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 第一節 石禍驚村

小李莊的夜,被一聲淒厲到不似人聲的嚎叫撕裂。

那聲音充滿了無法言喻的痛苦和深入骨髓的恐懼,如同瀕死的野獸被活生生剝皮抽筋,驟然爆發,又戛然而止,只留下令人頭皮發麻的死寂餘韻,在沉沉的夜色裏回蕩。

“啊——!!!”

白虞燼驟然睜開雙眼,眸中寒光如電,瞬間刺破小屋的黑暗。幾乎在同一時刻,蜷縮在她身旁草堆裏的雲無心也被驚醒,猛地坐起,小臉煞白,眼中滿是驚悸。

“師父!”她下意識地抓住白虞燼的衣袖,聲音帶着顫抖。

“是村東頭!”隔壁灶房傳來阿土帶着睡意的驚叫,緊接着是慌亂的穿衣聲和木門被猛地撞開的哐當聲。

“當家的!快起來!出事了!”阿土娘焦急的聲音帶着哭腔。

整個小李莊仿佛被這聲慘嚎驚醒,零星的燈火在黑暗中慌亂地亮起,犬吠聲此起彼伏,夾雜着村民驚疑不定的呼喊和議論。

“是吳老六家!”

“我的老天爺!那動靜…是人能叫出來的嗎?”

“又是他!肯定又去動山神老爺的東西了!報應啊!”

“快去看看!”

白虞燼起身,動作間帶着久未活動的凝滯感,識海中時間烙印的裂痕傳來針扎般的隱痛。她走到小屋門口,掀開擋風的破草簾。清冷的月光灑在院落裏,映出阿土和他爹李石頭正手忙腳亂地往身上套破棉襖的身影,兩人臉上都帶着驚惶。

“仙…仙姑!”李石頭看見白虞燼,黝黑樸實的臉上肌肉抽動了一下,聲音發緊,“怕是…怕是吳老六家出事了!那聲叫…聽着不對勁!”

阿土娘也跟了出來,手裏提着一盞昏黃的油燈,燈光在她驚懼的臉上跳躍:“造孽啊!白天阿土還說看見他鬼鬼祟祟從老林子回來…背着個袋子…這混賬東西!怎麼就管不住那雙手!”

“爹!娘!俺們快去看看吧!”阿土年輕氣盛,雖然害怕,但更多的是對未知的好奇和鄉鄰的擔憂。

李石頭看了一眼沉默站在門口、清冷如月的白虞燼,又看看自家婆娘和兒子,一咬牙:“走!仙姑…您…您看?”他不敢擅自做主,眼神帶着詢問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祈求。白日裏仙姑凍住湯藥、冰封靈草的手段,已在他心中烙下了“非凡”的印記。

白虞燼目光投向村東頭那片被黑暗籠罩的區域。她的神念雖因重創而無法及遠,但空氣中彌漫開來的那股極其微弱、卻令她神魂深處本能排斥的氣息,卻如同投入清水的一滴墨,清晰可辨。

陰冷。污穢。帶着貪婪的吞噬之意。

與寒潭底那污血魔爪分身的氣息,同出一源,只是稀薄了無數倍,混雜在濃鬱的凡俗氣息中,如同毒蛇潛藏於草叢。

“去看看。”白虞燼的聲音平淡無波,聽不出情緒。她抬步走出小屋,素白的衣袍在月光下纖塵不染,與這慌亂的山村夜色格格不入。

李石頭一家如蒙大赦,連忙提着油燈跟上。阿土娘把還在害怕的雲無心拉回小屋,叮囑她關好門別出來。

村東頭,吳老六家那間比李石頭家更破敗的茅屋前,已經圍了幾個膽大的村民。油燈和火把的光亮搖曳,映照着一張張驚懼交加的臉。空氣中彌漫着一股難以言喻的腥甜氣味,像是鐵鏽混着腐敗的甜膩,令人作嘔。

屋門虛掩着,裏面一片死寂。

“老六?老六?”一個膽大的漢子壯着膽子喊了兩聲,聲音在寂靜中顯得格外突兀。

無人應答。

“剛…剛才那聲…是從這屋傳出來的沒錯吧?”另一個村民聲音發顫。

“錯不了!俺家就在隔壁,聽得真真的!那叫得…魂都要嚇飛了!”一個婦人拍着胸口,臉色慘白。

“進去看看?”有人提議,卻沒人敢動。

就在這時,白虞燼一行走到了近前。村民們看到李石頭一家簇擁着那位白日裏救回來的白衣女子,自動讓開了一條路。李石頭在村裏頗有威望,而那女子清冷的氣質在此時此地,竟莫名地帶來一絲奇異的安全感。

白虞燼的目光落在虛掩的木門上。那股陰冷污穢的氣息,正源源不斷地從門縫裏逸散出來。

她沒有猶豫,徑直上前。李石頭想阻攔,手伸到一半又縮了回去。白虞燼伸出依舊蒼白的手指,輕輕推開了那扇吱呀作響的破門。

濃烈到令人窒息的腥甜惡臭撲面而來!比門外濃烈十倍!

