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沈祈年再次從警察局出來,已經是第二天。
一夜的問詢耗盡了他所有的精力,他眼底布滿了紅血絲,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曾經一絲不苟的西裝也皺巴巴的,沒了往日的意氣風發。
許特助連忙迎上來,將熱咖啡遞到他手裏。
“沈總,您可算出來了!”
“紀舒心那邊......已經被正式批捕了。”
“批捕?”沈祈年握着咖啡杯的手頓了頓,聲音沙啞得厲害。
“對。”
助理點頭,語氣沉重:“警方查到她不僅故意虐待動物,還涉嫌賄賂醫生,故意傷害、惡意誹謗太太。證據確鑿,她沒辦法抵賴,昨天傍晚就被批捕了,後續還要走司法程序。”
沈祈年沉默着,沒有說話。
聽到紀舒心被批捕的消息,他心裏沒有絲毫快意,只有一陣復雜的悵然。
那個曾在他面前裝得溫柔無害的女人,最終還是爲自己的惡行付出了代價。
可這代價,卻也換不回他的女兒,挽不回他失去的一切。
許特助將手機遞給他,熱搜頭條赫然掛着#沈氏集團秘書紀舒心涉嫌多項罪名被批捕#,#滿月宴變葬禮事件持續發酵#,還配着紀舒心被警察帶走時的照片。
“沈總,公司現在情況很不好,股價還在跌,好幾個合作方都提出要終止合作,股東們也吵着要開緊急股東大會......”
心髒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緊,疼得他幾乎喘不過氣。
“公司的事,你先盯着,讓法務部盡快處理合作方的問題,股東大會推遲幾天。”
沈祈年打斷助理的話,語氣帶着不容置疑的堅定,“我現在要去找蘇海棠。”
說着沈祈年直接上車,開回了家。
可偌大的別墅,卻只有死寂般的空蕩。
沈祈年的心髒猛地一沉,他快步走進客廳,念念的房間,主臥,次臥,蘇海棠喜歡的後花園。
每一個地方,都沒有她的身影。
傭人忐忑着上前:“先生,太太她已經好久沒回來住了。”
沈祈年的瞳孔驟然收縮,快步走到傭人面前。
抓住她的胳膊,語氣帶着急切的追問,“好久沒回來?她什麼時候開始不回來的?她去哪裏了?”
“大概......從念念小姐走後沒多久,太太就很少回來了。”
傭人頓了頓,眼神裏多了幾分復雜的情緒。
她輕輕掙了掙胳膊,聲音放得更輕,卻像一根針,精準地扎進沈祈年的心裏:“您之前不是不在乎這些嗎?”
“我......”
沈祈年的話卡在喉嚨裏,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是啊,他不是該恨蘇海棠嗎?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一段更殘酷的記憶狠狠壓了下去。
他忽然想起,這場婚姻從一開始,就是一場以 “冷暴力” 爲名的懲罰。
整整五年,他沒有跟蘇海棠說過一句話。
新婚夜,他把她獨自留在鋪滿玫瑰的臥室裏,自己搬去了次臥,從此再沒踏進過主臥半步。
每天清晨,蘇海棠會早起準備早餐,將他愛吃的蟹黃包放在白瓷盤裏,可他從不肯上桌,只讓助理把早餐送到書房;她試着在他加班晚歸時留一盞客廳的燈,他卻會在進門後第一時間把燈關掉,仿佛她的等待是一種多餘的打擾。
他們從不共乘一輛車,他的黑色賓利永遠走在前面,她的白色轎車遠遠跟在後面,像兩道永不相交的平行線。
有一次蘇海棠產檢,外面下着暴雨,她想讓他順路送她一程,猶豫了很久才讓傭人傳話,得到的卻是他冰冷的回復:“讓司機送。”
最可笑的是,他連她的微信好友申請都沒通過。
五年裏,他們所有的溝通都要靠助理中轉。
她想告訴她懷孕的消息,要先把 B 超單交給助理;她想讓他陪自己回娘家,要通過助理反復確認時間;甚至生病住院,需要他的籤字同意,都只能讓助理轉達,卻從未得到過他的回應。
他一直告訴自己,這麼做是爲了紀蓁蓁。
是蘇海棠 “趁虛而入”,在紀蓁蓁意外去世後,靠着蘇家的助力嫁進沈家。
他必須用這種方式證明自己對紀蓁蓁的忠誠,必須讓所有人知道,他心裏只有那個溫柔善良的紀蓁蓁,而蘇海棠,不過是個無關緊要的替代品。
可現在,傭人的一句話,像一把錘子,敲碎了他自欺欺人的謊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