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
裴硯的聲音冰冷,嚇得那番子膝蓋一軟,差點跪倒在地。
“是、是!奴才這就滾!”
番子連滾帶爬地退下,心裏暗暗叫苦
今兒個一早督主的心情就糟透了,待會兒當差可得打起十二分精神。
裴硯大步穿過回廊,他臉色陰沉得嚇人,所過之處,所有太監宮女都低頭屏息,生怕觸了黴頭。
走到書房門口時,一個小太監戰戰兢兢地迎上來:
“督公,刑部送來的卷宗......”
“燒了”
“啊?可、可這是姜丞相案的......”
裴硯猛地轉身,眼神凌厲:“本督說,燒了”
小太監嚇得撲通跪地:“奴才該死!奴才這就去燒!”
裴硯一腳踹開書房門,反手重重關上。
他走到案前,看着堆積如山的奏折,突然一把將整個桌案掀翻。
‘譁啦——’
文房四寶散落一地,墨汁濺在地上。
他站在滿地狼藉中,胸口劇烈起伏。
腦海中不斷閃現昨夜姜虞在他懷中瑟瑟發抖的模樣,還有今早她埋在被子裏痛哭的聲音。
“找死......”
他低聲咒罵,卻不知是在罵誰。
門外,幾個心腹太監面面相覷,誰都不敢進去觸這個黴頭。
“督公這是怎麼了?”一個年輕太監小聲問道。
年長的太監狠狠瞪了他一眼:“閉嘴!不想活了?督公的事也敢打聽!”
正說着,書房門突然打開。
裴硯面無表情地站在門口,衣袍上還沾着墨漬。
“備轎”他冷聲道,“本督要進宮。”
“是!”
衆人如蒙大赦,立刻忙碌起來。
一刻鍾後,裴硯的轎子出了府門。
轎內,裴硯閉目養神,手指無意識地摩挲着腰間玉佩。
突然,他睜開眼,對轎外吩咐道:
“去告訴張御醫,施針時輕些。若是......”
話未說完,但威脅之意不言而喻。
轎外的太監連忙應下,心裏卻暗暗吃驚
——督公何時對一個人這麼上心過?還是個罪臣之女?
與此同時,姜虞正坐在窗前,望着院中初綻的梨花發呆。
她的眼睛還紅腫着,顯然是哭了一早上。
“小姐......”翠兒小心翼翼地端來藥碗,“該喝藥了”
姜虞盯着那碗黑漆漆的藥汁,突然伸手一推:“不喝”
翠兒嚇得手一抖,差點打翻藥碗:“小姐!這、這藥是張御醫特意......”
“我說了,不喝”姜虞站起身,直接推開窗,一把奪過藥碗,當着翠兒的面將藥汁盡數潑在了窗外。
“小……小姐!”翠兒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臉色煞白,“您這是要奴婢的命啊!要是千歲爺知道了......”
姜虞哭腔說着:“怎麼?你怕他殺了你?”她將空碗重重擱在桌上,“藥是我倒的,與你何幹?”
翠兒已經嚇哭了,不住地磕頭:“小姐饒命!千歲他、他若是知道奴婢沒伺候好您......”
“夠了!”姜虞猛地站起來,卻因動作太急,眼前一黑,踉蹌了一下。
翠兒慌忙上前扶住她,卻被姜虞一把推開。
“我自己倒的藥,我自己擔着!”姜虞聲音發顫,眼淚在眼眶裏打轉,“他若要殺,就殺我好了!反正......”
反正姜家已經沒了,爹娘死了,她活着也不過是苟延殘喘......
話未說完,門外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姜小姐”張御醫站在門口,身後跟着兩個端着針具的小太監,笑容和煦,“該施針了。”
翠兒如蒙大赦,連忙擦幹眼淚退到一旁。
姜虞僵在原地,手指緊緊攥着衣袖。她看着張御醫身後那兩個低眉順眼的小太監。
張御醫見她不動,又溫聲提醒:“姜小姐?”
姜虞深吸一口氣,緩緩走回榻邊坐下。她垂下眼簾,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有勞了”
張御醫示意小太監放下針具,自己則從藥箱裏取出一個青瓷小瓶:“今日換了新方子,可能會有些疼,姜小姐忍忍。”
姜虞沒說話,只是默默伸出手腕。
她沒看見,張御醫在扎針前,悄悄對其中一個小太監使了個眼色。
那小太監會意,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
半刻鍾後,裴硯的轎子剛行至宮門口,一個小太監急匆匆追上來,附在轎窗邊低聲說了幾句。
轎內,裴硯的臉色瞬間陰沉。
“讓她等着”他冷笑一聲。
靠在轎內,指尖輕輕敲擊着扶手,眼神陰鷙。
好,很好。
姜虞,你真是......
越來越不聽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