屋內的景象,讓所有探頭張望的村民瞬間失聲,幾個膽小的婦人更是直接癱軟在地,發出壓抑的嘔吐聲。

慘白的油燈光芒下,只見吳老六仰面躺在冰冷肮髒的泥土地上,身體以一種極其詭異的姿勢扭曲着,四肢如同被無形的巨力反向折斷,關節呈現出非人的角度。他雙眼圓睜,眼球幾乎要爆出眼眶,瞳孔渙散,裏面凝固着無邊的恐懼和痛苦。嘴巴大張着,舌頭僵直地伸出一截,紫黑發脹,仿佛死前經歷了無法想象的酷刑。

然而,最令人頭皮炸裂的,並非他扭曲的死狀。

而是他胸口!

一塊約莫拳頭大小、通體漆黑如墨的石頭,正死死地“嵌”在他敞開的、瘦骨嶙峋的胸膛上!那石頭表面坑窪不平,如同凝固的、粘稠的污血,又像是某種腐敗的內髒。它並非簡單地壓在那裏,而是如同活物般,延伸出無數細密的、如同血管般的暗紅色絲線,深深地扎進了吳老六的皮肉、肋骨,甚至……心髒的位置!

那些暗紅絲線如同有生命般,微微搏動着,貪婪地汲取着什麼。吳老六胸口周圍的皮膚,呈現出一種詭異的、如同被吸幹水分的灰敗幹癟,與周圍正常的膚色形成鮮明對比,仿佛生命力正被那石頭瘋狂吞噬。更駭人的是,那些暗紅絲線汲取之處,皮膚下隱隱有粘稠的黑紅色液體在流動,散發出刺鼻的腥甜。

石頭本身,則在那暗紅絲線的搏動下,散發出一種極其微弱的、令人心悸的暗紅幽光,如同深淵睜開了一只貪婪的眼睛。

“嘔——!”終於有人忍不住,扶着牆劇烈嘔吐起來。

“山神…山神老爺發怒了!”

“是那塊石頭!是吳老六從禁地帶回來的那塊邪石!”

“它在吸他的血!它在吃人啊!”村民們驚恐地尖叫着,如同炸了鍋的螞蟻,紛紛向後倒退,遠離那間散發着死亡和不祥的茅屋。

李石頭臉色鐵青,死死攥着拳頭,身體因爲憤怒和恐懼而微微顫抖。阿土則躲在他爹身後,探出半個腦袋,看着那恐怖的景象,嚇得嘴唇哆嗦,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白虞燼靜靜地站在門口,月光灑在她清冷的側臉上,映不出半分波瀾。只有那雙深邃的眼眸,死死鎖定了吳老六胸口那塊搏動着的、散發着暗紅幽光的黑石。

血煞石。

一種只會在至陰至邪、怨氣滔天之地,經年累月凝聚污穢血煞之氣而成的邪物。此物天生帶有強烈的侵蝕和吞噬本能,能寄生血肉,汲取生靈精血元氣,滋養自身邪力。其核心,往往蘊含着一絲污穢本源,如同微縮的深淵之眼。

這塊血煞石,顯然剛從地脈深處被挖出不久,邪性尚未完全穩固,否則吳老六根本不可能活着把它帶回來。但其核心那一絲微弱卻精純的污穢本源,卻讓白虞燼瞬間確認了它的源頭——與忘塵峰寒潭深處那血玦意志,同根同源!

這牛角山後,所謂的“山神禁地”深處,必然存在着與那被封印的深淵裂縫相關的污染節點!吳老六挖出此石,如同打開了潘多拉的魔盒,不僅害死了自己,更將這污穢邪力引入了這平靜的小李莊!

一股冰冷的怒意,如同寒流,悄然掠過白虞燼沉寂的心湖。深淵的觸角,竟已蔓延至此,甚至開始污染這方寸安寧之地!

就在這時!

“嗬…嗬嗬……”

一聲極其輕微、如同破風箱抽動般的氣音,陡然從吳老六大張的喉嚨裏發出!

這聲音在死寂的屋內顯得無比詭異!所有人都嚇得魂飛魄散!

只見吳老六那僵直的眼珠,極其緩慢地、帶着一種令人牙酸的滯澀感,轉動了一下,最終,那渙散的、死灰色的瞳孔,竟然……聚焦了!

不!那根本不是活人的目光!裏面沒有任何神智,只有一種純粹的、冰冷的、如同深淵淤泥般的污穢和貪婪!

他的目光,越過門口的衆人,死死地、準確地釘在了站在最前方的白虞燼身上!喉嚨裏再次發出“嗬嗬”的怪響,嘴角極其僵硬地向上扯動,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緊接着,他胸口那塊搏動的血煞石,暗紅幽光猛地一熾!那些扎入他胸膛的暗紅絲線劇烈地蠕動起來,仿佛在傳遞着什麼指令!

吳老六那只扭曲折斷的右手,竟在關節發出令人牙酸的“咔吧”聲中,猛地抬起!五指成爪,沾滿泥土和污血,帶着一股腥風,以完全不符合屍僵的速度,朝着近在咫尺的白虞燼的小腿狠狠抓來!

>第二節 寒燼鎮邪

屍爪破空,帶着濃烈的腥風與刺骨的陰寒!

速度之快,角度之刁鑽,完全超出了一具剛死屍體的極限!那五指指尖,竟在幽暗的光線下泛着詭異的烏光,顯然是血煞石邪力灌注的結果!

“仙姑小心!”李石頭目眥欲裂,下意識就要撲上去。

然而,白虞燼的動作比他更快!

