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人或許不知道。
沈君梨是一個怎樣堅韌的女孩子。
但身爲父親的沈浪,又如何不清楚自己女兒的性格。
有時候,沈浪甚至希望女兒稍微軟弱點,也沒什麼不好的。
在羽翼沒長齊之前,稍微收斂點鋒芒,也是可以的。
可女兒沈君梨偏偏一身傲骨,不服就幹。
跟女兒朝夕相處了整整十年。
沈浪只見女兒哭過一次。
就是他歸隱回來,女兒第一次見到爸爸時的那次。
往後,哪怕在學校被男孩子打的鼻青臉腫,她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哪怕別人嘲笑她爸爸是殘疾人,排擠她、欺負她。
在外面受盡了屈辱和委屈。
回到家裏她對着爸爸,也是滿臉堅強的笑。
這樣的女兒。
怎麼可能會受不了考公失敗的失落,想不開?
女兒不僅天生傲骨,還比任何人都有正義感。
初中時她不知道幹過多少打抱不平的事,沈浪也沒少被老師請去學校。
高中時,女兒甚至敢冒着被開除的風險。
當着全校學生的面,公開揭露班主任對女學生的不當行爲。
女兒比誰都痛恨這世上的不公和醜陋。
同時,也比誰都清楚法律和秩序的作用。
所以,她才立志成爲一名法官。
這樣的女兒。
怎麼可能會去污蔑別人舞弊,怎麼可能會去鬧事抹黑?
女兒之所以會公開質疑考公錄用結果。
之所以會當衆在縣衙做出過激的行爲。
那麼。
就只有一個理由!
有人真的考公舞弊,頂替了她的名額!
而且還被人包庇,反咬一口打壓她!
……
沈浪強忍着內心的憤怒。
對姜舒語說道:“舒語,把你的手機借叔叔用一下。”
僅憑姜舒語的口述,沈浪還無法了解事情的全貌。
也就不好判斷此時女兒沈君梨會在什麼地方。
沒有任何線索,漫無目的去找,實在是有點難。
據醫院所說,女兒是四點半左右離開醫院的。
現在是5點50分,過去了不到一個半小時。
這件事在整個紅河縣鬧的還挺大,而且現在到處都有監控。
就算女兒得罪了某些人,這種程度的利益受損。
應該還不至於讓某些人,做出什麼喪心病狂的事來。
女兒不會想不開做傻事。
但也不排除她覺得沒臉見自己,想一個人安靜一會兒。
手機也只是單純沒電關機了。
沈浪在心裏安慰着自己的同時,也在祈禱着女兒可千萬別真出什麼事。
“給你,沈叔,一些相關的新聞網頁我都收藏了。”
姜舒語遞過手機,還有點擔心沈浪會不會用智能手機。
沈浪接過手機,沒有說話。
曾經,全世界最頂尖的黑客他面前,都未必能過得了幾招。
沈浪默不作聲開始在網上搜集有用的信息。
果然如姜舒語所說,直接相關的照片和視頻都沒有了。
但沈浪還是很快從各種繁雜的信息中。
拼湊出了整個事件的大概經過。
與自己設想的幾乎無二致。
越看,沈浪的心就越往下沉……
關鍵的線索有三條。
第一。
女兒沈君梨報考的那個崗位,最終被錄用的人叫袁紹傑。
袁家什麼個情況,大家都清楚。
袁紹傑這個人,沈浪也聽沈君梨偶爾提過一嘴。
只是沒想到,他居然跟女兒報考了同一個崗位。
單單一個名字。
就讓沈浪確認舞弊的事,絕對沒得跑了!
第二。
法檢司招錄組發布的公告。
是典型的那種避重就輕、息事寧人的公告。
沒有披露任何事實,沒有展示任何證據。
只是在宣告一個結果,一個不容置疑的結果。
女兒沈君梨會做出過激行爲,肯定也跟這個脫不了幹系。
第三。
有個叫鄧文的記者賬號。
是唯一持續在發聲,同時也是水軍攻擊最集中的地方。
這個鄧文不僅清楚事情的經過,直播過。
或許也知道一些隱情。
包括女兒沈君梨此時的去向。
想到這裏。
沈浪深吸一口氣,緊張地撥通了鄧文的電話。
……
與此同時。
夜幕下,城市的某條街道上。
一輛普通的白色小轎車內。
鄧文雙手握在方向盤上,表情自責而痛苦。
一個小時前。
她驅車前往縣醫院,打算看望一下沈君梨。
如果可以的話,她當然也希望能從沈君梨身上獲取更多信息。
最好是能有什麼直接證據,證明袁紹傑舞弊了。
在經過距離縣醫院不到一公裏的一條街巷裏時。
鄧文看到一家水果鋪,才想到最好買點水果上去。
因爲這樣才像看望病人,免得有人生疑。
於是把車停在路邊,走過去買水果。
巷子有點深,水果鋪有點偏僻。
鄧文剛想轉過一個轉角時,旁邊突然急速躥出來一輛灰色的面包車。
接着猛地刹車急停,從車裏下來兩個黃毛青年。
快速將路邊一個女孩子,強行拖進了面包車裏面。
女孩子嘴巴被死死捂住,半點聲音都沒來得及發出。
從面包車急停,到女孩子被拖進去,車門關閉。
只有短短的數十秒。
但鄧文還是清清楚楚地看到了。
那個女孩子。
不是別人。
正是她打算去醫院看望的沈君梨!
鄧文簡直不敢相信的自己的眼睛。
光天化日之下,居然當街綁人?
等到她反應過來的時候,面包車已經揚長而去了。
不死心的她,趕緊跑回自己車裏。
猛踩油門,沿着面包車離去的方向追了上去。
可哪裏還看到面包車的影子。
紅河縣城區並不大,鄧文心急如焚地幾乎將全城都跑遍了。
依舊半點蹤跡都沒看到。
心存僥幸的她,還去了一趟縣醫院。
希望是自己看錯了,沈君梨還躺在病床上,被綁的那個不是沈君梨。
很可惜。
沈君梨離開醫院的時間,跟她出現在那條巷子的時間,是吻合的。
沈君梨被人綁架了!
鄧文只恨自己沒早點反應過來。
冷靜下來後,鄧文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報警。
可不知道爲什麼,當她掏出手機準備按鍵的那一刻。
一陣毛骨悚然的恐懼感,忽然從她心底涌起。
事情已經平息了。
到底是誰綁架沈君梨,究竟想幹什麼?
爲什麼在這個節骨眼上,還敢做出如此瘋狂的舉動。
自己是唯一的目擊者。
報警之後,真的能得到想要的結果嗎?
鄧文坐在車上,陷入了深深的糾結和自責中。
就當她終於下定決心,不管不顧也要報警時。
一個陌生的電話進來了。
鄧文惶恐地接通了電話。
“喂,請問是鄧文記者嗎?”
電話那頭,是一個低沉的中年男聲。
鄧文咽了咽口水,回道:“是我,請問你是?”
“我是沈君梨的父親,沈浪!”
沈君梨的父親?
就是那個政審出問題,冒領殘疾補貼的父親?
……
電話另一頭的沈浪。
此時還完全不知道,接下來……
他會通過鄧文手機裏的視頻。
看到怎麼樣一幕幕讓他痛徹心扉的畫面。