。
還是高一剛入學的時候,有人給她看了山一公衆號上的相關文章才知道的。
不過那段時間司清還不認識祁放,只偶爾聽同桌提起這位西院的學長。
包括但不限於替學校打省辯論賽拿到最佳辯手、帶着山一羽毛球校隊一路殺進省級、國家級學科競賽刷新學校名次等等等等,成就斐然。
總之是個風雲人物,甚至聽說西院不少人都要在月考前去榮譽榜那兒拜他。
饒是司清兩耳不聞窗外事,也很難聽不到他的名字。
雖然東西院中間只隔了一個圖書館,但平時除了上操和升旗,兩個院幾乎碰不到一起,就餐時間都是錯峰的。
加之山一紀律嚴明,非必要不允許串校區,被發現就是一次小過。
所以東院新生剛開學那陣最好奇的就是,西院傳得神乎其神的這位帥哥學長到底長什麼樣。
直到某天,一位人脈哥不知道從哪兒整來一張去年校慶上祁放彈古琴的照片。
雖然角度刁鑽,只拍到個側背面,也比公衆號上糊成一團馬賽克的遠景圖清晰不知道多少倍。
男生白衣垂落,指尖捻弦,仙氣兒飄飄的。
這照片在當時的珍貴程度不亞於二戰影像。
畢竟能把手機帶進山一這種嚴查智能機的活監獄裏,這人不說是神偷,也高低算是個戰地記者了。
不過聽說這位戰地記者拍完照片之後就“陣亡”了。
——被班主任發現帶手機,一直沒收到他考進年級前一百才還給他。
爲了拿回手機,戰地記者用了大半年的時間。
所以一拿到手機,第一時間就把這張珍貴影像發到學生論壇,這才給大家夥吃上口去年的涼飯。
當時司清一心撲在入學考上,無暇把太多精力分給這位天仙似的學長。
她只知道,山一按每學期第一次考試成績分班,考不進年級前六十,整個學期都無緣實驗班。
用同桌的話來說,她情絲讓王寶昌偷了。
王寶昌是他們年級主任,外號棒槌,專打鴛鴦的棒槌,沒有一對兒情侶能逃過他的辣手。
那段時間情絲沒長出來是真的,但要說對祁放不好奇,那肯定是假的。
司清骨子裏的慕強心理讓她不止一次地想要了解他。
畢竟是山一自命題的數學卷都能次次拿滿分的人,真的很想知道他吃什麼長大的。
不過從開學到第一次月考期間,祁放一直在外地比賽,升旗和上操也沒機會見到他。
越是神秘就越是加深她的好奇。
直到九月底那次華越中學主場的排球聯賽,山一受邀出賽。
轉天就放國慶假,又趕上比賽,學校索性排了一下午自習。
司清和班裏的兩個女生被抽中當觀衆,坐大巴車去華越觀賽。
華越是私立,近幾年新建校,設施比一中先進不止一星半點,一衆人落地先被帶着在校園裏逛(假)顯擺(真)了一圈。
比賽開始前還有半小時自由活動的時間,同行的女孩子裏有帶了CCD相機的,一路走走拍拍。
以至於發現距離比賽開始只剩不到一刻鍾的時候,慌忙橫穿整個學校,一路抄近道到體育館後身。
幾個穿着黑紅球服的男生伏在水龍頭那兒洗臉。
路窄,幾個女生只夠單排通過,司清被拉着從他們身後跑過去。
急匆匆地幾道腳步聲止於最裏側的男生忽然直起腰,轉過來。
下一秒,清凜的香氣撞進她鼻腔。
橘子味兒的洗衣液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