面對這突襲的屍爪,她甚至連眼神都未曾波動半分。就在那烏黑指甲即將觸及素白衣袍的刹那,她垂在身側的右手,食指極其隨意地、如同拂去一粒微塵般,向下輕輕一點。

沒有靈光爆閃,沒有勁風呼嘯。

只有一縷凝練到極致的、肉眼幾乎無法察覺的月白寒氣,自她指尖無聲無息地逸出。

嗤——!

一聲極其輕微、如同滾燙烙鐵浸入冰水的聲音響起。

那疾抓而來的屍爪,連同吳老六整條抬起的手臂,在距離白虞燼小腿不足三寸之處,驟然僵住!一層薄如蟬翼、卻晶瑩剔透的冰晶,瞬間覆蓋了整條手臂,並沿着肩膀急速蔓延!

冰晶所過之處,手臂皮膚下那些隱隱流動的粘稠黑紅色液體瞬間凝固,如同被凍結的污血。手臂上搏動的暗紅絲線也如同被凍斃的毒蛇,瞬間僵硬、失去光澤。

咔…咔咔……

細微的冰裂聲響起。被冰封的手臂,連同吳老六胸口那塊劇烈搏動、幽光大盛的血煞石,表面瞬間布滿了蛛網般的細密裂痕!

“嗬——!”吳老六喉嚨裏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短促嘶鳴,那聚焦的、污穢貪婪的眼神瞬間被一種更深沉的怨毒和恐懼取代。他整個身體劇烈地抽搐了一下,胸口被血煞石寄生之處猛地鼓起,仿佛有什麼東西要破體而出!

白虞燼眼中寒芒一閃。這點邪穢,也敢在她面前逞凶?

她點出的食指並未收回,反而手腕極其細微地一旋,指尖那縷月白寒氣驟然變得凌厲!

嗡!

一股無形的、蘊含着極致冰寒與寂滅意志的波動,如同水紋般以她的指尖爲中心,猛地擴散開來,瞬間掃過吳老六的屍身和那塊血煞石!

噗!

如同被無形的重錘擊中!吳老六鼓起的胸膛瞬間塌陷下去!胸口那塊布滿裂痕的血煞石發出一聲尖銳到刺破耳膜的“嘶鳴”,表面的暗紅幽光如同風中殘燭般瘋狂搖曳、明滅,最終“啵”的一聲徹底熄滅!

無數細密的暗紅絲線寸寸斷裂、枯萎、化爲飛灰!那塊漆黑如墨的石頭,也瞬間失去了所有邪異的光澤,變成了一塊普普通通、布滿裂痕的醜陋黑石,“啪嗒”一聲從吳老六幹癟的胸口掉落在冰冷的泥地上。

吳老六那圓睜的、怨毒的眼睛,也隨着血煞石的崩解,徹底失去了最後一點神采,變得一片死灰。抽搐的身體徹底癱軟,再無任何聲息。

整個過程,快如電光火石。

從屍爪暴起,到冰封臂膀,再到邪石崩解,不過眨眼之間。

屋外死寂一片。所有村民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目瞪口呆地看着屋內那清冷如月的身影。方才那恐怖的一幕和瞬間逆轉的結局,沖擊着他們貧瘠的認知。

李石頭伸出的手僵在半空,阿土張大的嘴巴能塞進一個雞蛋。恐懼凝固在臉上,慢慢被一種劫後餘生的茫然和更深的敬畏取代。

白虞燼緩緩收回手指,指尖那一縷寒氣悄然斂去。她看也未看地上那具徹底失去邪力支撐的屍體和裂開的黑石,目光平靜地掃過屋內。

那股濃烈的腥甜惡臭,隨着血煞石的崩解,似乎淡去了不少,但空氣中殘留的陰冷污穢氣息,依舊如同跗骨之蛆,縈繞不散。這間茅屋,乃至整個接觸過吳老六和這塊血煞石的區域,都已被深淵的污穢所浸染。

“燒了。”她清冷的聲音打破了死寂,如同冰珠落玉盤,清晰地傳入每一個村民耳中,“屍首,屋舍,沾過此石之物,盡焚。骨灰深埋,遠離水源。”

她的語氣不容置疑,帶着一種天然的命令感。村民們如夢初醒,看着那恐怖屍首和地上的黑石,哪裏還敢有半分猶豫。

“聽…聽仙姑的!快!去找幹柴!多找點!澆上火油!”李石頭第一個反應過來,聲音還有些發顫,卻帶着劫後餘生的果斷,立刻招呼着幾個膽大的漢子。

村民們如同找到了主心骨,紛紛行動起來,恐懼被一種必須清除邪祟的急切取代。

白虞燼不再停留,轉身走出這間充滿死亡和不祥的茅屋。屋外清冷的空氣涌入肺腑,卻驅不散她眉宇間一絲凝重。這塊血煞石的出現,絕非偶然。它像是一個信號,一個深淵污染開始向外滲透的信號。這看似平靜的小李莊,乃至整個牛角山區域,恐怕都已不再安全。

她需要盡快恢復力量。至少,要有自保和護住身邊人的能力。

回到李石頭家的小屋,雲無心正裹着棉襖,抱着膝蓋坐在草堆上,小臉依舊有些發白,眼神裏充滿了不安。看到白虞燼安然無恙地回來,她才鬆了一口氣,小聲喚道:“師父…”

