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山風呼嘯。
吊橋之上,血腥味久久不散。
“不行!林頭兒!我們不能讓你一個人回去!”
一名幸存的親兵立刻反對,“我們是您的親衛,職責就是保護您!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
“對!我們跟您一起殺回去!”其他幾人也紛紛附和,他們雖然身負重傷,但眼神卻異常堅定。
“都給我閉嘴!”
林遠猛的回頭,厲聲喝道,“這是軍令!”
他的目光從每一個人的臉上掃過,聲音變得低沉而有力:“我們二十一個弟兄出來,現在只剩下我們幾個。劉叔他們用命給我們換來的機會,不是讓你們在這裏逞匹夫之勇的!”
“一個人回去,目標小,速度快,還有一線生機。帶着你們,我們所有人都得死在這裏!那劉叔他們,就真的白死了!”
“記住你們的任務!看好這個人證,保護好這封信!等我回來!如果我沒回來……就想辦法把它交給高展總旗,或者任何一個能相信的將軍!”
林遠的話,如同重錘,狠狠的敲在每個親兵的心上。
他們看着林遠那不容置疑的眼神,都沉默了。他們知道,林遠說的,是唯一的辦法。
“林頭兒……您多保重!”
那名親兵雙眼通紅,重重的對着林遠跪了下去,磕了一個響頭。
“保重!”
其餘幾人也紛紛跪下。
林遠沒有再多言,只是重重的點了點頭。他將那封要命的信貼身藏好,看了一眼被捆得像粽子一樣的王振,然後轉身,毫不猶豫的沖入了對岸的黑暗叢林之中。
他的身影,很快便消失不見。
……
一場與死神的賽跑,就此展開。
林遠將【追風步】和【龜息功】發揮到了極致。
他的身體仿佛化作了一縷沒有重量的青煙,在崎嶇復雜的山林中飛速穿行,腳尖在樹幹和岩石上輕輕一點,便能掠出數丈之遠,落地時悄無聲息,沒有驚起一只飛鳥。
他不敢走大路,只能選擇最難走,也最隱蔽的獸徑。
【夜梟之眼】的夜視能力,讓他在這片伸手不見五指的叢林中如履平地,能夠提前規避開大量的毒蟲和陷阱。
他不敢有絲毫的停歇,體內的耐力在飛速的消耗,但他不敢慢下來。
他知道,每耽擱一分,陳默千戶和數千袍澤的危險就增加一分。
黎利和王振的計劃敗露,叛軍絕對會不惜一切代價的封鎖和搜捕!
果不其然。
在他奔襲了約莫一個時辰後,遠處開始傳來一陣陣犬吠和人聲。
叛軍的搜山隊出動了!
林遠立刻閃身躲到一棵巨大的古樹之後,將全身的氣息收斂到最低。
很快,一隊二十多人的叛軍巡邏隊,牽着幾條凶猛的獵犬,從他不遠處經過。
那幾條獵犬似乎嗅到了什麼,對着林遠藏身的方向狂吠不止。
“叫什麼叫!有發現嗎?”帶隊的叛軍頭目警惕的問道。
一名牽着狗的叛軍湊過去聞了聞,搖了搖頭:“頭兒,沒什麼味道,可能是有什麼野獸路過吧。”
“嗯,走吧!上面下了死命令,天亮之前,必須找到那個逃走的明軍頭子!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一行人罵罵咧咧的走遠了。
林遠直到他們的氣息徹底消失在感知範圍之外,才從樹後閃身出來,額頭上已經布滿了冷汗。
他不能再停留,必須繼續前進。
他像一個孤獨的幽靈,在黑夜的叢林中穿梭,一次又一次的與叛軍的搜捕隊伍擦肩而過。他的精神高度集中,不敢有絲毫的鬆懈。
天色漸漸發白。
黎明即將到來。
林遠知道,陳默的大軍,很可能在天亮後就會進入“一線天”峽谷。
他剩下的時間,不多了!
“啊啊啊!”
他發出一聲壓抑的低吼,將體內最後的潛力都壓榨了出來,速度再次提升了一截!
就在他翻過最後一道山梁,精疲力竭,幾乎要虛脫的時候。
他終於看到了!
前方山谷的出口處,星星點點的火光連成一片,那是大明軍隊的營地!
但是,營地裏已經是一片忙碌的景象,士兵們正在收拾行囊,熄滅篝火,顯然是準備拔營出發了。
“來不及了!”
林遠的心猛的沉了下去。
他顧不上再隱藏身形,直接從山坡上沖了下去,朝着軍營的大門狂奔而去。
“站住!什麼人!”
營地門口的哨兵發現了他,立刻舉起了手中的長矛,厲聲喝道。
林遠渾身浴血,衣衫襤褸,看起來狼狽不堪,就像一個從地獄裏爬出來的惡鬼。
他沒有時間解釋!
“滾開!”
林遠爆喝一聲,身形一晃,直接從兩名哨兵的中間穿了過去,那兩名哨兵只覺得一股大力傳來,便被撞得東倒西歪,根本沒看清發生了什麼。
林遠"快!攔住他!有刺客!"
整個營門瞬間大亂。
林遠卻不管不顧,他憑借着記憶,徑直朝着中軍大帳的方向沖去。
沿途所有試圖阻攔他的士兵,都被他輕易的撞開或者推倒,他展現出的力量和速度,讓所有人都驚駭不已。
“快!快去稟報千戶大人!”
終於,在驚動了半個營地之後,林遠沖到了那頂熟悉的,代表着千戶指揮權的中軍大帳前。
他沒有絲毫的停頓,一把掀開門簾,整個人踉蹌着沖了進去。
大帳內,陳默和高展,正站在沙盤前,指着“一線天”峽谷的入口,做着最後的戰前部署。
他們聽到動靜,猛的回頭,當看到沖進來的人是林遠時,兩個人都愣住了,臉上是難以置信的神情。
“林遠?你……你怎麼回來了?!”高展失聲叫道。
林遠已經說不出話來,他喘着粗氣,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從懷中掏出那封沾滿了血污和泥水的信,用力的扔在了沙盤之上。
他指着地圖上“一線天”的標記,嘶啞着聲音,從喉嚨裏擠出幾個字。
“大人……有內奸!”
“是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