白虞燼走到角落,那裏放着阿土采回、被她冰封的幾株紫玉鈴蘭。晶瑩的冰霜在昏暗的油燈下折射着微光,封存着內裏飽滿的生機和精純的月華陰氣。

她伸出兩根手指,輕輕拈起一株冰封的靈草。指尖微光一閃,覆蓋其上的冰霜如同遇見烈陽的薄雪,瞬間消融無蹤,沒有留下一絲水痕。翠綠細長的葉片舒展開來,頂端那幾朵小巧的紫色鈴鐺花散發出更加清晰的、帶着清涼甜意的幽香。

雲無心好奇地看着,她能感覺到那小花裏蘊含的奇異力量,與她體內那股淡青色的暖流隱隱呼應。

白虞燼盤膝坐下,將那株解封的紫玉鈴蘭置於掌心。她沒有立刻吸收,而是閉上雙眼,心神沉入識海。

識海深處,那枚布滿裂痕、黯淡如灰燼的時間烙印核心,在雲無心血脈傳遞過來的微弱生機滋養下,勉強維持着一點微光,不再潰散,但裂痕依舊猙獰,每一次神念的觸碰都帶來尖銳的刺痛。

她小心翼翼地引導着紫玉鈴蘭蘊含的精純月華陰氣,如同最細柔的涓流,緩緩渡向時間烙印。陰寒的氣息與烙印本身的屬性相合,帶來一絲清涼舒泰,如同幹涸龜裂的大地迎來了一場微雨,裂痕邊緣那灰燼般的色澤似乎被浸潤得柔和了一絲。

有效!雖然效果微乎其微,如同杯水車薪,但至少證明,這凡俗山野的靈株,確實能滋養她受創的本源法則烙印!

然而,就在她心神專注於引導月華陰氣,試圖浸潤一道較深的裂痕時——

一股極其微弱、卻帶着難以言喻親和感的波動,毫無征兆地從身旁傳來!

是雲無心!

少女似乎被那紫玉鈴蘭的氣息和她專注的狀態所吸引,體內那股淡青色的血脈之力,竟在無意識中自行流轉起來。這股力量極其微弱,卻帶着一種奇異的、仿佛能撫平躁動、彌合間隙的溫潤生機,如同初春最和煦的暖風,極其自然地、悄無聲息地融入了白虞燼引導的月華陰氣之中!

兩股力量,一陰寒滋養,一生機溫潤,在白虞燼精妙的神念引導下,竟水乳交融般完美地結合在一起!

這股融合後的力量,其效果遠超白虞燼的預期!

當它輕柔地觸及那道時間烙印的裂痕時,不再是簡單的浸潤,而是如同最精妙的織補匠人,以月華爲絲,以生機爲引,開始極其細微地彌合那道裂痕的邊緣!雖然速度緩慢得肉眼難辨,但那裂痕邊緣灰燼般的色澤,竟以清晰可感的速度褪去,重新泛起一絲極其微弱的、屬於法則本源的溫潤光澤!

白虞燼心神劇震!

雲無心的血脈之力,不僅能克制深淵污穢,竟還能加速修復時間法則的創傷!這種對本源法則的親和與彌合能力,簡直聞所未聞!這丫頭身上的秘密,恐怕比她想象的還要驚人!

她立刻收斂心神,摒棄雜念,將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引導這兩股融合的力量上,小心翼翼地滋養、彌合着識海中那枚千瘡百孔的時間烙印核心。

時間在寂靜中流逝。小屋外,村東頭燃起了熊熊大火,映紅了半邊夜空,空氣中飄來焚燒屍骸的焦糊味和村民壓抑的祈禱聲。但這一切,都被隔絕在白虞燼的心神之外。

她沉浸在那緩慢卻真實不虛的修復過程中。裂痕在極其細微地彌合,烙印核心的光芒雖然依舊微弱,卻比之前凝實、穩定了許多。力量如同被堵塞的溪流,開始極其緩慢地重新流淌,雖然依舊滯澀,卻不再是徹底的枯竭。

一絲久違的掌控感,如同破開堅冰的春水,悄然回歸。

>第三節 玦引魂憶

白虞燼引導着那融合了紫玉鈴蘭月華陰氣與雲無心淡青生機的奇異力量,如同最靈巧的針線,在時間烙印核心最細微的裂痕間穿梭、彌合。每一次成功的“織補”,都帶來神魂深處一絲清涼舒泰,驅散着長久以來的疲憊和刺痛。

力量恢復的速度依舊緩慢,但那種本源根基被逐步穩固的感覺,讓她沉寂的道心也泛起一絲微瀾。

就在她心神專注於一道較深裂痕的彌合,引導的力量更加精微之時——

嗡!

一直沉寂在她左手掌心、那枚來自沈屹川的玄鐵兵符,毫無征兆地再次震顫起來!

這一次的震顫,遠比上次在寒潭深處更加劇烈!仿佛被某種同源的氣息強烈地吸引和喚醒!兵符表面,那些被上古禁制鎖死的暗金禁錮紋路,其中又有一縷極其細微的紋路,在沒有任何外力觸碰的情況下,如同被點燃的引線,無聲無息地……熔斷、消失了!

禁錮的缺口,再次擴大了一絲!

一股比上次更加清晰、更加洶涌澎湃的意念洪流,如同決堤的江河,瞬間從那微小的缺口中奔涌而出!不再是零碎的畫面,而是一段連貫的、帶着鐵血硝煙與玉石俱焚意志的……記憶烙印!

白虞燼的心神瞬間被這股洪流裹挾、吞噬——

不再是幽暗的地宮,而是忘塵峰!但並非如今白雪皚皚的模樣!記憶中的忘塵峰,籠罩在一片鉛灰色的、壓抑到令人窒息的烏雲之下!山峰不再是孤高絕世的姿態,而是布滿了巨大的、如同被巨獸利爪撕裂的恐怖溝壑!焦黑的土地,流淌着暗紅如血的熔岩,空氣中彌漫着硫磺、焦糊和濃得化不開的血腥味!這裏,剛剛經歷過一場毀天滅地的慘烈大戰!

渾身浴血的沈屹川,拄着那柄已經遍布裂痕、刃口翻卷的長刀,如同從地獄血海中爬出的修羅。他身上的玄鐵重甲早已破碎不堪,露出下面深可見骨的猙獰傷口,鮮血混合着黑色的污濁液體不斷滲出。他的氣息微弱到了極點,每一次呼吸都帶着破風箱般的嘶鳴,仿佛隨時都會徹底熄滅。

他並非獨自一人。在他身後,是堆積如山的屍體!有人族修士,有形態猙獰的深淵魔物,更多的是一種身披殘破金甲、身軀卻已大半化爲枯骨的古老衛士殘骸!這些衛士的殘骸上,依稀可見與寒潭底部那些暗金紋路同源的符文烙印!

這裏,是忘塵峰的核心,寒潭的源頭所在!

在沈屹川的前方,大地被撕裂開一道巨大無比的、深不見底的幽暗裂縫!裂縫邊緣,暗金色的古老符文如同鎖鏈般縱橫交錯,發出明滅不定的光芒,死死鎖住裂縫的擴張。但裂縫深處,粘稠如墨的黑暗如同活物般翻涌、沸騰,散發出令人靈魂凍結的恐怖氣息!無數扭曲的、充滿怨毒的嘶吼從裂縫深處隱隱傳來,仿佛有億萬怨魂在咆哮!

更可怕的是,在裂縫的正上方,懸浮着一枚巨大的、殘缺的、由純粹污穢血光凝聚而成的“玦”形印記!它瘋狂地旋轉着,每一次旋轉都牽動裂縫深處的黑暗劇烈翻騰,沖擊着裂縫邊緣那些暗金符文的封印!那印記的氣息,與寒潭底污血魔爪核心處的血玦虛影,一模一樣!只是強大了何止千萬倍!這正是深淵意志在此界的顯化投影——深淵血玦!

“咳…咳咳……”沈屹川劇烈地咳嗽着,噴出大口的污血,裏面甚至夾雜着內髒的碎塊。他的眼神卻亮得嚇人,死死盯着那瘋狂沖擊封印的深淵血玦和下方翻騰的裂縫,帶着刻骨的仇恨和無盡的疲憊。

“伏羲大陣…已損…媧皇遺澤…亦難久持…”他嘶啞的聲音在狂風中幾乎聽不清,帶着一種洞悉結局的悲涼,“此‘九幽之隙’…若開…此界…必化血海…”

他低頭,看向自己血肉模糊、幾乎只剩下白骨的手掌。掌心,緊握着那枚玄鐵兵符。兵符表面,同樣布滿了裂痕,中央那點暗金核心也黯淡無光。

“唯此…‘玄玦’…乃…鎖鑰…”沈屹川的眼神變得無比決絕,那是一種舍棄一切、燃盡最後的瘋狂,“以吾殘軀…奉爲薪柴!以吾殘魂…祭此玄兵!”

他猛地抬頭,眼中爆發出最後、最熾烈的光芒,如同回光返照的恒星!用盡生命最後的力量,他發出一聲震動天地的咆哮:

“封——!!!”

咆哮聲中,他整個人化作一道燃燒的血色流星,義無反顧地撞向那道巨大的深淵裂縫!而他手中那枚玄鐵兵符,在主人生命精魂的獻祭下,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刺目血光!那血光並非污穢,而是帶着人族英魂最純粹、最悲壯的守護意志!

轟——!!!

兵符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烙印在裂縫邊緣那些搖搖欲墜的暗金符文鎖鏈交匯的核心節點!

滋啦啦——!!!

如同冷水潑入滾油!兵符的血光與暗金符文瞬間交融!沈屹川燃燒的身軀化作最精純的能量,瘋狂注入!那些黯淡的暗金符文鎖鏈如同被注入了新的生命,瞬間光芒大盛!無數更加細密、更加復雜的暗金紋路從兵符烙印處蔓延開來,如同活的金色藤蔓,迅速爬滿整個裂縫邊緣,甚至深深刺入翻騰的黑暗之中!

“吼——!!!”

裂縫深處,那巨大的深淵血玦發出憤怒到極致的咆哮!恐怖的沖擊波如同實質般撞向新生的封印!但融合了沈屹川生命精魂和玄玦兵符之力的暗金鎖鏈,堅韌無比,硬生生抗住了沖擊,將翻騰的黑暗死死鎖在裂縫深處!

最終,血光與金光交織,在巨大的裂縫之上,形成了一道由無數復雜暗金符文構成的、緩緩旋轉的龐大封印輪盤!輪盤的核心,正是那枚深深嵌入的玄鐵兵符!它如同定海神針,又像是最後的鎖扣,將翻騰的“九幽之隙”徹底鎮封!

沈屹川的身影,早已在血光與金光交織的爆發中,徹底消散,形神俱滅,只餘下一聲仿佛跨越時空的、充滿無盡遺憾的嘆息,在狂風中飄散:

“…虞…活下去…”

畫面至此,轟然破碎!

白虞燼的心神如同被巨錘狠狠砸中,猛地從那洶涌的記憶洪流中掙脫出來!她依舊盤坐在簡陋的草堆上,掌心握着那株紫玉鈴蘭,但身體卻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臉色蒼白如紙,比之前更加難看!

一口帶着碎金光澤的逆血涌上喉頭,被她強行壓下。識海中剛剛彌合了一絲的時間烙印核心,因這劇烈的情緒沖擊和記憶烙印的龐大信息,再次傳來劇烈的震蕩和刺痛!

沈屹川!

他不是簡單的戰死沙場!他是在忘塵峰崩毀、伏羲大陣破損、媧皇遺澤難繼的絕境下,以自身殘軀和殘魂爲祭品,燃燒玄玦兵符之力,強行封印了這道連通深淵的“九幽之隙”!他以形神俱滅爲代價,將這滅世之災死死鎖在了寒潭深處!

那所謂的“玄玦”兵符,並非單純的調兵信物,而是開啓和加固這道封印的關鍵“鎖鑰”!

而無命樓、深淵血玦意志瘋狂尋找兵符,其目的昭然若揭——它們要打開這道封印,釋放被鎮封的“九幽之隙”!

原來如此!

一切都串聯起來了!寒潭底部的暗金紋路,是伏羲留下的守護封印!玉玦殘靈的氣息,是媧皇遺澤的殘留!而沈屹川,以生命爲代價,用兵符補上了封印的最後一塊拼圖!

難怪她對那寒潭深處裂縫的氣息感到心悸!那是被鎮封的深淵門戶!

難怪血玦意志對她如此怨毒!她不僅持有兵符,還繼承了玉玦殘靈的守護意念!

冰冷的殺意,如同實質的寒流,瞬間席卷了白虞燼的四肢百骸!她死死攥緊了掌心,那株無辜的紫玉鈴蘭在她無意識的力量下瞬間化爲齏粉,清涼的氣息逸散消失。

深淵…無命樓…血玦…它們的目標,從來就不是什麼王朝霸業,而是釋放這滅世之災!吳老六挖出的血煞石,不過是封印鬆動、深淵污穢向外滲透的冰山一角!

力量!她需要更強的力量!恢復修爲,修復時間烙印,刻不容緩!

就在這時!

“噗通!”

一聲沉悶的跪地聲在寂靜的小屋裏響起,帶着絕望的哭腔。

白虞燼猛地回神,眼中的殺意如同潮水般退去,瞬間恢復了冰封般的沉靜。她抬眼看去。

只見阿土娘不知何時沖了進來,枯槁的手死死攥住了白虞燼冰冷素白的衣角,渾濁的老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大顆大顆地砸落在幹草堆上。她整個人都在劇烈地顫抖,臉上毫無血色,嘴唇哆嗦着,仿佛天塌了一般。

“仙姑!仙姑啊!救救俺當家的!救救石頭啊!”她聲音嘶啞淒厲,充滿了無法言喻的恐懼,“吳老六…吳老六那殺千刀的…他那塊邪石…那石頭…它…它沒死透啊!”

“石頭…石頭他剛才幫着收拾…不小心…不小心碰了一下那裂開的黑石頭…”阿土娘的聲音因極度的恐懼而扭曲,“就…就那麼一下!他…他回來就說手疼…然後…然後…”

她猛地指向屋外,手指抖得像風中的枯葉,聲音拔高到破音,充滿了崩潰:

“石頭他…他心口…心口也開始冒黑線了!跟…跟吳老六死前一模一樣啊!仙姑!那石頭在吸他的血啊!!!”

>第四節 黑石魔影

阿土娘淒厲絕望的哭喊,如同淬毒的冰錐,狠狠扎破了小屋短暫的寧靜。

白虞燼眼中寒光驟凝,身形已如鬼魅般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道淡淡的素白殘影。

屋外,院子中央。

李石頭正靠坐在牆角一堆幹柴旁,臉色灰敗如死人,額頭布滿豆大的冷汗,渾身如同打擺子般劇烈顫抖着。他死死捂住自己的左胸口,指縫間,赫然正有一縷縷細如發絲、卻散發着污穢暗紅光芒的“黑線”,如同活物般扭曲着鑽出!那位置,正是心髒所在!

“爹!爹你怎麼了!”阿土跪在他身邊,嚇得魂飛魄散,想伸手去碰,又不敢,只能徒勞地哭喊着。

“嗬…嗬…”李石頭喉嚨裏發出痛苦的抽氣聲,眼神驚恐絕望地看着自己胸口鑽出的黑線,想說什麼,卻只能發出嗬嗬的怪響。他壯碩的身體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虛弱、幹癟,仿佛生命力正被那些黑線瘋狂抽走!

“當家的!!”阿土娘連滾爬爬地撲到李石頭身邊,看着他胸口那蠕動的黑線,如同看到了世間最恐怖的景象,發出撕心裂肺的哭嚎。

周圍的幾個村民也圍了過來,看到這熟悉又恐怖的一幕,無不駭然失色,紛紛倒退。

“是…是那邪石的詛咒!”

“完了!石頭哥也…也被纏上了!”

“快離遠點!別碰他!”

恐懼如同瘟疫般瞬間蔓延。

白虞燼的身影出現在李石頭面前,清冷的眸光如同實質的冰刃,瞬間鎖定了那些從李石頭心口鑽出的暗紅絲線!她的神念更是清晰地“看”到,一股極其微弱、卻精純無比的污穢邪力,正順着那些絲線,如同跗骨之蛆,瘋狂侵蝕着李石頭的心髒和血液,並試圖向四肢百骸擴散!

這力量…與吳老六體內被血煞石寄生的邪力同源,但更加隱蔽、更加歹毒!它並非來自外部的寄生,而是如同種子般,在接觸的瞬間就侵入了李石頭的身體,潛伏下來,此刻才被徹底引爆!那塊崩裂的血煞石,其核心的污穢本源並未被完全磨滅,而是化作無形的詛咒,侵染了接觸者!

“讓開。”白虞燼的聲音冷冽如冰,帶着不容置疑的威嚴。

阿土娘和阿土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連滾爬爬地讓開位置,哭求道:“仙姑!救救他!求您救救俺當家的/爹啊!”

白虞燼蹲下身,伸出依舊蒼白的手指,並未直接觸碰那些蠕動的黑線,而是隔空對着李石頭的心口位置,虛虛一按!

嗡!

一股精純凝練的月白寒氣瞬間透體而入!

“呃啊——!”李石頭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身體猛地繃直!那些蠕動的暗紅絲線如同被投入滾油,瞬間劇烈地扭曲、蜷縮起來,發出“滋滋”的輕響,表面的暗紅光芒急速黯淡!寒氣所過之處,試圖擴散的污穢邪力被強行凍結、遲滯!

然而,這寒氣雖能暫時壓制邪力的蔓延,卻無法根除那已經侵入心脈核心的污穢本源!如同凍結了表面的藤蔓,根系卻深埋於地底,只要寒冰稍融,便會再次瘋狂滋長!而且,李石頭只是凡人之軀,根本承受不住她寒氣的持續侵蝕,時間稍長,心脈就會被凍斃!

必須拔除根源!

白虞燼眼神一厲,指尖微動,一縷更加凝練、如同無形冰針的神念之力,順着寒氣打開的通道,瞬間刺入李石頭的心脈!

“噗!”李石頭再次噴出一口帶着冰碴和絲絲黑氣的污血!

白虞燼的神念如同最精密的探針,瞬間捕捉到了那潛伏在李石頭心脈深處、如同墨汁滴入清水的污穢本源核心!它極其微小,卻散發着令人心悸的貪婪與侵蝕之意,正瘋狂地抽取着李石頭的生命力,並試圖污染他的血液,將其轉化爲新的污穢載體!

就在她的神念試圖包裹、磨滅這污穢核心的刹那——

嗡!!!

一股更加龐大、更加陰冷、帶着滔天怨毒和貪婪意志的恐怖意念,如同沉睡的凶獸被驚醒,猛地從那微小的污穢核心中爆發出來!瞬間順着白虞燼探入的神念,反向沖擊而來!

轟——!!!

白虞燼識海劇震!本就脆弱的時間烙印核心瘋狂閃爍,裂痕邊緣金光亂濺!一股陰寒污穢、充滿吞噬欲望的意志,如同冰冷的毒蛇,狠狠噬咬向她的神魂!是深淵血玦的意志!它竟然分出了一絲本源,附着在這血煞石的詛咒之上!

“螻蟻!又是你!壞本尊好事!!”怨毒的咆哮直接在白虞燼神魂深處炸響!

“師父!”旁邊的雲無心看到白虞燼身體猛地一晃,臉色瞬間慘白如金紙,嘴角甚至溢出一縷帶着淡金光澤的血絲,嚇得失聲驚呼!

白虞燼悶哼一聲,強行切斷那縷探入的神念!指尖月白寒氣瞬間暴漲,將李石頭整個胸口連同那些蠕動的黑線徹底冰封!暫時阻斷了邪力蔓延和那絲血玦意志的侵蝕。

李石頭在冰封的劇痛和邪力沖擊下,徹底昏死過去。

“當家的!”

“爹!”

阿土娘和阿土撲到被冰封的李石頭身上,哭天搶地。

白虞燼踉蹌一步,才穩住身形,識海中翻江倒海,時間烙印的裂痕因這劇烈的沖擊又擴大了一絲,劇痛如同潮水般涌來。她抹去嘴角的血跡,眼神冰冷到了極致。

這血玦意志,如同附骨之疽!僅僅一絲殘留的本源詛咒,竟也如此難纏!以她現在的狀態,強行拔除,不僅李石頭必死,她自己也會遭受重創!

“仙姑…俺爹…俺爹他…”阿土淚流滿面,看着胸口被厚厚冰層覆蓋、氣息奄奄的父親,又看看臉色蒼白如紙的白虞燼,眼中充滿了絕望和無助。

白虞燼深吸一口氣,壓下翻騰的氣血和神魂劇痛。她的目光掃過被冰封的李石頭,又望向村東頭那還在燃燒、映紅夜空的火光,最後,投向了牛角山後那片被沉沉夜色籠罩的、如同匍匐巨獸的深山老林。

“根源…在禁地。”她清冷的聲音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卻清晰地傳入在場每一個人的耳中,“此咒…根植其血脈,勾連邪源。不毀其源,拔之即死。”

阿土娘和阿土如遭雷擊,呆在原地。

根源?山神禁地?!那連吳老六都遭了報應的邪門地方?仙姑的意思是…要進那禁地,毀掉邪祟的源頭,才能救當家的爹?!

一股巨大的恐懼瞬間攫住了他們。對禁地的敬畏深入骨髓,那幾乎是必死之地!

白虞燼不再多言。她盤膝坐下,閉上雙眼。識海中,時間烙印的裂痕如同猙獰的傷口,剛才的沖擊讓之前的修復功虧一簣。但她心中,一股冰冷的決絕之火正在燃燒。

深淵的觸手已經伸到了眼前。被動療傷,只會被步步蠶食。必須主動出擊!

她需要更強的力量,至少恢復到足以深入那片被污穢侵染的“禁地”,摧毀污染節點,斬斷詛咒根源!而雲無心那奇異的血脈之力,是唯一能在短時間內加速修復她時間烙印的希望!

她將心神沉入識海,不顧烙印裂痕傳來的刺痛,強行引導着自身殘存的靈力,混合着角落裏另一株紫玉鈴蘭解封後逸散的月華陰氣,再次涌向那枚黯淡的核心。

同時,她分出一縷神念,如同無形的絲線,極其輕柔地、帶着明確的引導意圖,觸碰向身旁因擔憂而靠近的雲無心。

“無心。”她的聲音直接在雲無心腦海中響起,帶着一種前所未有的、近乎請求的意味,“助我。”

雲無心正擔憂地看着師父蒼白的臉和嘴角未幹的血跡,突然聽到腦海中的聲音,小身子猛地一顫。她看着白虞燼緊閉的雙眼,感受到那縷神念中傳遞過來的、極其清晰的虛弱和急迫,一種從未有過的責任感和被需要的暖流瞬間涌上心頭。

她用力地點點頭,雖然不知道具體怎麼做,但小臉上滿是堅定。她學着白虞燼的樣子,閉上眼睛,努力地、笨拙地調動着體內那股淡青色的暖流,試圖讓它聽話地流動起來,朝着師父的方向傳遞過去。

這一次,不再是之前的無意識逸散。在白虞燼主動的引導和雲無心全心的配合下,那股淡青色的、充滿蓬勃生機的血脈之力,如同找到了宣泄口,溫順地、源源不斷地流淌出來,融入白虞燼引導的月華陰氣之中!

兩股力量再次完美融合!

這一次,融合後的力量更加精純,更加龐大!它如同溫暖的洪流,帶着強大的生機與滋養之力,洶涌地沖刷向白虞燼識海中那枚布滿裂痕的時間烙印核心!

嗤嗤嗤——!

如同久旱的大地迎來甘霖!裂痕邊緣那灰燼般的色澤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細微的裂痕在強大的生機灌注下,開始真正地彌合!烙印核心那黯淡的光芒如同被注入了新的燃料,猛地亮起,雖然依舊微弱,卻透出一種磐石般的穩固感!

力量!久違的力量感如同解凍的江河,開始在白虞燼幹涸的經脈中重新奔涌!雖然距離全盛時期依舊遙遠,但至少,那令人絕望的枷鎖,正在被強行撬開!

然而,就在這修復的關鍵時刻,就在雲無心的血脈之力被最大程度引動,與白虞燼的力量產生最強烈共鳴的刹那——

嗡!嗡!嗡!

被白虞燼放在角落、那枚屬於吳老六的、已經裂開的漆黑血煞石碎片,其中一塊最大的殘骸,竟突然劇烈地震顫起來!其內部,那縷被白虞燼寒氣壓制、本已沉寂的污穢本源,仿佛受到了某種更高層次、更本源的強烈召喚,瞬間變得無比活躍!

它散發出強烈的、粘稠的暗紅光芒,如同一顆微型的心髒在瘋狂跳動!一股無形的、帶着貪婪吞噬意念的波動,無視距離,穿透小屋的牆壁,猛地射向牛角山後那片幽深的老林深處!目標直指——寒潭源頭,那道被封印的九幽之隙!

如同黑暗中的燈塔,爲深淵指明了方向!

幾乎在同一瞬間!

轟隆隆——!!!

大地深處,傳來一陣沉悶無比、仿佛來自九幽之下的震動!整個小李莊都爲之顫抖!屋舍簌簌落土,雞飛狗跳!

村東頭燃燒的火光猛地搖曳、黯淡下去!

牛角山後那片被沉沉夜色籠罩的深山老林方向,一股粘稠如墨、遮天蔽月的恐怖黑氣,如同蘇醒的遠古凶獸,沖天而起!黑氣之中,無數扭曲哀嚎的怨魂虛影沉浮,一張巨大無比、由純粹污穢構成的殘缺血玦虛影,在黑氣深處緩緩凝聚、顯現!

怨毒的咆哮,跨越空間,如同億萬根冰針,狠狠扎入小李莊每一個生靈的腦海:

“找到…你了!螻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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